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銜尾蛇與玉連環
猝不及防,身上的衣服被它撕開大半。
換做別人,那時恐怕都嚇瘋過去,以為是見著海中厲鬼。
隻有我和鮫人打過交道,躲在海藻裏,還當它是王八呢。
衣服被鮫人咬去,我順勢抽手,用胳膊抵開距離。緊接著,揮動鋼管,前頭綁著分水匕首,鐮刀般朝著鮫人收割去。
我速度不慢,匕首割開條血絲,把鮫人疼得在水裏亂竄。
見鮫人死纏著不放,我發揮胖子打架的作風,利用身邊有利地形進行節節反擊。
仗著兵器長,除去被撕了衣服,我倒沒有吃虧。
鮫人勢單力薄,朝我吐了口水泡,猛的跌來。
水中阻力很大,我背過身用氧氣瓶當盾牌,鮫人用鱗片摩擦瓶上金屬,掙紮著朝深處逃去。我哪能讓它跑了,趁著血氣未平,跟著附尾追去。
又往裏約有幾十米,海藻漸漸消失,石夾縫變為灰白色的珊瑚海鹽質。
氧氣不剩多少,估摸要再沒到底,我必須開始計劃返回。
這時,岩層漸漸出現開鑿的痕跡,有些類似個圓圈,疊刻在表麵。
不如海鬥內半密封環境,泡在水裏的浮刻大多被水流磨平,勉強有點凹折而已。
看來我追鮫人追對了,這裏和秦始皇陵,怕是有著某種聯係。前麵有扇珊瑚殼石門,沒了路。
我洑水去推,石門並無封死,反倒能往內推出半個圓的空間,有些旋轉門的意思。
我遊進去,接著又有幾扇石門,海水逐漸被阻隔開。
那些鮫人反倒沒了行蹤,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水層麵有了微動的浮光,竟是間石室,闊鑿在岩層內。
莫非那時,已經能深海作業了?
石室表麵,並未打磨平,坑坑窪窪像小孩信手亂鑿,多半是那些鮫人的手筆。
我有些擔心,要這裏是虎穴,我囫圇想著出去,可有些難。
沒找到失蹤那人的痕跡,保命要先保己,趁那些鮫人沒趕過來,我還是逃吧。
然而,剛想到逃,那些鮫人仿佛查覺出我沒了勇氣,從水蕩中紛紛遊尾鑽出。
拿起鋼管,我隨意舞了個龍門架勢,虎聲欲要喝退鮫人。
我拉開了大幹場的威風,那些鮫人倒不過來,赤著鱗片被泡得發白的臉,冷光下顯得和屍人相仿。
亂石穿空,鮫人拾取各樣東西衝我砸來。
頓時間飛石如雨。
還好我及時護住了臉,石塊珊瑚坨胡亂飛來,類似於要砍頭的犯人,總要被扔些白菜雞蛋。
好不容易上了岸,我背過臉蹬步往深處逃躥,那些鮫人多,好漢不吃眼前虧。
鮫人能上岸,速度不見得有多快,況且我的二兩肌肉,也不是擺設。
匆匆逃了陣,現在我是特別的危險,畢竟打到了鮫人內部,弄不好就得粉身碎骨。
鮫人國度,和早幾萬年的有巢氏差不多,開鑿有房舍台階。
在地底,簡直是翻版的古代城區,能住好幾萬人。
看那些鮫人的智慧,未必沒有文明。
我在幾處地方,都看到一種圓圈的雕刻,有些陰森森。即便原本雕刻得很精致,多年的海氣腐蝕,表麵也相當模糊,我隻能看出那是條蛇。
蛇仿佛咬著自己的尾巴,身體形成類似的圓環形狀。
我大吃一驚,蛇咬自己的尾巴,不是成了自己吃自己?
換個概念琢磨,敦煌壁畫,好像也有這種蛇咬著自己尾巴的圖案。
西方文化裏,管它叫銜尾蛇,相當於中國的古太極符號,寓意循環並無限大。
蛇的體型是自我吞食者,其實同樣是人類的心裏,同源上古某種宗教文化。
銜尾蛇的圖案挺多,幾乎作為鮫人的圖騰存在,我背著氧氣瓶往裏走,聽見有腳步聲摩擦。鮫人在陸地行動,肯定不會發出腳步聲,我躲在牆壁凸起的後麵,握住鋼管窺視。
地下空間很大,轉個角,有加大版的銜尾蛇圖騰,烙印在幾丈高的石壁上。
象征著循環的圖騰,還有條沒有咬尾的蛇,張開蛇嘴露出毒牙,非常像條真蛇。
那石壁的蛇,大小連蟒蛇都不能比,和龍差不多。
有人矗立石壁對麵,凝視看著圖騰,偶爾跺腳在準備什麽。
我放微呼吸,由於關掉了電筒,隻能憑微弱的晶石光暗中觀察。
對方體型均勻,軀幹顯得略微削瘦,拖著長發披到腰肢。
剛才看得不清楚,還以為對方頂了滿頭毒蛇,頭發顫動如毒蛇抬頭欲襲。我強忍內心十萬火急的衝動,硬摁下火氣熊熊燃燒在胸口。
葫蘆,是他,準沒錯!
我舉起鋼管,想撲身抽翻他,拷問番問個清楚。
不過理智告訴我並不能這麽做,即使他不是神,但光靠那驚世駭俗的身手,已不是我能抗衡。
不敢驚動對方,被他發現了,輕則我追不到,重則他要放出虺蛇咬我怎麽辦。
隱蔽身形,老天爺給的機會我必須把握住。
好奇他幾十天以來是如何活的,我們攜帶的淡水和糧食,貌似不能支撐多長時間。
又看見,幾道黑影從石壁下的縫隙鑽出,敬舉著滿是鱗甲海藻的纖細妖手,敬獻般遞給葫蘆捕捉的魚類。我摳著岩石塊,看樣子,葫蘆分明是和鮫人一夥的。
看鮫人對他的態度,顯得恭敬敬畏,倒像是麵對上級所表現的忐忑。
心裏頭,怒火中燒自是不必說,我十分想衝出去和他理論番。
鮫人說不出人語,衝著葫蘆咿呀幾句,這個反賊。
“來了,出來吧。”死寂的空間裏,淡漠的聲音如鋼針回旋,刺入人體內。
我擦著額頭的水,不是汗水,是海水。
“你好意思。”我轉步挪開,把鋼管藏在身後。
石壁銜尾蛇的舌頭,鑲嵌有物,是秦王鏡。蛇頭機關開啟,小秘匣有樣東西,被人取走。
“要聽解釋嗎?”麵對對方的態度,換了個人,我譏冷聲,箭步衝去。
還是胖子說得好,能動手,絕對不吵吵。我沒打算當女人,和他磨磨唧唧,怒火衝過去,自然不是哭著喊著問個為什麽。
為什麽,小爺今天就告訴他為什麽!
在靠近葫蘆時,抽出身後鋼管,朝他腦門正中的天靈蓋砸。
那時我沒有多少理智,完全是衝著殺人去的,哪樣要命就朝哪打。
本以為葫蘆會躲開,然後把我打翻,自問我奈何不了他。
沒想到,葫蘆定在原地,見鋼管打來,紋絲不動。
那幅慘劇回憶起來,至今讓我寒毛發豎,不寒而栗。
砰,沉悶的聲音餘威猶存,把旁觀的鮫人嚇得四處躲藏。
普通人遇見突然襲擊,尚且知道用手或者把腦袋給偏開。
可偏偏對方沒有,再加上我根本沒有啥保留,完全用了死力氣往下敲。
乖乖,葫蘆變成了血葫蘆,悶哼都沒發出,軟綿綿的倒在地麵。
我呆呆的握著鋼管,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會不會有個黑衣人,在我沒出現之前,把這家夥敲了悶棍。
然而我明白,除非對方的速度快到人眼無法捕捉,葫蘆都可以從容躲開,絕不會腦門挨這要命的打擊。看他昏厥,頭頂正在冒血,腦震蕩都算輕的。
我急忙丟掉鋼管,把行凶的證據藏好,我可是很少幹壞事,更別提把活閻王給打了。
“葫蘆。”我踢了對方腳,見他到底沒半分反應,便急了。
之前見到他,我的確火冒三丈,陳區那兩個不提,單胖子那還沒給我說法。
但真把他打成血葫蘆生死不明的情況,我又驚出身冷汗。
我把還剩半截的外套給他包住,多少能把血管爆裂的傷口止住些。
現在擺在我麵前,有兩個選擇,一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幹掉。二是等他醒了,把我幹掉。我扶著葫蘆,心裏那激靈勁,還在後怕。
“蘇哥,蘇哥。”海東青在後麵跟著摸來,見我渾身是血,急忙叫我。
我方才回神,結巴道“快,把他的血止住。”
海東青神色驚訝,顯然受到不少衝擊“這是怎麽回事?”
我看葫蘆眉頭緊鎖,似乎還在昏死邊緣,咳嗽聲,“他幾天沒吃東西,餓昏了頭,快把他弄出去別讓他死了。”
“可,我們沒有多的氧氣瓶。”
“先用我的,快著點。”這家夥的體溫低得嚇人,我沒多少時間來搶救超人,天保佑他命大吧。
把呼吸器和頭盔給他戴好,催促海東青快點出去。
那女的找著了,運氣好沒被鮫人拖到深處,之前見那些鮫人,好像還給葫蘆進貢食品來著。
見海東青先背著葫蘆出去,我轉步在附近閑走,心裏計算著秒鍾。
到底是鮫人的地盤,待久了就渾身不舒服。
剛才葫蘆還在石壁前搗鼓東西,我拾起,是兩枚白色珠子,其次有副羊脂玉連環。
兩枚珠子,表放毫光,塵微杜現,猶似月華浮落人間,芙蓉雍容。
果然是好寶貝,是兩枚極品的東海東珠,已經達到了明玥的級別,能像夜明珠在昏暗處放光。
我姑且藏在包裏,好了,這次下來不是沒有收獲,濟寶齋實實在在該歸我所有。
至於那副玉連環,少說是先秦時期的作品,風格古樸大方,表麵有細類蚊足的波紋。
所謂玉連環,是兩個玉環互相套著,就像鐵鏈的兩個鐵環,互相扯著不能分開。
關於玉連環如何製作,有些說是整塊的玉籽料直接雕刻,有些說是愛情到了某種極致,兩個玉環就能沒有半點縫隙的套合一起。
於闐玉,其實就是新疆的和田玉,玉如羊脂,才是極品。
比起明玥,一副玉連環,價值更高。
玉連環擺在鏤空的蛇嘴裏,我取出時,裏麵涼氣逼人,真如同從蛇嘴中取物。
那有關銜尾蛇的圖騰,應當不是出自華夏本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