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黃泉
遠遠退到遠處,不敢離湖水太近。
仿佛,我離湖太近,湖水裏隨時可能衝出隻八爪章魚,把我拖進湖水,活活嗆死。
在無邊無際的水裏,恐懼會排山倒海而來,壓得人心神粉碎。無法預測的,才是最恐怖的。
關掉手電,我開始強迫自己,在黑暗中觀察這片湖。
湖麵煙波寥寥,當然,若是少幾分陰冷詭色,蘇杭的西湖最美也不過如此。
湖泊表麵,浮起的那層青光仍然存在。
起初,我還以為是手電的原因。
誰知我關掉手電後,那片青光非但不暗,反而更加明亮,照得神道上的巨型石像生也變了色彩。
民間俗稱,地底有黃泉,黃泉路上開滿了彼岸花。
路盡,就有忘川河,浩浩蕩蕩。
前有三千裏,後有七千裏,寬闊無邊,直吞天際。
想想看,那暗無天日的陰間色彩,不就正是這種詭異的青光色?
且說青光越發明亮,妖怪出場往往是使用這幅背景。
神秘的青光浮在湖泊表麵,抹也抹不掉,顯得附近暗淡昏聵,真到了無間地獄裏。
看著那光,甚至那湖,我心裏怕得很,急忙躲到最近的石像生後麵。
下了這麽多次古墓,無論遇見什麽,我想我是不會害怕了,畢竟見多不怪。
心裏鐵石梆梆,誰料這次,還是把我嚇得結結實實。
躲在石像後麵停了半刻鍾,不見湖泊有異,也沒什麽怪物出現。
湖泊靜得比死湖更甚,沒有絲毫波瀾,像是氣體,就這麽匍匐在前麵鋪襯。
當我準備出去探探湖水深淺時,幾束手電光鋪天蓋地的照出來。
青光頓顯失色,漸漸就不明顯了。
取而代之的,是手電的光束通明四周。
從陰氣詭暗的十八層森羅地獄,轉瞬又升到三十三層的大羅天界。
光明來得太突然,甚至引起眼睛的不適,使得身體毛孔閉緊,如臨大敵。
大戰了三爻後,娘娘腔感到事態發緊,並不是單純的解決了我之後就贏定了。
來不及細思之下,娘娘腔鼓足夥計繼續前進,也不管留下的那七八具死屍。
出來混的遲早要還,在不遠處,我在暗處窺視著,心裏腹計該怎麽解決這一撥人。
誰拿到了上頭要找的東西,無疑是拿到塊免死金牌。
那個東西誰都不知道是什麽,可能是遠古時期的丹藥、可能是記載長生的黃河天書、更可能是一種現代科技從未研究發現的細菌。
結果無論如何,抵達了最後的主墓室,才能揭曉答案。
在此之前,我們已在前頭進行了數次明爭暗鬥,死傷了不少人。
人命大如天,在現在看來,無非就是個笑話。
人命像是成熟的麥子,鐮刀一割,就能割掉好大一茬。
吃了三爻帶來的虧,娘娘腔那幫人越發謹慎,不再懶懶散散的。
每到新的地方,娘娘腔手下的夥計就會認真勘察附近,以免再遇見襲擊。
人員擴散開,朝著我躲藏的石像生走來。
暗自哽著喉嚨,我緊張得呼吸困難,腿肚子隱隱有抽筋的前兆。
被他們找出來,我肯定不得好死,真該怪罪三爻和姬老頭,運算這麽不周密。
眼看自己就要暴露了,我冒險從地上撿起塊碎石片,朝湖泊那邊丟出去。
視線在黑暗裏不能明察秋毫,但願對方沒有看見石頭的來路。
小時候,都玩過拿石頭在水麵打水漂的遊戲。
我技術不錯,石片在湖麵彈了三五下,漸漸接近那團浮在麵上的青光。
我看石片應該能彈七八下,證明我對力道的控製還是很不錯的。
誰料石片接觸青光,便忽然蒸發,再看不見動靜。
來不及細瞅,我把自己縮起來藏在石像生的腳跟下,娘娘腔那撥人已經被動靜驚著了。
石片肯定不是自己願意在湖麵跳著玩的,那必然是有人。
聽見動靜,夥計們都折下腰,唯獨娘娘腔立起腰板,已經想通關鍵。
如果是遇見三爻那種窮凶極惡的,就不會是丟石片聲東擊西,而是用子彈先解決幾個威脅。
既然用石頭,證明我沒有手槍或是其它的殺傷性武器。
也是,我不習慣用槍殺人,壓根沒想起用這些。
好個娘娘腔,心思真是細密,完全可以和大內裏的公公們一較高低。
那些公公們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所謂邊繡花邊打架。架打完了,還能繡個滿城盡帶黃金甲。
娘娘腔無疑就是這種存在,其心思縝密程度,不亞於繡花的繡花針。
沒有起到意料中的效果,我若再呆在石像生背後,早晚要被找出來。
如此,橫豎都是死,我不認為自己能擋子彈,那真是見鬼了。
而神道筆直開闊,附近又無地勢可以占優,無奈,我隻能把目光看向那片深邃清冷的湖。
想我深諳水性,隻要湖裏沒有鯊魚之類的水怪,遊個百十來米還算容易。
倘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入湖水潛入水下,子彈就對我沒有威脅。
再說前方沒路,主墓室未必不和這片湖有關。
打定主意,我邁足馬力,準備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出去。
趁著他們來不及反應,我應該能很從容的跑到湖邊,然後來個滿分跳水。
正想著跑呢,遠處傾斜而下的神道上,再次出現一人。
我見那人影眼熟,其輪廓壯碩,應當是三爻。見到他,我心裏提著的氣總算鬆下來。
“嘿,三爻,我的老朋友,我在這裏。”分秒間,我也不怕暴露,直接朝著三爻藏起來的方向招呼。
為怕娘娘腔看不見,我撥亮手電筒丟出去,落在附近,就看見一個人猥瑣的縮成蝸牛狀。
“兩隻老鼠。”娘娘腔眼生恨意,顯然我們兩個都在他的通緝單上。
“三爻,別怯場啊,出現認識認識大家。”我更不怕了,反正不遠處就是湖。
百發百中那是傳說,就通常開槍而言,大多隻是對準方向掃射,時間上不容許你慢慢瞄準。
所以,我根本不怕那些人開槍。
除非是祖師爺不賞我吃這碗飯,否則不可能偏偏打中我,神槍手可是非常稀有的。
遠處藏起來的三爻磨著牙齒,嘴裏疼痛,真就咬出兩顆帶血的牙。
他是恨不得食我的肉,寢我的皮,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本來,三爻想藏在遠處的神道,這樣便於狙擊娘娘腔,讓他看看百步穿楊是怎麽練出來的。
擺弄槍法,我們這些人自愧不如,誰叫三爻就是玩這個的。
可惜三爻短料了我,我無意中正好看見他藏了起來。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基於這個理念,我當仁不讓的推出三爻,讓他和娘娘腔親切交流。
本打算暗中吃掉所有人,結果被我一竿子捅翻了,難怪三爻恨得牙齒都掉了兩顆。
“混賬,你個不得好死的小子!”見自己暴露了,三爻不敢再移動位置,怕被亂槍打死。
“老張阿六,你們兩個分出來困住他。其餘人,跟我上去,先幹掉那個雜毛鬼。”曉得三爻不好對付,娘娘腔帶足夥計準備亂槍圍攻。
擔心我又跑了,又讓名叫老張阿六的兩個人守在這。
估計解決了三爻,他們就會把我搜出來。
唇亡齒寒我倒是不怕,三爻死了我都不會死。
見娘娘腔帶著大部隊找三爻血債血償,身邊的壓力輕鬆很多,我心裏甚至有幾分幸災樂禍的看熱鬧。
無所謂彈藥消耗,娘娘腔帶頭,朝著三爻躲藏的方向,槍聲就不曾停過。
吸取上次的教訓,三爻會點射,開一槍指不定就得打死人。
這次娘娘腔學乖了,根本不給三爻機會。
隻要三爻不怕死,稍稍冒出半個腦袋,當場保他魂飛上帝那兒。
看前麵打得昏天黑地,老張阿六有些手癢。
他們都是亡命的歹徒,平日就喜歡這種幹仗帶來的瘋狂快意。現在見前麵打得河翻水漲,自己這邊半個泡也不冒。
轉過興奮的眼神,老張獰笑幾分,嘴角歪到後腦勺那;“阿六,你拿槍在這裏守著,我去把那個小子找出來。”
“好啊,也讓喇嘛頭看看咱們兄弟的本事。”阿六點頭,認為抓住我這個眼中釘肉中刺,也是立功有好處的。
“小子,等著爺爺來抓你,把你的膝蓋骨敲碎了,看你還能跑到哪裏去。”攤開海碗大的手掌,叫老張的那個夥計像大猩猩走過來。
“就你這慫樣還來抓我,還是回到母雞窩裏,繼續孵你的蛋吧。”論損人,我是跟胖子和大煙袋學過,市井俚曲不在話下。
“嘴巴還挺厲害,把你逮出來,我就先割了你的舌頭!”老張不再廢話,踮著腳尖離我不遠。
我知道他這是在防備我。
換做幾年前,我會當場撲過去先發製人。
然後,對方踮著腳,能通過神經反射直接朝我踢過來,把我踢得半死。
壓根不吃這一套,我蹲坐地上,等這個不怕死的家夥過來,到時候自有辦法收拾他。
三爻在遠處被娘娘腔壓得狠了,他和我一樣,躲在石像生後麵。
那個石像生不大,硬生生被子彈削掉半個身子,眼看石頭就要擋不住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