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骨笛招魂
“是你逼我的,別怪我心狠!”三爻吃不準脈,再下去,自己非得被打成塞子。
故而,掏出珍藏已久的骨笛,鼓足腮幫子,三爻不管在這裏吹響骨笛有什麽後果。
管他的,即便下一秒天塌下來,也是下一秒的事。
要說骨笛,最出名的,應該是在黃河南邊出土的賈湖骨笛。
曆史距今至少有七千年甚至更遠,依據三皇五帝年表來看,燧人氏才剛剛成年而已。
言歸正傳,骨笛這玩意,屬於樂器。形容春秋戰國,就有禮樂崩壞,足見音律,它也是王道的部分。而骨笛,顧名思義,就是骨頭做的笛子。
一般來說,骨笛都是仙鶴的腿骨做出的,然而三爻手中的這根骨笛不同。
當年三爻在唐人街誤打誤撞買下了骨笛,與骨笛一同的,還有一隻小巧的三足圓腹青銅鼎。上麵的銘文是大篆,最早不過西周早期,最晚不過春秋戰國。
青銅鼎上,說此笛能馭生死,可在黃河地底召喚舊屬亡靈重生,使時間回轉。
當然,鼎上的大篆記錄,骨笛必須在黃河地下吹響。
黃河下麵,是被地下河衝刷出來的地下空間。
到底有多大,連現代科技都無法探明。咱們生活的地球,堅厚的黃土下麵,未必是實心的。
得到骨笛之初,三爻拿去研究過,因為骨笛的骨頭,確實不像仙鶴的腿骨。
送到研究院分析,手裏的這根骨笛,竟然是女人的小腿骨,隻是被磨小了幾圈而已。
而且通過影像複原,屬於女人腿骨的這根骨笛,原本的主人的體型甚至不屬於人類。
由此,三爻越發相信骨笛的不同尋常,也期待大篆記錄的是真實的。
在接到前往商丘盜掘上古王陵時,三爻的心思就活動開了。
古代的神巫時期,任何法力都是通過祭祀獲取的,包括種植的稻穀食物。
幾番吹響骨笛,不得其法,三爻想,會不會是地點不對。
畢竟大篆上說,必須到黃河地下才能開啟召喚。因為如此,三爻才接過大旗,冒著危險來到內地。
青銅鼎的鼎腹繪有地圖,中心是很大的湖泊,那裏才是一切的終點。
來到神道,青銅鼎的地圖得到證實,或許青銅鼎的存在,就是為了向世人證實商丘下的上古王陵。
當看見沒有邊際的湖泊時,三爻快激動瘋了,自以為終點就等自己去衝破。
既然繪畫的地圖屬實,那麽吹響骨笛召喚舊屬亡靈重生,應該也是真實的。能被喚醒的,千百年下來,肯定不是人,是不是鬼也不好說。
三爻本不敢妄自輕動,鬼可不如人聽話。
可是娘娘腔把他逼得急了,再沒有還擊的手段,別說保留老命,自己就得成為地底千百亡魂的一員。
冒著不可預測的危險,三爻擼起嘴巴,挽緊袖口,胸口憋了股濁氣,眼珠轉動看著鼻尖。
隨著氣息流露,伴隨千年古老的鍾樂,就在通往幽冥鬼神的神道上,莊嚴而又神聖的響起了。
三爻幾次吹過骨笛,知道吹出來是什麽音調。
然而此次,音色的變化令他都覺得驚訝。根本就沒有聽過骨笛還有這麽嘶鳴的一麵,莫不是壞了?
宮商角徵羽,從骨笛開鑿的孔洞中噴出,漸而壓過密集的槍聲,在神道左右前後的來回回響。
音符化為金戈鐵馬,在空中激烈的碰撞,分裂縱橫。
不似風歌的悠揚古老,不似山間溪流的緩緩傾訴。
當骨笛在此時被吹響之際,平靜凝固的湖泊,從深處泛濫出幾朵水花。在湖麵擴散、宛轉、沸騰。
老張踮著腳尖繞過石像生,見他隻有一人,而且沒帶槍,我更自篤定自己的勝算。
蠢貨,他太托大了,我豈會半點招數都沒有。
娘娘腔按住夥計,把妖異的石像擋在身前,不見三爻反撲,卻仍能聽見那笛聲輕吐。
麵露疑惑不解,娘娘腔甚至察覺自己有幾分失神。
不是三爻的技術響遏行雲,而是骨笛的怪異。吹出來的不似音典,卻像是濃稠的沼澤。使人深陷進去,從思想到肉.體,被永遠埋葬沉淪。
三爻縱情的吹著,他深陷入柔情的音調,再沒有比骨笛吹出來的更動人。
音樂悠長,刺激著他的靈魂血肉,使他瞪大眼睛始終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
單一的骨笛,很難演奏出風雷雨驟的狂馳裂變,但是三爻卻吹了出來,且非常逼真。
聽到這些音符的人,心裏都感到莫名的恐嚇。仿佛自己矗立在凸起的曠野下,頭頂是百萬天雷交錯劈砍。心神震蕩,使人魂不守舍,三魂七魄都快從天靈蓋冒出。
而平靜的湖泊,此時越發洶湧澎拜,難以預測到底會有什麽災厄降臨。
吹到極興時,三爻騰身站起來,不顧自己,繞著石像生遊走。
更激烈的嘶吼驚魂聲,從骨笛裏飛快吐出。吹奏的不是笛子,而是要命的潘多拉魔盒!
不過三爻自己不覺得,他覺得自己主宰了一切,即便身臨其境的站在維也納的舞台上,也不如此時來得縱情自由。
整個人,陷入極度的癲狂,血管從皮層下凸起來,腫脹到破裂的邊緣。
貪婪虛偽、煩躁痛苦,這些會影響人的情緒和壽命。
我很想把耳朵堵住,或是把耳膜捅破,最好不再受那種聲音的影響。
不過人即便再聖人,喜怒哀樂總是逃不開的,根本無法躲避。
欲要祭祀神靈,必須以自身為祭品,獻出血肉靈魂,才為獻祭。
所以甲骨文中的祭字,中間有個自己的己,就是以本人作為祭品表達對神靈的誠意。
本來平靜如鏡的湖泊,此時奔湧如大海,隻有被龍吸水驚擾後,海麵才會掀起丈高的浪潮。而此時的湖泊,就呈現這種被驚擾到的亂象。
浪花卷滾,拍裂岸邊岩石。水裏冒出連串氣泡,有什麽東西被喚醒,通過召喚回到人間。
“快停下來,別吹了!”娘娘腔早就停下開槍,隻希望三爻能停止魔音。
優美的音樂,也能殺人。
三爻充耳不聞,癲狂的跳腳奔跑,唯獨不放下骨笛。
聲音在延續,從神道傳到冥府,召喚開啟了某種古老的儀式。
“白癡,你找死。”經過短暫的失神後,娘娘腔方才想起來。
想要三爻停下吹奏骨笛,隻需要把他殺死就行了,根本不需廢話。
殺人如麻的他,頓時舉起衝鋒槍,手指扣住扳機就朝三爻掃射而去。槍口噴出的火焰和怒聲,竟然遏製不住笛聲的蔓延。
果然,現在三爻手裏的骨笛,才是全場的主宰!
經過一番激烈的搏鬥,我把老張按在地上,把碎蛇的卵朝他嘴裏塞食。
雖然通過其它途徑,碎蛇也能寄生到人身體內。
不過其它途徑都有很大的限製,其中必須有肢體接觸。
依我看,還是直接塞到對方嘴巴裏,這招來得最直接,發作起來也能控製。
忙著弄死對方,眼看蛇卵就要從老張嘴裏塞進去,我根本來不及管三爻在舉行什麽儀式。不管他放出什麽,我都不怕。
為保意外發生,我種植了曼珠阿華的種子。
即便三爻放出史前巨獸,象征冥亡歸途的彼岸花,也能把巨獸絞殺殆盡。
而曼珠阿華的藤蔓不受限製,會隨意瘋長。
屆時觸動地下火焰,高達千度的地火就會沿途焚燒藤蔓,將曼珠阿華消亡殆盡。
當藤蔓被盡數消亡後,地底的地下火焰,差不多也該耗盡用完了。
老張雖不知什麽叫碎蛇,卻也清楚,我死命往他嘴裏塞的東西,肯定不是長生不老的仙丹。我的力氣也不小,況且有那股神秘的潛力支撐我的體能消耗。
僵持片刻,老張察覺不妙,隻能活動喉嚨呼救;“阿六,快……”
我心說得逞。老張剛剛出聲,憋在胸口的氣就散了。我趁勢往下一推,碎蛇卵如約送入對方的喉嚨裏,接著被囫圇吞了下去。
大勢已定!我這邊如期解決了老張,不怕他不死。
但娘娘腔那邊不太順利,噠噠的槍聲就沒停過,可泣若鬼哭的音調也沒消止。
忘情的演奏著,三爻比世界上最優秀的音樂家還要癡迷,他是把生命都獻給了骨笛。
偶爾眼中劃過的幾絲悔恨落寞,三爻口中有話,卻不能說,身體的生命力卻在飛快流逝。
娘娘腔怒火噴張的子彈,並沒有能解決三爻。
之所以我不願意用槍,就是子彈隻能解決有生命的生物,對於僵屍粽子類,還不如燒火棍。
說三爻吹奏了骨笛,還不如說神秘的骨笛用三爻的生命在吹奏。殺死三爻的不是子彈,遏製音符的也不是槍響。
隨著最後一段音符落幕,三爻的胸口停止起伏,喉嚨裏再也抽不出半口氣。
活人與死人,就是多了口氣,這口氣在道家裏,就叫陽氣。
陽中有陰,才是完整的人氣。三爻吹響骨笛,用的正是陰陽人氣。氣沒了,人就死了。
怎麽評價三爻湯姆等人,並不好說。總的歸納,隻是身不由己又害人害己的悲劇人物。大浪淘沙,滾滾紅塵你來我往,逃不出名利是非的爭奪。
娘娘腔垂下手臂,仍然緊握著槍,不敢放鬆。魔音是沒有了,三爻也死了。
可湖泊裏散發出來的青光,幾乎籠罩地底,傾倒在發白的神道和石像生上。
我們彼此的臉上看不見血色,隻有發青發白,如青麵獠牙的魔鬼。
陰冷冷的幽冥氣隨著青光吹度,湖泊漸漸再次平息,卻有萬千黑影從湖底遊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