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黑沙王城
我在駱駝上正半死不活的趴著,駱駝一停,慣性使得我翻入沙地。
“怎麽,到頭了?”我張大著嘴,熱氣都快將舌頭烤熟。
走了這麽久,沙漠應當到頭了吧?
“沒,阿依塔好像看見了什麽。”庫伊斯邊說,邊給阿依塔捋順毛發。
幾匹駱駝,就數阿依塔光鮮亮麗保持著風度。
我苦笑聲,幾天下來,駱駝不是第一次停住腳步。
剛開始,我們以為看見了希望,誰知過去,才發現是沙漠裏頻頻出現的海市蜃樓。
在古代,海市蜃樓又稱鬼市,傳聞是惡鬼折射的虛影,用來勾引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活人。
看見海市蜃樓,其中是很折磨人的事,用希望和絕望,分分鍾把人逼迫到崩潰的邊緣。
幾番下來,我們都不太相信駱駝的直覺,沙漠綠舟也不如傳聞的靠譜。
“慢著,阿依塔是看見了什麽,你們看駱駝眼裏的倒影。”庫伊斯指著駱駝的眼睛,裏麵包納著縮小無數倍的黃色天地,還有座凸起黃色的輪廓。
駱駝的視力在沙漠中,的確比人好,人的視覺在自然界是最差的那等。
看著駱駝明亮的眼睛,裏麵仿佛是水汪汪的井口,能看到那種異常純粹的目色。
“有個輪廓,很淡的輪廓。”庫伊斯板著駱駝倔強的大頭,反複強調著新的發現。
在沙漠裏有種傳說,海市蜃樓是無法出現在駱駝眼中的。
“我也看見了。”我盯著駱駝眼對視,回頭卻看見身後平沙茫茫,各種棱角均被淹沒在虛散的目光中。
“有希望了,前麵有座城市,很大的城市。”
庫伊斯的唾沫噴到駱駝的眼裏,刺激得駱駝也噴了他,算作狹量的報複。
“要有,那也是古城,能有水嗎?”海東青耐著酷熱問。
“應該有吧,以前的西域古國,城池都修建在水源附近,城池地底都有地下河脈。”
我看見遙遠的沙丘形成犄角,那座被風沙渲染成一體的古城就在犄角下,可能因為大風沙吹走了表麵的沙層,古城才重新人間。
當年的樓蘭古國,也是因為大風沙才被人發現,令舉世震驚。
“走吧,過去看看,好歹是座城。”我牽著駱駝,在沙地裏邁步。
幾匹駱駝,也從駱駝裏的精英化身為駱駝裏的乞丐。我不忍心去騎,因為那些駱駝,腿都和胡蘿卜般細,我怕坐上去真會壓斷。
見到有城,大家加快了步子,甚至有歡悅的口哨聲。
逐漸靠近兩座沙丘的犄角下,恢宏的古代城池,便徹底暴露在世人的目光前。城牆仍就豎立,表麵淬了層金色的土灰,在陽光下猶如黃金鑄造的城池,四邊周長超過二十裏。
因為被埋在沙子下,加之大漠氣溫幹旱,古城的城門腐爛,其中的居民樓屋卻保存完好。相信略做清掃,城中就能住人,互比較麵積,不比樓蘭古國小。
走到古城附近,地麵踩著的不是沙子,而是薄薄的鹽殼,踩碎了有種碎冰的聲音。
不知是誰說的,這裏地底儲存的鹽,能夠全球食用千年。
當年川蜀地區的巴國,便是靠著食鹽雄踞地方,人稱鹽井為聚寶盆。
但是這裏儲存的鹽,幾乎是不可能枯竭的,有些地方地麵都是幾米厚的鹽地。
看這座古城的地基,就仿佛坐落在鹽沙當中,鹽殼厚實。
“糟糕,如果城裏的地下河變成了鹹水的死湖,那就完蛋了。”蘇衡輕聲說道,牽著的駱駝卻在城池附近不願意再朝前走。
有鹽殼存在,古時候此地肯定為富庶之地,未知是哪個西域古國有著強盛的國運。
見到一座古城橫空出世,到了附近,駱駝又不肯再向前。
空氣中才被衝緩的緊張氣氛,又顯得微妙幾分。
“幾位等等,恐怕我們不能進去。”庫伊斯把持著阿依塔,麵帶莊重的說,話語非常鏗鏘。
“為什麽?”我不解。
即便裏麵的地下河變成了死水,那也可以用蒸餾的方式集水,也是條活路。
“因為那座城。”庫伊斯目光凝重的盯著,“很像傳說中的,地獄黑沙王城!”
關於黑沙王的傳說,在塔裏木盆地附近非常盛行,幾乎是漢傳佛教都知道有地藏王。
在沙漠附近居住的人,沒人不知道黑沙王的傳說,也沒人不知道黑沙王的厲害。
那是塔克拉瑪幹沙漠的主宰,傳說它掌管著沙漠的所有資源,包括進入的人。
我們不生活在沙漠邊緣,無法了解那種對於神明的敬畏,住在山裏的人總相信有魑魅魍魎。
從前進入沙漠尋寶的人,那是把頭栓褲腰帶,不拿自己的命當命。
其實這和倒鬥的差不多,胖子也是堅信祖師爺的,大煙袋也是信仰各國宗教當大雜燴的。
“別扯那些,黑沙王什麽的,我們不信。”我指著蘇衡,對庫伊斯說,“瞧見沒。掏沙神將,信仰的是黃巢溫韜。你那黑沙王,和咱們不是一條路。”
庫伊斯自然聽不懂其中玄機,然而麵對可以活命的古城,他和駱駝都表現得非常執拗。
我心說不怕跟你耗,等你覺得撐不住,自然會跑到城裏求活路。
指不定古城裏,還有幾千年前的鹹菜疙瘩。
西域文明的璀璨時期,隻在三千年前到一千年前。
“真的不能進去,樓蘭王城牆的詛咒,不是誰都可以違背。我聽我阿依公(爺爺)說,沙漠裏的黃沙下,埋藏的城池,都是原來屬於黑沙王的土地。凡是進去的人,都將被魔鬼吞噬,而審判那些貪婪的人的,黑沙王會用花枝把他們的身體穿透。”
“慢慢,具體說說。”當聽到庫伊斯的話裏,有花枝兩個字,令我有些警醒。
在墓室的經曆提醒我,這片黃沙下,也有曼珠阿華的蹤跡。
有著魔國乃至西王母國留下的關聯。
“好吧,我和你們說說,可不能告訴別人。”
庫伊斯藏不住話,性子略急的和我們說起;
“我的阿依公,當年也是帶著人走沙漠,全靠麵前這片黃沙吃飯。小時候他和我講,當年他帶著人進入過樓蘭王城牆。據說請他的人,是什麽考察隊,領頭的是位陳姓的大官,從首都來的。”
聽庫伊斯說的往事,發生在幾十年前,其中居然涉及到XJ的考察隊!
領頭的姓陳,可能就是陳思文,時間來說似乎也過得去。
我不動聲色,暫且聽聽庫伊斯的無心之言。
“他們要我爺爺帶著他們,進入塔克拉瑪幹沙漠。由於需要越過樓蘭王城牆,起先我爺爺並不同意。後來那位陳姓的大官,說這是組織的命令,必須要我爺爺服從。”
“然後呢?”見庫伊斯未說話,我淡淡的問道。
“沒有然後了。我記得爺爺從沙漠裏出來後,並沒有其他人的蹤影。他老人家沒過幾天就不行了,臨走前就交代了兩件事。”
庫伊斯細數當年,由於他記事較晚,想了很久才模糊的記起。
他爺爺首先交代,要在他死後火化。其實老輩的思想,火葬是死無全屍,寧可裹著破草席卷卷埋了,都沒人願意火葬燒成灰。
特別是這,大部分都是土葬,隻有些宗教信仰除外。
庫伊斯回憶,當時火化時,焚屍爐裏麵好像有樹木被燒裂的聲音,他奶奶還眼花看見有樹枝被火焚化。
其次,庫伊斯的爺爺臨終前再三囑咐,嚴令家族從今不準跨越樓蘭王城牆半步。
由於庫伊斯的家裏麵,都是給別人當向導之類的賺錢,也不是沒有違反過祖輩的規矩。
但庫伊斯的爺爺死時太過蹊蹺,有人推斷樓蘭王城牆的後麵,有著什麽恐怖的秘密。
所以這個規矩,被庫伊斯嚴守,直到此次被我們逼了進來。
在爺爺死後不久,還有大兵來他們家搜查過,並下了相當嚴厲的封口令。
“可記得考察隊的編號?”我問。
“不記得了,前頭幾個似乎不是字,我不認識。”
庫伊斯抓著頭皮,充紅了臉顯得有些上火。
LBP,是拚音中對羅布泊的簡寫。
這裏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寫能拚漢語,庫伊斯不認識,並不奇怪。我收起心中的疑慮,腦子裏有幾條線索,隱約能搭上。
“你說的這些,和黑沙王有什麽關聯?”
海東青嘴裏冒著白氣,躲在駱駝形成的陰涼下問。
“自然有。”庫伊斯回憶,他父親曾整理過他爺爺從沙漠中帶出的遺物。
其實隻有個背包,很破舊的粗布背包,是他奶奶縫做的。
由於那年代比較窮,他奶奶將布包拆了線準備該衣服,卻發現布片裏夾著層羊皮,是被人有意縫在當中。
沙漠裏紙張不好保存,比較珍貴的文獻記錄,多是以壁畫和羊皮書的形式出現。
布片中夾藏的,正是古老的羊皮書,可能是從沙漠中某個角落帶出來的東西。
庫伊斯當年已有十來歲,他們家做向導生意,對於西域的古曆史文字,還是略通幾分。
便將羊皮書悄悄取出,庫伊斯的父親將皮書中的內容查閱翻譯。
發現羊皮書記載的,是一段被隱瞞的傳說故事,故事的內容連接著樓蘭王城牆的後續,卻從未在沙漠中公開。
“那個傳說太過離奇,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在羊皮書未被焚毀前,我聽我父親偷偷和奶奶談論說:傳說裏的未必是假的,但讓別人知道,可能會招惹禍端。於是羊皮書被偷偷銷毀,內容我卻還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