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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下起雪

  “謝天謝地,這裏很安靜,我們就這麽站著,得到什麽時候是個頭?”不流血,湯姆又開始貪生怕死,還不停喊累。


  “不一般,祭祀台是給神靈獻祭的,我們剛剛掘土下到祭祀台,正好就站在祭祀台頂層。頂層,可就是用來擺放祭品獻給神的。”


  氣氛十分壓抑,三爻斷斷續續的說。


  我察覺出來他的意思,反問,“你是說,我們站在祭祀台上,無意中相當於是給神靈的祭品?”


  “對,血是萬物之靈,是最純粹獻給神靈的禮物,這點無論中西方都是相同的。從剛開始雷的流血,我就想明白,血是一種媒介,是祭祀台獻祭給神的接觸載體。”


  三爻分析得很到位,連我都有些刮目相看。


  對啊,事情變得撲朔迷離,是從血液填充滿人蛇圖騰之後開始的。


  人蛇圖騰出現在祭祀台上,可能就是開啟大門的密碼。


  以血灌滿圖騰,就等於打開獻祭,開始祭祀。


  而站在祭祀台上的我們,可不就是祭品嗎?

  “你說的有道理。”我讚同。


  “那這裏,會不會真是神靈居住的地方?”湯姆現在猶如驚弓之鳥,已經非常迷信。


  “可能是,手電最長光束有接近兩千米的長度,你自己看看,我們所在的空間才兩千米?”


  我假設空間是正方形的,接近兩千米的直線距離看不到頭,想想空間該有多大,弄十幾個標準足球場都是小事。


  況且這兩千米,我看不到地麵有隆起的山川,也沒有凹陷的盆地。


  這個世界給我的感覺,就是一望無際的平坦,除此之外非常單調,幾乎不存在生物。


  我以地球的時間估算,因為這個世界磁場非常混亂,不管是手表還是羅盤都不能用。


  可能過了三個小時,我們彼此背靠背,已經站不住了,腳疼得厲害。


  “沒有,還沒有東西啊。”湯姆的聲音聽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


  “沒有東西並不能代表什麽,從金水河下麵挖掘出祭祀台,我們就可能中了墓主人設下的圈套。對方的目的在於殺死敢於侵擾他安寧的人,無論用什麽辦法都可以。”我說。


  “那又怎麽樣?”又有個隊員問,我沒時間看他是誰,隻是木訥盯著前麵無盡黑暗。


  “我們或許會被困死在這裏。”我咬出幾個字,被活活饑渴而死,比淩遲活剮更殘忍。


  有人說,人多力量大。


  又有人說,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就能克服一切不可能克服的困難。


  還有人說,眾誌成城,其利斷金。


  不管子曰還是老子曰,都證明多個人就多份力氣的真理。


  當然,這些話得分情況,到我現在落到的地方,簡直和放屁差不多。還人多力量大,人多了就是容易壞事,甚至更難管理,獨自行動有獨自的道理。


  現在表麵看起來,我和三爻他們同舟共濟。


  實則是同床異夢,保不住到最後還得同歸於盡。


  因為大家來自不同的世界,又有不同的國籍,雖然為了利益暫時結盟,這種結盟無疑是最脆弱的。


  陷入絕境,恐懼和驚慌開始彌漫在人的心裏,氣氛相當不好。


  彼此沒有說話,但是相互之間的不安還是能清晰感到,情況越發不妙。


  相互希望對手自生自滅,可沒有不生自滅的道理。


  被困在這個疑似異度空間的世界,想要出去無疑非常困難。


  對於渺茫的前途無計可施,我們彼此都開始責難對方,好像全是對方的錯。


  我卡在其中是最尷尬的,有些上下不能的窘迫。到現在,我們精力還算充沛,埋怨的話還沒說出口,意思卻有了那個意思。


  我記得有這麽個寓言,說是大船行進在狹窄的河道裏,迎麵撞上另一條船擋住去路。


  如果堵住去路的是條空船,即便是脾氣再暴躁、心胸再狹隘的人也不會發怒。


  倘若有人在那條船上,那人就會大聲嗬斥對方後退,呼喊一次沒有回應,呼喊兩次沒有回應,呼喊三次沒有回應,必定會罵聲不絕。


  剛才不發脾氣而現在發起脾氣,那是因為剛才是空船而現在船上有人,這就是人需要傾瀉憤怒必須要對象的原因。


  人都有排外心理,保不住他們待會兒會向我開火。


  墓主人的目的在於殺死所有敢於侵擾他亡靈的人,假如能先讓我們內部亂起來,無疑是非常高的一招。


  擔心成為眾矢之的,我得想辦法緩和氣氛,不然大家都跑不了。


  “反正被困在這裏,我說個故事如何?”現在我肚子裏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好啊。”湯姆頭也不回,權當解悶。


  頭頂還是灰蒙蒙的,腳下也是分不清顏色的泥土,這裏似乎處在九天和九泉的界限之間。


  “春秋時期,有個大國,叫晉國,晉國附近,有個國家叫假國。”


  我開始講故事,這招是跟胖子學的,旨在分散緊張的注意力。


  萬萬沒想到,這幫外國人的心理素質比我想象的要好。


  “哦,故事背景莫非就是孔子活動的那個春秋?”三爻大悟道。


  “嗯,不錯。春秋時期,強大的晉國吞並了它附近的假國。假國滅亡,內史林回舍棄價值千金的玉璧,背著君主的兒子、尚剛剛出世的嬰兒逃跑。”我說。


  三爻說:“這個林回很忠心啊,居然舍棄千金玉璧不要,也要保存君主的血脈。”


  “當時有人議論,林回是為了錢財嗎?相互比較,玉璧的價值遠遠勝過嬰兒。他是為了害怕被拖累嗎?初生的嬰兒拖累太多。舍棄價值千金的玉璧帶走嬰兒,是為什麽呢?”


  我繼續說,


  “那是為什麽呢?難道林回是想把嬰兒進獻給晉國國君,或許能得到更多?”湯姆是純粹的資本主義商人,凡事都會想到利益。


  我說:“林回回答,價值千金的玉璧跟我是利益相結合,這個孩子跟我則是天性相結合。”


  說到這裏,我有意無意瞥了瞥湯姆,他最應該敲響警鍾。


  湯姆聽不懂高深莫測的哲學理論,“爺,您這個故事,和公孫龍的堅白論差不多,什麽利益和天性結合?”


  看不出,就他這雜毛也曉得堅白論,看起來平時沒少讀書,這些非我族類的人惦記咱們不是幾年了。


  “與利用相結合,遇上困厄、災禍、憂患與傷害就會互相拋棄。與天性相結合,遇上困厄、災禍、憂患和傷害就會互相包容扶持。”


  我點出這個故事的中心思想,用來警戒三爻和他的手下。


  充其量,我們就是利益集合,大難來時各自飛,我現在要求他們團結,否則很難同舟共濟。彼此支撐著看著遠處,很難觀察到彼此的臉,看不到他們是什麽表情。


  三爻很敷衍的哼了幾句,算是回應,估計沒聽進多少。湯姆隻願意和利益結伴,這類言論在他那裏行不通,講完這個故事我有些尷尬。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就拿我們摸金小分隊來說,即便比不上羊角哀左伯桃的君子之交,卻能在困難時相互幫扶,這點在古墓裏已經很難能可貴。


  反觀我和三爻等人,利益結合是那麽不堪一擊,彼此不信任隻是臉上保持著虛偽的笑臉罷了。


  不適應,我現在卻必須克服這種不適應,我需要他們。


  “我看這裏暫時沒有危險,還是移動位置,看看能不能有發現。”過了片刻,三爻也覺得再下去不是個事,便說。


  湯姆等得不耐煩,和其餘人同意三爻的提議。


  獨木難支,我也沒有說什麽,反正就走走看吧。這裏有很寬很廣的地方,小跑幾百米,前方仍然是無止境的平坦大地。


  被迫再次停下,再這樣走下去,不曉得要到什麽地方。


  況且我們已經偏離最開始的出發點,現在想回去,發現四麵八方都是平地,根本沒有標示。


  走在其中沒有參照物,會覺得非常迷茫,無法判斷方向距離,像是原地踏步,又猶如夢境般虛幻難言。


  “咦?”湯姆抬起雙手,做器皿狀,“下雪了。”


  我們帶有疑慮的抬起頭,白色晶瑩的雪花就飄到我們臉上,低著頭,雪花就隨著風從我們眼前飛過。


  撒鹽空中差可擬,或是未若柳絮因風起。


  不管怎麽形容,反正下雪了,而且是鵝毛大雪,越下越大。


  在黑洞洞的世界,不存在光。因我們隨身帶著手電,這個世界才有丁點光明,我們才能用眼睛看見,下雪了。


  “還真是,這裏竟然下雪,那我們還在地球?”有個隊員出聲。


  “我以為我們在古墓裏,但是看見雪花,我們現在就在外麵?”我說,並伸出手接觸雪花。


  可能是我手掌太熱,眼看雪花即將落入手心,頃刻就化為烏有。


  “不會吧,我們在這裏至少逗留了三五個小時!”湯姆大呼小叫。


  “三五個小時,即便是冰島的夜晚,這個時候也能看見曙光了。各位,抬起你們的頭,你們能看見星星,能看見陽光從雲角綻放嗎?”


  三爻說,臉上看不見絲毫笑容,從始至終都僵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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