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四絕地
我請對方將碑文的文字特點重點回憶，因為原件已經被毀，拓片也在幾十年的流散中消失。出土的三塊石碑到底記載了什麽，已成了千古懸案。
“像是蟲爬蛇勾，和大篆相仿。”老先生說。
我試著回憶玉琮旋刻的三十二個夏篆古字，打電話向大煙袋問過後請老先生看。
對方扶著老花鏡看了半晌，滿臉震驚的說:“文體非常接近，當時那三塊碑文的文字非常有特點，竟然和你寫的文字接近同種風格。這是什麽文字？”
“應該是夏篆，可惜到現在碑拓都失散了。”我說道。
然而心中竊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出土的三塊碑文竟然是夏篆。
即便不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碑文所造的年代至少也是在先秦之前，否是不可能有人置夏篆碑在燧皇陵供人瞻仰祭祀。
“老先生，那你當時還有其它發現嗎？”
我悉心記錄每個文字，心中已經篤定燧皇陵的地位，考慮如何測點進去。
老先生猶豫片刻，臉上出現些難斷的神采。我正在低頭書寫，沒看見。
倒是蘇衡發現了，便推了推我說:“老先生，我們就是為了完善當時的發掘記錄，您要是知道什麽都可以說。咱們無法解密的，說不定後人可以。任何現在看起來毫無用處的信息，可能將來就是龍局的關鍵。”
“嗯，倒也是。這女娃娃長得俊，真會說話。”
“女的？”我訝道，莫非老先生第一次見麵就看透了蘇衡的偽裝，那我第一次怎麽就沒看出來？
“不是嗎？”老先生笑眯眯的說。
“是是，老先生慧眼如炬。”我急忙點頭。
“當年發掘燧皇陵，由於沒有直接能證明燧人氏存在的文物出土，上麵並沒有重視那次發掘。所以才開展了半個月，上頭就催促我們停工。”
“不是發掘了三塊石碑嗎？”蘇衡問。
“不夠不夠。商丘是曆史名城，遺跡數不勝數，僅憑三塊無法斷定年代的石碑，是無法申請更深層次的發掘。”
說到此處，朱老深感婉辭。
“不過。”正在我以為沒有時，話鋒又轉，“在放棄燧皇陵發掘的前夕，我力主在發掘出三塊石碑的地方進行鑽探。在三塊石碑的下麵，又發現了塊青石碑，隻有半人高。”
“哦？”我被吸引住了。
三塊疑是夏篆的石碑都在上麵，再次出土的青石碑豈不是更久更遠？
我急促呼吸忙問道：“這件事縣誌上似乎沒有。”
“青石碑的年代沒有你想象的久，上麵的文字我就認識。”老先生頗有些自樂的說。
“認識？”我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再次發掘出的青石碑是唐代的，用的是楷書。我雖然不精研曆朝文字，但是楷書還是能認識的。”
這可有些不可思議了。
三塊石碑在上麵，可能是夏朝以前的史物。但是在三塊石碑發掘後的下麵，卻有塊唐代的青石碑，令人匪夷所思。
我又仔細詢問了發掘四塊石碑的經過，得知青石碑被三塊古碑壓著，在黃河淹沒之前就被埋在地裏。
這定然是有人刻意為之，否則絕不可能有這種幾率，唐朝的石碑反而比三千年以上的古碑埋得深。
“上麵的文字，老先生您還記得嗎？”
“當然，我全背著，因為唐朝古碑出土的深度實在令人不解。”老先生說，看來他和我有相同的疑問。
“說出來你們不信，當時我研究青石碑的內容，發現末尾的署名居然是唐朝堪輿大師袁天罡。這使我十分震驚，看袁天罡的意思，他是有意將青石碑置在古碑之下。”
權當是個笑話，老先生對我說道，我卻沒有當個笑話去聽。
天啊，袁天罡，這人可是曆史名人，風水堪輿界的大宗師。
傳說當年武則天欲擇萬年吉壤，令袁天罡和李淳風同時從關中出發。
李淳風以銅錢安置在山穴龍位，花了整整十年才找到今日乾陵的位置。而正當李淳風回朝複命，袁天罡也選中今日乾陵的位置為帝王萬年吉壤。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
凡天下龍脈好找，龍穴難覓。
袁天罡以繡花針刺入龍穴作為標記，跟著回朝複命。
武則天派人查看，李淳風留在山穴的銅錢正中，正好插著袁天罡留下的繡花針。
當時震驚朝野。
這事說明，袁天罡對於風水尋龍、山川表裏的造詣極高。已經到了撼動龍脈的境界，據說推背圖就是由他和李淳風著成。
燧皇陵下的青石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袁天罡所留，內容必然至關重要。
我的思緒更加緊張了，老先生似乎沒有看出，仍然從容自得:“青石碑的內容嘛，是段非常玄奧奇怪的文字，似乎涉及五行四聖的玄學。當時環境你們應該知道，這些是不可信也不能拿出來的。”
我恍然大悟，難怪縣誌中沒有提及，看來青石碑的內容非同一般。
若不是我們親自來請教，這事絕記不會知道。
“青石碑不能代表什麽，忙著撤離，因為北部發掘了春秋時期的諸侯大墓。我便匆匆將青石碑掩埋回去。後來三塊石碑被毀，現在原址又修建了仿古建築，這個小插曲恐怕永遠沒有人再知道。”
老先生無不歎惋，當年燧皇陵並沒有實際的文物出土，被人忽略在各種朝代的古事當中。
再三致謝，我辭別老先生同蘇衡出了門，手裏拿著老先生回憶起的青石碑文字。
這是非常重要的收獲，袁天罡的青石碑，定然是他當年研究燧皇陵後留下的，當時燧皇陵還沒有被黃河掩埋。
紙上龍飛鳳舞，優雅的寫著:鬆柏雖茂，無形可文，碑說雖美，無後可守，玄武拒主，青龍無足，白虎銜屍，朱雀悲泣。
這短短三十二個文字，便是當年青石碑上的正文。
的確是涉及風水和燧皇陵的陵墓配置，普通人看不懂，還以為狗屁不通。
總而言之，當年袁天罡觀測燧皇陵，結果不太好。他對燧皇陵的評價，裏裏外外在證明燧皇陵並不是真正的王穴龍庭所在。
如果陵墓是真，即便滄海桑田，也不可能變為四絕地，這是毫無用處但金玉其外的敗龍地。
風水堪輿，一直流傳著極品風水寶地，也就是四聖地。
劉半仙祖傳的三十六字尋龍真經，包羅萬象卻唯獨沒有記錄四聖地。因為四聖地檔次太高，鹹陽秦漢尚且不足，昆侖邊疆又略顯峰傲，隻是理想的存在。
所謂四聖地，便是玄武垂頭，朱雀翔舞，青龍蜿蜒，白虎馴服。
四聖聚集，乃是天人合一，位在霄漢冥冥之間，遠看星河日月，近撫長江黃河。
有四聖，就有四絕，便是玄武拒主，青龍無足，白虎銜屍，朱雀悲泣。
相傳自從風水之道堪輿天下，便傳聞有四聖四絕存在。我想，四聖地至少在昆侖玉京仙山那種地方才會存在。
至於四絕地，似乎偶然從哪裏聽說過，四絕地位在商丘。
這種說法，來無源去無頭，最早可能就是從袁天罡嘴裏傳出。袁天罡在陵內安置這塊青石碑，目的就是顯示自己的風水能耐，由他堪輿過的陵墓，應當不會出錯。
要這麽說，現在的燧皇陵，其實就是一座假陵？
這在古代不稀奇，昔日明太祖駕崩在金陵，金陵城內十三個城門在出殯那天都有棺材被抬出，使人無法辯知哪個是真正的大行皇帝棺。
要說燧皇陵是假的，這倒是有可能，許是後人記錯了。
但是燧皇陵的坐落位置，好巧不巧，偏偏正落四絕地，這就非常蹊蹺了。
排除億萬的概率，剩下的便隻有人為。
四絕地內，陰陽混亂，四季顛倒，其中定然藏著難以估量的凶險。
也許，燧皇陵下真就壓著個古墓，隻是墓內沒有墓主，隻有環環相扣的機關。
天色很晚，這個時候趕回去沒有必要，我隻是向胖子報個平安，打算先在城內住一晚。我告訴胖子，燧皇陵有必要去看看，但是別報多少希望。
不過燧皇陵是假陵，附近有可能有真陵也說不定。
由於是旅遊景點，附近的農家樂倒布置得古色古香，我和蘇衡便到農家樂休息。
用來吃飯的大廳開辟在山坡，周遭用碗口粗的大楠竹圍成，修得頗為大氣。我隨便點了幾個菜，等菜上來正準備大快朵頤，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我眼前晃過。
對方剪著細碎的黑發，穿的是夏季的衣服，使人感覺很有活力，頗有些引人矚目。我偶爾抬眼，冥冥之中看見那人走過的方向，心緒有些出神。
按理說遠離家鄉，除了身邊，我應該沒有熟人可以認識。然而對方走出大廳時，那一抹熟悉的身段的確眼熟，似乎在哪見過，不止幾次。
“你看什麽？”蘇衡抬起頭問。
“沒什麽，看錯了。”我想即便是熟人，但是他現在已經走出去，我未必能追上。
再說我現在還有事，沒有必要將別人牽扯進來。晚飯吃到一半，大部分是綠色蔬菜，畢竟所謂的大刀肉片幾乎薄如蟬翼，要擱胖子來，鐵定不夠他曬牙縫。
吃飯的大廳漸漸顯得擁鬧，耳邊是各式各樣的談論，匯聚成一個小型的熙攘人間。
從眾多流動的人群中，低頭吃飯的我忽然感覺有目光投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