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天源淵澳
“圓的啊,我瞅瞅。咳咳,難道是傳說的秦王鏡?”大煙袋看著那麵鏡子,鏡子的花紋縫隙裏有蝌蚪文。
我因為厭惡,沒去注意,大煙袋倒是認了出來,比見鬼還驚訝。
“清鏡?”我按著太陽穴,大煙袋說得詞不達意啊。
“是秦王鏡,我賭腦袋,貨真價實的秦王鏡!”
“鏡子有啥稀奇,你不是有麵極品唐鏡?這破鏡子,基本是小爺用那麽大塊的昆侖玉,換來的。”我誇張的筆劃玉簡書的大小。
本以為大煙袋會羨慕嫉妒的來幾句,誰知他嘴一撇,眼一斜,“和秦王鏡比起來,有啥稀奇,一塊石頭而已。”
“口氣不小,那是和田玉,不是山玉。”
“那也比不了,爺,您可賺大發了。”大煙袋眼睛變紅,那羨慕勁看得人舒坦。
“傳聞秦宮室有五寶,傳國玉璽,隨侯珠,秦王鏡,風生木,青玉燈。看上麵的銘文出自商周,外圍又有後人篆刻的無勞二字,想必絕對是秦王鏡無疑。”
“我還發了大財?仔細說說。”我滋當無事,且聽那大煙袋說說,破鏡子是如何逆襲成秦宮五寶的。
大煙袋再用破布兮兮的衣服擦幹手,端著鏡子鄭重介紹。
秦王鏡,早出於西京雜記,說高祖入鹹陽,周遊了秦國寶庫,其中金玉陳列,不可盡數。
在眾多珍寶裏,漢高祖劉邦瞧中一鏡,表裏有明,能窺人體,人來照則影見之。
人若站在鏡前,可知病患何處,更為驚奇的,是鏡子能窺視人心。
凡以鏡照,膽長心動,或二心者,秦始皇以殺宮中人,係數滅絕。
後來項羽入鹹陽,秦王鏡失蹤,不為人窺。
又有傳聞,秦王鏡原本出自儛溪古岸,在無勞境山內。秦始皇得之,見鏡照人五髒,以為照骨寶。
“照你說,鏡子豈不是比X光還厲害?”我端著鏡子,鏡麵模糊得很,比幾天沒擦的鏡片還花。
莫說能觀內髒,連人影都不清楚。
“西京雜記還有漢書都有記載,想必不會是空穴來風。可能是墓裏麵氣息太亂,又是海氣又是地氣,才把鏡子的靈犀遮攔。待出去曬了太陽,估計能試試真偽。”大煙袋提議道。
“你說是鏡子,其實要形容它並不準確。所謂鏡子,它中心的白色晶石能返照人影。估計說的能照骨,也是白色晶石的功勞。要說,可能是古代某種天外的放射性元素,曉不得對人有沒有害。”我分析。
“有可能,還是快點開啟機關,進去看看方才是正經事。”
大煙袋說著,有拿秦王鏡開啟機括的打算。
我去問蘇衡,他忙著難得回答句。大煙袋說這屬於默認了,事不宜遲,遲則生變。
“爺,忘了問。您這秦宮五寶之一,是怎麽到手的?”大煙袋好奇,拿著鏡子比那地麵的凹陷。
“咳咳,偶爾得到,偶爾得到。話說開啟下一層如此容易,未免太過簡單了些吧?”
總覺得以大煙袋這種腦回路都能研究出的,秦始皇可是老狐狸,衝著祖龍的名頭,手下便不應該有蠢人。
“妥妥的,您請好吧。”大煙袋拍胸脯保證,說此乃經過他縝密分析研究,方才得出的精巧結論,保證沒問題。
對於倒鬥拿冥器,潘家園大煙袋的名頭,還是有些話語權。
“那你悠著點,慢慢放。”我退後小步,或覺不妥,必須和隊友保持同條戰線才行。
“啊?我!”大煙袋奇了,他自己也認為人品不咋地,即使有把握,可萬一呢?
“你看,咱們隊伍,現在數你德高望重,閱曆過人。再說問題是你猜想出來,你不去誰去?”我勸慰大煙袋,即便開啟有誤,機關肯定是大範圍的絕族貨色,躲得再遠都沒轍。
當然,我也有想法,如果真有機關啟動,至少躲到那些金人附近,有擋有攔。
“好,好吧。”大煙袋苦澀的舔口舌頭,有種風蕭蕭兮的姿態。
我略做伸展運動,大煙袋做著放緩百倍的動作,把秦王鏡擱到那塊凹陷中。別說,大小嚴絲合縫,真是把鑰匙無誤。那時我已有些嫌隙存在心底,對於葫蘆的所作所為,倘若真是他,實在讓我不敢恭維。
待秦王鏡合在凹陷,間不容發,大煙袋又按著鏡子往下用力,便陷入進去。
跟著,整個前殿都在晃動,有濃鬱的水汽滋發出。
“開啟寶藏,通常都是翻天覆地的動靜。”大煙袋強做解釋,我現在腳入泥潭,不是都得是,於是跟著附和祈願。
水汽越發濃鬱到彼此間無法看清,蘇衡跳過來,指聲喝止,更有海嘯風雲,水浪濺到衣襟。
我急忙學著大煙袋詭辯,“剛才我問了你的意見,沒說話是默認了。”
又想起大煙袋那運氣,我怎麽會鬼迷心竅的去相信他。
“漲水了,不關我的事。”大煙袋善水,大海裏最忌諱的也是水,又聽大煙袋說,“看看哪有縫,給它堵著。”
蘇衡鐵色臉拉得老長,對著四麵八方吼道:“到處是洞,你堵個試試!”
我捂著耳朵,並非聲音太大,卻是水浪奔湧聲已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那十二個高度幾十米的金人,腹內中空,其中噴出十二柱水簾瀑布,正在淹沒前殿。
變魚的感覺不好受,大煙袋啟動的,完全是無法躲開的致命機關。
整個前殿化為汪洋澤國,水位上升到胸口,把那些價值連城的冥器都埋在水中。
大煙袋身子矮,吞了幾口,“呸呸,是海水,又鹹又澀。”
“還說,你不是拿命擔保嗎?”我插著腰問道。
“天有不測風雲,誰想那秦始皇老兒如此缺德。”大煙袋連說自己很是無辜,水也到了他下巴。
“你們兩個,真是氣死我了。”蘇衡指著我倆的鼻子罵。
“有辦法沒?”水漫過鼻息,我勉強漂在水中,對此仍有希望的問。
“我沒招了,如果海水將灌滿前殿,我們難逃一死。”蘇衡眼中絕望已顯,忽又熠熠生輝,眸子盯著我,“你不知道地方在哪?”
“什麽地方?”我覺得莫名其妙,並非我裝傻,實在聽不明白他所指的什麽。
十二金人噴出的水柱化為湧泉,樣子猶如地殼噴出岩漿。
前殿來回超過幾百米,即便真有啥機關按鈕,麵對這種寬度我們鞭長莫及。我記得自己拚命往水麵遊動,水下忽然有千萬隻鬼手將我拉到水底,天曉得海水奔湧進來,衝入了什麽東西。
我拿出天流沉香,用力吹吹,燃燒的位置又有了火星燃燒。
水中呈現一壁琉璃玉牆,有神仙,有山川,有河澤鳴鳳。
玉牆內,晶瑩剔透的光華內,幻化出人麵羅刹,飛將而出。
海水要把前殿全部灌滿,水中漩渦,把我們盡數朝著同個點卷去。
說來奇怪,我們卷入水中時,那些冥器尚不動如山,似乎那些羅刹全部在護著寶貝。
我的頭撞到殿內某樣硬物,太陽穴劇痛,像要把頭從肩膀拔開。意識開始出現短暫的迷糊,接著口鼻灌水,累及五髒六腑,被千萬個羅刹拉入萬劫不複的絕境。
那一刻,我的三魂七魄過了奈何橋,正在回頭張望,想等等大煙袋。
地獄裏血跡斑斑,抬頭隻能看見血紅的暗沉天空,快要和殘破的泥土合攏。
我回頭等著人,本以為我都死了,大煙袋也該進了冥府。
誰料想大煙袋沒等著,打後邊來了飛將軍,呼嘯著跑來。
看見是胖子,沒想到他也上了橋,走得七上八下,要掉入忘川河。見到他也來了,我熱淚上眼,還真是難兄難弟,便去攙扶。
正當我以為要挨著胖子時,手指自胖子的胸口穿過,直至後背,化為團流光。
我轉身,見胖子仍在原地,呆呆的探出半麵身體,往那河裏看。
我又撲去,要抓住胖子,又大聲呼喊。胖子對此置若罔聞,仿佛我隻能看見他,就像個虛擬的影像,縹緲得比夢還虛無。
後來,胖子接著往前走,慢慢瘸瘸遊走得毫無目的,我叫不住,擔心之餘隻能跟著。
走到更深的地步,胖子在我眼中變得虛假,完全替換成旁人。我大為驚奇,那個地方隻有我和他,不能與他人另說。接著有滔滔不絕的巨浪隨空排湧,把世界連為可以相接的整體。
我和胖子淹沒在水中,水從我們體內遊過,毫無阻礙,我才想是不是自己果真死了。
胖子消失,變作另個人,肯定不是大煙袋,至於是誰,夢裏的誰能看清迷霧呢?蜂擁難以記數的水形成海,中心出現漩渦,形成難以形象描述的深闕歸墟。
上通天源之溝注,旁吞九洞之淵澳。
人在歸墟內,不過滄海一粟,哪有反抗的餘地。
我隨著水流卷入其中,想到人在世間,何以多多少事由著己身。
物極必反,歸墟內無水,卷入其中像是掉入懸崖,耳旁僅有風聲,身體抓不住絲毫。
滂沱的水沒了,出現異常幹燥的氣候,把我體內跟著毛孔的水液同時吸幹,隻剩脂肪貼著幹皮。我活生生被渴醒,身體受到極度的反差刺激而睜開眼睛。
狂躁的陽光炎熱的把我的皮膚烤紅,光線稀拉落在我眼裏,炙熱得能把我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