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繼續追問
我推了推他,坐遠些問道:“先別問我是怎麽選的,你留在這裏跟紅花會合作,不怕落水淹死?”
天大地大,不如權大,我不覺得葫蘆能鬥得過。
“我不會死,我會走到最後,看著他們死。你要是不離開,等最後我隻能幫你收屍。”這句話很酷,也很激起矛盾。
我撓了撓後腦,“雖然我不知道你留在這裏幹什麽,可我知道你鬥不過他們。縣官不如現管,紅花會隻是找死,不會成為保留到最後的棋子。”
整個世界,說穿了就是一盤棋而已。中間的楚河漢界涇渭分明,然而棋子與棋子之間的爭相博弈,勝負隻有天知道。
能在這塊棋盤上當大國手的,幾乎寥寥可數,不包括我認識的人。
見葫蘆沒有出聲,我隻好接著說;“雖然我不知道你要找什麽,但是以你的本事,想要離開就太容易了。你都勸我不要蹚這次的渾水,怎麽你自己還偏偏往裏鑽。”
“事情總要做個了斷,結尾的句號不是由他們來畫,而是我來畫。隻有我才能畫上最後的句號,隻有我才能結束這一切。”
說到最後時,葫蘆變得非常威嚴,用一種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眼神俯視所有。
“吹。”我嗬嗬一笑,吐出個字。
見我不相信,葫蘆並沒有多做解釋,他這個人的性格,不喜歡與人爭論什麽。換句話說,他奉行能動手盡量別吵吵,從不屑解釋和別人的看法。
“聽我的安排,先出國吧。如果有機會,我想這次過後,我們會再聯係的。”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此時出現幾分浮動的神采,有些依稀的留戀。
“不行,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事情。”我回絕了葫蘆的好意,要走,我早在幾年前就走了。
葫蘆收起眼神中的神采,漸再次變得冰冷,那是種對生命的漠視。
“言盡於此。”葫蘆說。
“嗯,謝謝你的好意。”想了想,今日一別,以後再難見麵,有什麽話得抓緊說完,也沒有太多畏懼或是遲疑,“我想,不管你布置了什麽樣的棋局,贏的都不會是你。哪怕你是統一六國的秦始皇,時代變了,曆史的未來不會交給任何人去執控。”
這是我的心裏話。
什麽長生不老,到頭來還不是水中月鏡中花,任何人都逃不過時光的洗禮。
在這場爭鬥中,沒有真正的贏家,賭注是生命,結局是死亡。
不是人為可以控製,在書中,聖人把它稱呼為——天道!
本以為葫蘆會發火,畢竟他是個非常自滿的人,雖然他有很高的實力。我沒法想象他怒目圓睜的樣子,等他聽完了我的話,他隻是朝我眨了眨眼而已。
“怎麽,你會說起秦始皇。”他問。
我愣了愣,心說你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麽的,這個側重點不一樣,我要表達的意思關秦始皇什麽事。
“我就是拿秦始皇打個比方,你要是喜歡,可以把他換成其他人。我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但是你沒有。人生有限,你還是好好珍惜剩下的幾十年,也比弄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要強。”
我拿出做學問的架勢,葫蘆隻用了一句話就將我打斷。
“你拿這些話來說教我?”
此話中似乎很不滿我的質疑和道理。
我一窒,心說也是,要說教也是你來說教我,我可不是滿肚子公理正義的判官。
“不是,我隻是想讓你認識清楚,縱有千斤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哪怕曾經擁有天下的秦始皇也不例外。”我用雙手比了比。
什麽叫土饅頭?就是墳包。不管是老爸寄給我的書,還是東海的親身經曆,包括秦王鏡的用處等等。這些都避不開秦始皇,我索性拿他做例子。
“秦始皇?你對他的看法是什麽?”葫蘆似乎還沒讀出我的意思,依舊問些無關緊要的事。
我懷疑他沒有讀過書,就這個理解能力,語文閱讀肯定是零分。
“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這些書裏麵多的是,然而你看看他這麽牛,最後還不是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邊說,我邊看葫蘆的表情,想出其中找出端倪。至少我記憶裏的葫蘆,他是不怎麽愛管閑事的,更別提對旁人的事這麽上心。
聽到歌頌秦始皇的前兩句,葫蘆臉色還行,似乎聽見了好話。但是當聽到金棺葬寒灰時,麵色顯然有些異樣。
跟大煙袋學,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兩招,故而我能在極短的時間分辨出。
“說不準,秦始皇陵誰都沒有進去過。”葫蘆勉強說了句,對這個話題索然無味。
不過聽他的口氣,很不讚同我的說法。我無所謂的抖了抖肩,不管是秦始皇還是李白,都已經作古了。
“行吧,那我就先走了。”見沒有話說,我隻好告辭,“反正我不會離開這,至少不是現在,你不用想著強迫我。”
臨走前,我強調說,葫蘆沒有吱聲。
當我甩門出去時,聽見房裏淡淡傳出一句;“別告訴別人我在這裏。”
出了賓館,那個夥計還糾纏著問我,為什麽不把壞人繩之以法。
“放心,他對你不感興趣,咱們做事要講究鐵證如山不是?”我看了那夥計一眼,這家夥滿臉青春痘,和大煙袋一樣膈應人。
“那可不好說,你今天告訴我真相,晚上我睡覺很沒安全感。”那夥計眼巴巴看了眼二樓,櫃台旁邊還擺了根木棍。
我打了個飽嗝,捂著嘴巴離開了。老城區到晚上幾乎沒人,到處是黑洞洞的樓房,裏麵殘磚破瓦,蕭條得如同鬼屋。
走在兩棟危樓的夾道裏,旋轉的鬼風粘在腳後跟,嗖嗖的往脊背上竄。我有些害怕的望著身後,黑夜濃密的裹在眼前,帶著幽冥的色彩。
要說不怕那是假的,這裏的環境甚至比古墓還嚇人。在鬥裏麵,黑雖然黑了些,但沒有光明與黑暗形成的反差。
不過走在人間,史詩中最殘酷的罪惡,其實就是孕育在光明的土壤。
我數著自己的腳步,快步離開這裏,在此時,突響的巨大鈴聲從褲兜裏傳來。我先被嚇得牙齒一咬,眼睛直往頭頂翻。
感覺有人扒我褲子,過了片刻,方才發現是手機響了。
撥通,打電話的是蘇衡。
“你在哪?”蘇衡在那頭問。
“沒事到處逛逛。”既然葫蘆不想有人發現他,我自然不會多嘴。現在這個時候,我分不清好壞對錯,隻能先湊合著過吧。
“有個故人來拜訪你,說是你的夥計。”蘇衡說道。
夥計?我納悶了,這個時候,以前那些夥計怎麽可能找到商丘來。直覺告訴我,這裏麵有文章。而且這個夥計,偏偏是在我們離開胖子之後才找來。
“他叫什麽名字?”我心裏估計,別是海東青,那蘇衡應該認識。
“不清楚,他說是你那邊的人。”蘇衡說他不知道,又補了句,“是個外國人。”
外國人?我更驚訝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交友圈並不廣,認識的人就那麽幾個。又不是大煙袋裏外通吃,我啥時候認識外國友人了?
“我不是外國人,我祖籍是華僑,染了個頭發有些混血而已。”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雄渾男聲,就是蘇衡說的那個夥計。
我看了看四周,沒有車,要走出老城區怕是有些困難。我不是本地人,瞎打亂轉有些著急。
“那你等個把小時吧。”我隨意說道。
“這恐怕不行,我離開得太久,可能會被他們發現。”那個外國人操著口順溜的國語。
“我現在的地方有些偏僻,是附近還沒開發的老城區,沒有車子。”我說。
“少爺,那你把大致坐標告訴我,我來找你。”對方不死心的又說。
“別介,咱們各算各,我可不認識你,別亂套關係。”現在是特殊時期,輕易我不敢亂認人。
再說我苦思冥想,愣是不記得自己還認識外國人。難道是大煙袋派來的?
“電話裏不能多說,見了麵我們再談吧。”那人繼續說道。
“坐標?”我看了看那些聳立在平坦大地上的高樓,歲月和風沙侵蝕剝離了牆麵,顯得和上世紀的城市一般模樣。
很古老,古老的氣息令人彷徨。
“我自己都不清楚。”
“那你別掛電話,我用衛星定位。”
我眼皮跳了跳,看來對方的來曆不簡單,我腦子裏想到三個字,紅花會!
“過來,快點。”吹冷風的感覺不好受,我隻穿了件貼身短袖,夜涼如水吹得我渾身激靈。
“好的,好的。”對方急忙應承,對於我的話有些恭敬。
我隻能耐心的等,葫蘆現在也算半個紅花會的人,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
約等了十來分鍾,一輛吉普打著車燈,快速開過陰森森的老城區。
我站在巷道裏,小心邁著步子走出去,莫非是他到了?
見吉普車停穩,車燈熄滅,四周再次恢複到原有的安靜,空氣一下子冷凝下來。
車裏麵,還真就鑽出個紅毛鬼,就是剛才電話那頭的人。
“嗨。”對方朝我打招呼。
“我們認識?”我呆呆的問。
“太讓我傷心了,咱們在西藏見過,二爺來讓我托給你幾本書。”紅毛鬼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