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老妖
姬老頭真是大造化，大煙袋縱橫潘家園幾十年，都不敢說自己倒騰過超過三千年的神物。姬老頭隻是普通的農村小老頭，泛泛於人群之間。
如果非要說姬老頭有什麽不同凡響之處，他的皮膚更黝黑，手指更粗糙罷了。
但是，土屋內出現的石棺打破了這一點，大大刷新了我對他的理解。
僅憑這個石棺，別看是石頭，拉出去比金子都值錢。
商丘是上古的源頭，然而這種東西是沒有出土的，即便出土也不可能公之於眾。
砰砰砰，我的心更加緊張了。出於職業習慣，我也染上了逢棺必開的毛病。
棺材象征什麽，在旁人看來，就是死人骨頭而已。
在單純的摸金校尉眼裏，棺材就是冥器，是財富。
而在我眼中，除了這些，棺材還象征著秘密，從亙古保存下來的秘密，潘多拉魔盒。
那個木鐸，很可能就是從石棺內取出的，不知姬老頭哪裏弄來的石棺。
“升棺發財，大吉大利。鬼神避讓，天下太平。”我念了幾句倒鬥詞，由於沒有人，是小聲說出來的。
名不正言不順，倒鬥的都得弄點慘的身世，比如家裏窮沒有生活等等，主要是讓自己心安理得的開棺取冥器。說難聽點，自欺欺人而已。
但是這些程序，就像是延續幾千年的祭祀，步驟是人和鬼神無聲的約定。
即便知道棺材不是個處，我還是老實遵循了這些規矩。
念完了，我活動活動肩膀，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沒有北派摸金符，沒有南派破屍釘，我孤身一個人，心裏還是有些怕咧。
等我吃力推開了石棺，棺就是槨，槨就是棺。
探頭進去，我刹那間停止呼吸，生怕驚醒沉睡千年的陰神。更讓我驚訝的是，當我打開石棺時，裏麵出現一床鴛鴦大紅被。
紅彤彤的，比血還紅還刺眼，就是早幾十年農村結婚時，新娘新郎睡的喜被。鴛鴦戲水紅被還是新的，油光發亮，刺得我眼睛分不出色彩的區別。
可別告訴我三四千年前有這種鴛鴦被子，神巫時代，被稱為奇跡時代。例如埃及的金字塔、川蜀的三星堆、河圖洛書等等。
但奇跡總要有個限度，這種鴛鴦紅被明顯是後來塞進石棺的。
被子下麵，隱約有個人形輪廓，應該就是屍體。
屍體與我的視線隔著床血紅被子，彼此看不見猜不透。死人倒是無所謂，我這個活人可有些吃虧。
先入為主，即便鴛鴦戲水紅被是後來塞入棺材，我隱約覺得，被子下的是具鮮活的女屍。
因為這裏是姬老頭的秘密基地，聽說這老頭沒有老婆也沒有親戚，這麽大把年紀還是很空虛寂寞冷的。
他這種情況，和大煙袋差不多。
大煙袋活了這麽多年，當禍害也當了這麽多年，但是他會用金錢來填補。
明顯，姬老頭沒有大煙袋那麽有錢，自然不可能到怡紅院這些地方。
那麽這具石棺不難理解了，裏麵用紅被擋著的肯定是具女屍，姬老頭的愛好很特別。
真該把大煙袋叫來上上思想品德課，可以肯定，大煙袋喜歡冥器，但不喜歡屍體。
更別說，我想象姬老頭和裏麵這主大被同眠。我聽說這麽個故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是某個農村有個單身漢，身材矮小又醜，家裏又窮，四五十歲還沒有媳婦。
有一天，單身漢在地裏誤挖到戰國時期的古墓。那個古墓很少見，不是直土坑，竟然是單間的地宮。
見是古墓，單身漢趁著夜晚摸到裏麵，看見金燦燦的珠寶和綠得發翠的青銅器。
他什麽都沒拿，徑直奔到棺材邊，將棺材打開。棺材裏躺著一個女人，天生得妖嬈豔態，穿著粉紅羅裙，頭戴金釵玉鳳，腳壓蓮鞋，美豔動人。
古墓裏哪裏有活人，單身漢看見的，無非是保存在地宮沒有腐爛的粽子。
恰好棺材壓在龍脈頭，天長日久受了龍氣滋潤，雖然不至於變成僵屍，卻變成不腐爛的濕屍。
棺內女屍不知是哪個王侯的小妾妃子，美得簡直不可方物，單身漢都不知怎麽形容，隻感覺比廟裏麵畫的仙女還美。
即便女屍死了兩千多年，然而形體不散，開棺瞬間仍能聞到美人生前保留的體香。、
單身漢幾十年不知女人是什麽滋味，隻聽說入骨如酥，比當神仙還快樂。
有關想女人這種事，魯迅在阿Q正傳裏沒有少著墨描寫。見女屍美麗，單身漢也不去取什麽冥器，將棺材裏的鋪蓋卷巴卷巴，抱著女屍匆匆離開了古墓。
其實，女屍縱然不是僵屍，卻也成了好大的肉粽子。這種肉粽子不是拿來吃的，女屍死而不腐，生前必然凝聚怨氣堵在心口。倘若屍體腐爛，怨氣自然就會潰散。
偏偏女屍的棺材壓在龍脈的龍頭位置，整日受著日月精華的滋養。
成不了屍仙大道，屍體裏麵就會滋生屍毒。這種屍毒遊走在屍體皮肉之間，不去碰倒還好，碰著了連黑驢蹄子都救不過來。
單身漢不知深淺，將女屍連夜偷偷抱回了家裏。
解開從墓裏帶出的裹屍布，見女屍絲毫沒有被空氣影響，仍然落落大方的暴露在單身漢眼中。雖然微微閉著眼眸，柳眉的妝卻還存在，怎一個勾魂的妖精。
全不顧女屍臉上泛黑的死氣，單身漢朝著女屍櫻桃般的小嘴兒，便吻了上去。熱嘴和冷唇交接，單身漢聳動喉嚨，體內的邪火一發不可收拾。
如此，單身漢和女屍大被同眠了半個月，村裏人見單身漢幾乎不怎麽出門。等到鄰居找單身漢借鋤頭，朝裏麵問沒有人應。
推門進去，鄰居見單身漢坐在床上，呆癡癡的看著地麵。這時，有陣風吹了進來，單身漢直呼身上癢，接著用指甲摳。
單身漢一摳，就從身上揭開一塊皮肉，接著白花花的青筋彈了出來。沒有流血，皮層下是醬色的屍毒，單身漢越摳越爽，轉眼大腿隻剩灰黑色的腿骨。
鄰居被嚇得膽汁欲濺，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他渾然不覺痛苦，傻傻的看著外麵流口水，手指仍然不停的摳啊摳，連骨頭都摳碎了。
旁邊，是一具腐爛殆盡的屍骸，皮膚像是曬幹的鹹魚。
當然，這個故事權當個睡前寓言，我腦子裏這麽想，暗自揣測姬老頭會不會就是那個單身漢。有些可怕，我不由得起雞皮疙瘩，淫屍這種怪癖……
自己嚇自己，我還是決定掀開鴛鴦戲水紅被。
除了有開棺強迫症，我還有開棺必見屍體的能力。廢話，棺材裏麵不是屍體，能有什麽？
我緩緩揭開紅被，被子非常喜慶，象征百年好合。小爺倒是要看看，是個什麽樣的粽子能把姬老頭迷得神魂顛倒。還不等我看清被子下的人形輪廓，土屋內頓時炸起一道腥風。
媽呀，我莫非還有開棺材就遇見詐屍的能力？
眼睛已經不夠看，那時我整個人傻了，但是耳朵靈動，腥風的來源就來自紅被下的人形輪廓。稍有閃失，我今兒怕是得橫屍棺邊。
來不及想為什麽會詐屍，天曉得石棺裏的東西是個什麽情況。
我舉起工兵鏟，力拔山兮氣蓋世，對著棺內就削了進去。但是對方的速度更快，千年僵屍都沒有那種靈活程度，怕是成了精的老妖！
哐，工兵鏟從我手中飛走，鏟頭撞在土屋的土壁上，留下深深的白茬。
見老妖力氣大得嚇人，不愧是龜縮在石棺裏的主。
你要是換個木棺材，估計早就被老妖給拆了。難道姬老頭癖好特殊，不喜歡女屍，喜歡孔武有力的男屍？
此時顧不得調侃嬉鬧，正是性命攸關的時候，大風大浪我見得多，連東海那麽危險的地方都闖過來了。假如我死在這麽個犄角旮旯，那麽以後的墓誌銘該怎麽寫？
蘇玉京，男，二十六歲，被石棺老妖殺得屍骨無存……諸如此類。
打飛了工兵鏟，我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便就近用電筒反手砸了過去。
混亂當中，光線亂飛，驚起驚濤駭浪。手電受損，我隱約聽見棺中老妖叫了一聲，似乎吃了疼。果然是老妖精，還知道疼，不是怪物又是什麽。
接著，手電也飛了出去，重重摔在牆根。
幸好胖子拿的是軍用貨，手電沒有立即罷工，隻是光線暗了很多。我本以為自己整裝待發，打個老虎都綽綽有餘。
誰料還沒和棺中老妖照麵，工兵鏟和手電筒就脫手了，抓瞎，我還有什麽武器！
驚懼老妖的威力，我自知不可力敵，急忙往後退。這裏離正屋並不遠，我彎腰往回跑，最遲不過六十秒就能跑回屋內。接著喚來蘇衡和娘娘腔，不信鬥不過老妖。
然而我剛剛退了幾步，還沒轉身，眼前陡然一黑。
原來是老妖從石棺裏跳了出來，那床它拿來蓋在身上的紅被就罩在我頭頂。
呸呸呸，好臭好濃的黴味。
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氣味熏的，撲通聲，我跌倒在地。棉花被子把我罩得嚴實，摔在地上倒是不疼。
可是我看不見東西了，摔在地上，連最後逃跑的機會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