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五彩土色
足以想象，當晚，究竟有多少積雪從山體土崩瓦解。
整個村落安靜，還不知道滅頂之災即將到來。
等到有人點亮油燈準備出門時，臨近的天災已然降臨，如天都塌了下來。
轟隆聲，頃刻間天搖地動。
不到一秒，整個村落，統統被雪浪掩埋。
全村幾百來號人，死寂無語，還沒人來得及發出絕望的呼救。
時間安靜了，再眨眼時，整個村子被夷為平地。
飲氣吞聲死無語，幾百人隨著家禽院牆，混雜的已經深陷在地底。不到半分鍾，僅憑堆積而來的萬噸巨雪，足以將人屍壓成粉末。
乾坤夷亡三千裏，白雪寥寥風聲密。
不見血肉橫飛，屍橫遍野。也不見白骨露野，千裏冰封。
黑暗遮攔了視線，然而人間煉獄已成，頃刻有數百人喪命。凍在雪裏，血液都不及流出，就成了冰雕，千年也不會腐爛。
三人及早出了帳篷，劉半仙被大煙袋和土力娃攙扶著，三人向著身後急忙逃竄。
接著有士兵也醒了，大家跟著逃命。
沿途撞倒帳篷，踏爛鍋碗瓢盆，處處是支離破碎的慘狀。
怎一個慘字了得！
直到清晨，日出東方，方才將整個大地看得清晰。
麵對飛來橫禍，人力已經不能阻攔。猶如投入太湖的沙土，連波濤都無法掀出。
所幸，軍營安紮在山腳的高地，充當了緩衝作用。
高首長此人，對於營盤的安紮還是用了些心。再說這幾百來號人，都是精銳，睡覺也頗為警惕。昨晚稍有動靜時，不少人就醒了。
然而清點人數，昨晚也死了五六十人，屍體都連著營地，埋在三五米厚的雪下。
現在山腳，千裏都是平地，銀裝素裹，讓人看了賞心悅目。高首長提著關五時雞的籠子，正坐在塊岩石上用早餐。
順便命令士兵清理積雪，軍營裏有不少重要物資，還有聯絡的電台。幾百來號人開始忙活開，挖掘雪層，就像當年給天子修建陵墓的工人。
“造孽啊。”張九指捶胸頓首，昨晚他運氣好，才撿了條命。
這件事，高首長肯定不會上報，甚至不允許人提。相當於，昨晚被埋在雪裏的村子，幾百人就這麽靜悄悄的死了，根本沒人敢去發掘。
越發驚歎於此人的狠辣，劉半仙調整心態，小心翼翼的和高首長搭腔。
東聖山上，已經看不到有雪的存在。
山體變為黑色，都是億萬年前形成的地質岩層。在陽光下露出崢嶸頭角，比金屬更有質感。
清理出營盤，至少要幾天的時間。
然而搶救性弄出些裝備，隻需半個小時而已。高首長等不及了，越發嫌棄此地的寒苦，便準備今日出發，遣人進入王陵。
派別人進去，高首長肯定不放心，怕他耍小心眼昧下什麽寶貝。
所以再三決定，高首長準備親自出馬，帶人先輕裝上路，摸摸王陵的深淺。
於是讓副官留下收拾殘局，高首長點了劉半仙三兄弟，又點齊了五十來號人跟著他。
張九指揣摩會兒，也顧不得悲天憫人，知道如今是分贓的好時機，跟著主動請纓。
命令幾十號人，準備好糧食淨水，又裹了棉衣，揣上軍械。
現在的東聖山，那就是禿子的頭，一目了然。現在別說開槍，在山上放炮都沒問題。
又讓士兵背了幾門迫機炮還有小塊炸藥，輪到專業的工兵操作，保證不會出現昨晚的意外。如此準備完畢，大部隊在山腳清理營盤順便隨時待命，高首長帶著人先入了山。
他當然不會蠢到身先士卒，畢竟這是倒鬥，不是打仗。走到山腳時，腳下積雪的深度，已經把隊伍送到了半山坡。踩著堅硬的黑岩石，幾十號人就這麽到了山腰。
之前的雪國風光已然不見，現在是黑色的岩層包裹山體，像是鋪滿了蛇鱗。
路上，高首長有興趣，問起劉半仙倒鬥之類的事。
劉半仙在腦裏胡掐會，對他說，“凡地宮，主要分為前殿和後殿兩個大部分。前殿，主要有陪葬墓坑、左右偏殿、前後祭祀殿組成。至於後殿，主體就是冥殿和耳室。冥殿內安葬天子梓宮，五棺二槨。”
高首長這個行外人也懂得，凡最值錢的，定然就在主墓室的棺材裏。
百姓的叫墳，士大夫的叫墓，天子的才能叫陵。
冥殿之內，棺槨四周擺放九鼎八簋，個個百十來斤，價值連城。
至於棺槨之中，外層用黃腸題湊，需要一萬五千八百八十根黃腸木芯拚接。光是棺槨，就是普通的瓦房大小。
高首長聽了，嘖嘖咽著口水；“不得了，這天子真他娘的會享受，連棺材板都如此講究。相比較，金銀珠寶反而落了下乘。”
“那是自然。墓裏最值錢的，反而不是那些金銀。論其價值，青銅和祭祀的玉器更為值錢，在國外也很好脫手。”見風頭都被劉半仙搶了，張九指好不容易才搭上句話。
“好呀。堂堂王陵，指不定我手下的兄弟幾天還搬不完。不過墓裏凶險，還需要幾位先生多多指點才是。”高首長說道，有些拉攏的意思。
劉半仙心裏犯嘀咕，說實在，除去挖王家墳的那次，三人還沒倒過鬥呢。至於指點，更是無稽之談。
大煙袋也心虛，握緊了金剛傘，路上念了幾次正氣歌壯膽。
土力娃興致不高，完全是被裹挾來的，沒說話。
氣勢不能弱，再說張九指還在邊上。劉半仙信口開河的說；“那是自然。隻不過王陵規模，咱們兄弟也沒見識過。再說先秦時期，奇淫巧技甚多，我等隻能見招拆招。”
“罷了，實在不行，找人走在前頭。”三人到現在還有利用價值，高首長沒打算讓他們踩雷。
到了位置，青金樹早就灰飛煙滅。空氣裏彌漫著煙火氣，昨晚的炸藥渣子還沒飄遠。
東聖山的龍脈格局，到今日已經被破，山勢風水，也隨著昨晚的雪崩土崩瓦解。
看了看炸出的坑，足有三五米的深度，直穿岩層。
高首長用手電照了照，找了兩個人下去繼續挖。附近的岩石都被炸藥震裂，用工兵鏟很容易就能敲碎。
現場幾十人站在坑洞之上，在附近圍成圈，大眼小眼的望著洞內。洞內乒乒乓乓，將大堆廢石土塊清理而出。
張九指見了，推開發愣的土力娃，撿起泥土對高首長說；“土色五彩，想必已經挖到了龍肉。再挖三尺，差不多就是龍骨。古墓地宮的玄關，應該快要挖到了。”
“玄關之外，有麵金剛牆，能阻水火刀兵。待會，還得下炸藥炸開。”劉半仙不甘示弱，在後麵搶答道。
所謂金剛牆，就是古代地宮的防盜門。
當年昆侖異誌的時間，離孫殿英盜挖清東陵還有兩年。
傳說清東陵的金剛牆，采用的便是昆侖凍土磨成粉，再加上東海海底的黑淤泥。秘方配置，孫殿英用了近百公斤的炸藥，才將清東陵的金剛牆炸開。
東聖山內的遺跡，至少是先秦之前留下的。金剛牆有多硬還不好說。
土方法，是用黑驢的尿摻和月經血，加山西陳年老醋。據說能溶解金剛牆，屬於倒鬥的業內秘方。
劉半仙不知道此法，然而有炸藥，一切困難就顯得微不足道。
正待劉半仙和張九指又對峙上，挖土的兩個工兵遞出話，說是挖到了墓牆。墓牆垂直出現在坑洞內，隻清理出一米的高度。至於腳下還有多高，已經不需要考慮。
“好，弄個爆破點，把牆炸了。”山上無雪，熱武器的優勢體現出來，高首長下令。
眾人躲遠，工兵按下引爆器，山體出現輕微搖晃。看得見，山體內部的王陵，恐怕將整個東聖山都掏空了，內部空間絕對不小。
走過去，金剛牆被炸藥炸裂，裂紋像蜘蛛網似的散開。
山中溫度滴水成冰，凡是東西，沒有不硬的。然而被凍得發硬，韌性就降低，少許炸藥就將金剛牆炸裂。
看了看牆體的裂度，高首長頗為自得的說；“也沒有那麽神乎其技嘛，幾兩炸藥下去，牆就裂了。”
“那是，大帥兵鋒所至，所向披靡。”劉半仙拍馬屁拍得簡短精妙。
將剛才挖土的兩個工兵揪過來，高首長橫著臉說；“你們兩個下去，把金剛牆砸了。”
牆體出現裂痕，裂痕內隱隱冒出幾縷黑氣。
起先沒人注意，就算是看見了，多半不過是地宮內淤積的晦氣。
兩個工兵雖然有些害怕，奈何畏懼長官的淫威，便磨磨蹭蹭的下入坑內。
戴好防毒麵具，兩人揮起鐵錘就朝金剛牆猛砸。砸了數錘，或許是王陵存在的時間久了，金剛牆又是豆腐渣工程。轟隆一聲，牆體坍塌。
兩個工兵來不及細看牆內，就見砸開的牆壁內噴出股流動的銀光。銀光仿佛白銀融化形成，從牆裏噴出，照著二人的麵門灑去。
上麵，圍觀的士兵隻聽得坑內一聲慘叫，隨後又有幾聲菜刀砍入肉裏的砉砉聲。
坑中飄出一股黑氣，密不透風，甚至能阻隔陽光照射。並且，伴隨股惡臭以及酸味。
圍觀的人紛紛退開，高首長扯著自己的軍袍，也躲到幾個士兵的身後。
等到黑氣散盡，坑裏沒了聲音，死寂得悄然。
用手電照進去，隻見坑內橫陳兩具屍體。
屍體表麵沒有半塊好皮，麵目全非，死得不能再慘。血肉間全是坑坑窪窪的洞，像是被小口徑的機關槍掃射而死。
高首長麵色不佳，對古墓有了幾分陰毒的印象。
命人用鐵鉤將屍體勾出，見屍體還流著股銀色的水。
凡是有人挨著碰著屍體，肌膚皮肉都會出現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