第二十二章 真假土豪
眾人的閑談聲暫時衝淡了餐廳裏彌漫的焦慮，丁宇悅忽然問：“你們……早上都吃飯了嗎？”
陳雲峰、謝雨霏、任萍紛紛搖頭，其實早上吃過飯的人多半也隻是稍微墊了墊肚子，周寧發現自己可能是十一個人當中胃口最好的一個。
徐霆說：“眼看到中午了，我有個提議，既然大家聚在一起，不如就來個聚餐，我來的時候在這兒的後廚看過了，廚具都可以正常用，咱們既然來了，不如隨遇而安，找食材在這裏做飯吧，以後的計劃可以在吃飯的時候商量。”
這是一個明智的建議，大家紛紛表示同意。
“這裏是餐廳，後廚應該有很多吃的吧。”說話的是“網蟲”張浩然，言外之意他並不想出去找食材，周寧原以為自己是宅男界雷打不動的一員，但此時他發現跟張浩然相比自己根本不算宅，無論是氣質上還是言行上，張浩然才是當之無愧的極品宅男。
徐霆說：“後廚沒有什麽像樣的食材了，大家出去找一找吧，不要光拿肉類，沒有新鮮蔬菜就找點蔬菜罐頭帶回來。”
富二代裴鑫發言響應：“這種事就應該出去找才有樂趣，在後廚翻那些剩的，不怕吃了中毒？”
方卓用力咳嗽了一聲，說：“我說幾句，既然短信來路不明，我們還是要提高警惕，最好不要單獨行動，分小組出去找比較好。”
丁宇悅小聲問：“我們直接拿就行了，不用付錢了是嗎？”
此言一出，好幾個人都露出了笑意，隻聽張浩然冷冷地說：“別逗了，付錢給誰啊？”
丁宇悅“哦”了一聲，這時方卓又說：“我力氣比較大，女同誌們可以跟我一起，你們負責選，我負責扛。”說完他伸了個懶腰，順便亮了亮肱二頭肌。
周寧在心裏又對他豎起了中指。
多數人表示同意分組，徐霆和陳雲峰是今天最先互相認識的，他倆自願一組，方卓明顯想自告奮勇領著年輕的女孩子，不過女孩們最初似乎不這麽想，尤其是丁宇悅，她幾步走到徐霆身旁，小聲說：“我能跟你倆走嗎？”
徐霆的軍人職業經曆讓他對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有著比較大的吸引力，不料他卻婉拒了丁宇悅：“我倆想去來時路過的一個超市找點兒新鮮食材，離這裏比較遠，女孩還是在附近方便點兒。”最後一句話是對所有的人說的。
丁宇悅有些失望，她從徐霆身邊走開正好路過周寧身旁，周寧眼看機會來了，鬼使神差地對她說了一句：“我不往遠走，可以跟我一起。”說完他盡力做出了一個自認為比較紳士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丁宇悅連話都沒說，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被無視了……周寧張著嘴半天合不上。
那個叫謝雨霏的女孩正跟裴鑫商量著什麽，裴鑫忽然說：“什麽一組兩組的，有必要嗎？光天化日還能遇見鬼咋的，我自己去了，你們慢慢分吧。”
說完，裴鑫從凳子跳到地上，徑直走到了門口，一個人揚長而去，這個叫謝雨霏的女孩有點尷尬，她的皮膚原本比較黑，被裴鑫晾在一邊兒之後臉膛又微微有些發紅。
剩下的人麵麵相覷，最終李倩拉著謝雨霏和丁宇悅決定和方卓一起行動，方卓似乎頗有些小得意，雖然周寧已經明說自己沒搭檔，但幾個女孩壓根沒人看他，看來這時候肌肉的吸引力還是很強的。
好現實的世界啊！“有房”“有車”又靠譜的自己，比不上一個酒糟鼻麻臉壯漢嗎？周寧心中一陣不平。
“咱們三個一組吧。”任萍指了指王濤和周寧，周寧原本對她這個年齡段和長相的女人敬而遠之，但為了緩解被晾在一邊的尷尬，這時候有人邀請就不錯了。
張浩然選擇了加入徐霆和陳雲峰的小組，這次徐霆沒有拒絕。
出門之後三個小分隊便分頭行動，周寧和任萍、王濤直奔一處大型生鮮超市而去，三個人走在空蕩的街道上，可能是為了緩解沉悶的氣氛，任萍先開口了，他問周寧：“你家是外地哪裏的？”
“原來是西北的一個城市，後來我父母覺得銀都不錯，就讓我定居在這兒了。”周寧順著剛才自我介紹的思路順口說道，說完他又不禁有些心虛，但仔細一想也沒什麽可心虛的，現在可不是“定居”在這兒了嗎？
任萍歎了口氣：“聽說你父母都在國外，倒是少了很多牽掛。”說完她看了周寧一眼，又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其實我丈夫前不久也離開銀都回了他的老家，這幾天我對外麵的情況牽腸掛肚，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一閉上眼睛就是噩夢。”
周寧幹咳了一聲，沒搭話。
任萍轉而問王濤：“聽口音你老家是中原地區的吧？”
王濤沉默了十幾秒，這才說話：“什麽口音？我不是，你聽錯了。”
任萍笑了笑，說：“肯定不會錯，我以前在單位管人事，雖然談不上閱人無數，但多數地區的口音我一下就能聽出來，你的口音雖然很輕，但還是瞞不了我，我有個朋友的口音和你差不多。”
王濤又是一陣沉默，周寧感覺這個人城府一定不淺。
任萍看了看王濤，繼續說：“以前我手下有個剛大學畢業的小夥子，和你長得挺像，工作特別努力，其實在你們這個年紀拚一點是好事，自己努力一些，下一代人就過得輕鬆很多，他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
這個他指的就是周寧，周寧心裏一陣別扭，這個女人把自己說的都當成是真的了，不過這句話不陰不陽，怎麽聽也不像是在誇自己，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不高興？
“對了，這幾天你們都是怎麽過的？”任萍繼續問。
王濤輕描淡寫道：“也沒幹什麽，呆在家裏，再說還能幹什麽。”
任萍看向周寧，“先是找人，找不到人就自己解決吃飯問題。”周寧斟酌著說。
任萍淨說些不痛不癢沒用的話，周寧決定主動發問，他對任萍說：“你年紀比我們大一些，肯定見多識廣，你說城市裏有沒有可能還有通道通向外界？”
聽見這個話題，王濤也轉過頭盯著任萍，任萍苦笑了一下，說：“我早就想過了，目前看來沒有什麽通道能衝破透明幕牆的阻礙，而且那堵牆通著電，現在隻怕連靠近都很危險。”
“能不能切斷電源？”說話的是王濤，其實周寧也想問這個問題。
任萍搖了搖頭：“如果這麽簡單就能切斷電源，它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我丈夫是電力企業的工程師，城市裏的重要用電設施肯定都是單獨線路，何況特種用途的？外人根本找不到開關，就算全市的電都斷了，它應該也能正常運轉，而且它的備用電路估計都不止一條。”
說著話到了生鮮超市，這家超市裏完全找不到蔬菜的影子，三個人分頭找，周寧看到不少速食食品，但他沒有拿，雖然在富二代麵前自己的物質層次差著一截，但誰規定自己在格調上不能超越土豪？
周寧今天可不想再拿火腿腸和方便麵之類的東西，這些都是過去自己沒錢的時候吃的，現在拿回去豈不被眾人看扁？
好在多數食物的價格標簽還在，周寧到冷櫃旁邊，盡量撿貴的和少見的東西拿，深海鱈魚、三文魚、帝王蟹……不知不覺撿了一大堆海鮮。
手中的塑料袋差不多裝滿了，周寧走到櫃台後麵，驗鈔機閃著光正在待機，他在櫃台上翻了翻，找到了兩張購物小票，上麵的日期都是差不多三個月以前，周寧的眉頭不覺皺了起來。
“幹什麽呢？”是任萍的聲音，她和王濤從裏麵走了出來，兩人手裏各拎著一個大塑料袋。
“哦，沒什麽，隨便看看。”周寧邊回答邊扔下了手中的小票。
周寧他們回到“秘味”餐廳時，餐廳裏隻有裴鑫一個人。
“你們帶回什麽了？”周寧剛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裴鑫就走了過來。
“我拿的都是海鮮。”周寧昂然答道。
“謔……哈哈哈……”裴鑫拿出周寧帶回來的真空密封鱈魚，笑出了聲，“兄弟，海鮮和海鮮也不一樣，這玩意可不能隨便吃，弄不好要上吐下瀉的啊。”
周寧愣了一下，說：“吃鱈魚怎麽會上吐下瀉？”
“這可不是鱈魚，這玩意是典型的假鱈魚，叫仿鱈魚，學名好像叫什麽油魚，我有個哥們兒跟別人合夥開餐廳，拿這玩意冒充鱈魚賣被查了，花了不少錢才擺平，哈哈哈……”
沒想到弄巧成拙了，周寧一臉黑線，幸虧大多數人還沒回來，不然自己非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可。
周寧又看了看裴鑫選的東西，不禁暗自咋舌，這個富二代不知道從哪裏帶回來不少滿是英文的東西，應該都是高檔肉製品，好像有幾樣上麵還有日文，另外還有一小罐黑色的珠狀物，周寧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好像在電視上出現過……大概是什麽魚子醬，裴鑫竟然還不嫌重地拎回來一大堆依雲礦泉水。
別說找了，這些東西當中除了礦泉水之外自己見都沒見。
“吃過這東西麽？”裴鑫指著一個包裝上滿是外國字、切麵紅白相間的東西問周寧，周寧感覺這東西從形狀上很像商場裏賣的豬裏脊肉，他很想說自己吃過，可問題是根本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是啥，更不知道是鹹是淡，是甜是酸，為了不進一步露怯，隻好如實搖了搖頭。
裴鑫喝了一口依雲礦泉水，不緊不慢地說：“歐洲進口的，小牧場牛肉，可以生吃，一小包也就二兩，七百多，平時有人定期給我家送。”
這才是真土豪啊！周寧聽得眼睛都直了，二兩七百，二斤七千，二十斤……周寧一邊在心中盤算一邊無聲地感歎著。
門口傳來腳步聲，方卓和三個女孩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