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妖鬼牆
說是在唐代,川蜀腹地有座小廟,年久失修,坍塌破敗得不成樣。
某次,有夥盜賊犯事,被官府通緝,連夜躲到深山中的小廟暫避身形。官員率軍包圍了進山入口,準備明日進山圍剿,而眾盜盤踞廟中,點燃篝火商議如何逃走。
有人累極了,靠在廟裏的石灰牆,從上麵裹離層灰皮。群盜發現,灰皮的牆麵內,有五色光瀾。
有人以為其中有寶,把灰皮剝離,牆麵煥然成一副九天仙女圖。廟裏隻有一麵牆壁是這種情況,人靠近仙圖觀看,還能看見其中的仙女正盯著自己。
群盜大呼稀奇,蜂蛹靠近去看熱鬧。
時值年關將近,天無皓月,地無正神。
山中陰風掃過,那些向天生長的樹枝如同鬼手,似要把人插爛分撕,足能嚇破人膽。
陰風吹進小廟,篝火變為團團綠氣,猶如鬼火氤氳在牆麵。
群盜被官府追得風餐露宿,世間凡人哪裏見過這般仙境。壁畫上亭台樓閣,接引無數,瓊脂玉液,美妙絕倫。
其中各色仙女,身披輕紗,似點未點,肌如羊脂而含羞帶笑。
群盜見了,紛紛吞湧唾液,恨不得撲身抱住壁畫上的仙兒。
其中有人色急,抬手撫摸壁畫,看見壁畫中身著白色紗衣的仙女,正低頭看著自己。
待到那人走神,壁畫中伸出隻妖手,帶著腐肉,滿是蛆蟲惡臭,留著渾濁的褐色屍水,要把他往牆裏拖。
等那人尖叫聲,看見的又都不見。那人天生膽子不大,擠出人群,躲在遠處張望。
他原地駐足片刻,群盜圍攏,全部做發呆流口水狀。他查覺不對勁,想去呼叫他人,看見廟裏的篝火,已被陰風吹滅。在山坳當中,外麵漆黑亂團,廟裏的光芒,乃是從仙女壁畫中發出。
等到有人再去摸那壁畫,壁畫鬥轉星移,眾位仙女,全部變化成麵目猙獰的惡鬼羅刹。
飄逸的仙雲,變幻作食死人肉的烏鴉,咬住人的衣物往壁畫拖拽。那些女羅刹麵目扭曲,長腿短手,隻能伸出幾尺布滿鱗片的手去撈人。
群盜靠得近的,那手有鬥大,拍中人,頃刻能把人和內髒捏成血水。
隨後壁畫中,傳來吞食人血的鬼魅興叫。
站在外麵的那人怕極了,見那些烏鴉來咬他,慌了手腳,失足滾到坡底。
山中黑暗,仿佛隨時有鬼魅跳出來,又聽見小廟裏慘叫不絕,盡數哀嚎撕肉的饜足。
於是那人朝著山腳跑,被守在山腳的官兵抓住。其中帶兵的,是張延賞,見有盜匪逃出山中,於是夜審逃出的那人。
聽了活下的那人的敘述,張延賞連夜帶人入山,趕到了那座小廟。
小廟安靜,熄滅的篝火不知何時又燃出橘紅色的光芒。
唯獨那麵牆壁,到處是鮮血橫濺的印跡,還有積腳深的人肉碎皮。
甚至有條人腿,還卡在牆壁當中,露出截。
萬靈日月相淩遲,飲氣吞聲死無語。
張延賞命令手下處死了活下的盜匪,找來鬆油燒掉妖牆。其中流出滾滾黑血,惡臭遍布三日不絕,聞到臭味的都患了痢疾病。
“既然說火能燒掉妖鬼牆,用火不就解開了?”
“你沒仔細聽,妖鬼牆與外圍的空間內,還隔著海水。凡是外圍的地宮,都是在海水表麵修建,連通外界海水,用以清除墓內的晦氣。除非你能抽幹東海,否則外力無法直接破壞妖鬼牆。”
蘇衡白賴我一眼,有離開歸走的打算。
“我有天流沉香,進不進你們看著辦。”我坐在那補充食物和水分,心中決意要下到內圍。
大煙袋說:“天流沉香?此物在唐宋就已絕跡,原是西域進貢漢王朝的貢品。要有這個,闖闖可行。”
據說當年漢武帝點燃天流沉香,整個長安城都能聞到香味,聞到的人猶如喝醉睡倒在路邊。
“要進便進吧,反正時間不多了。”蘇衡聳聳肩膀,倒也沒了意見。
附近有處水池,作為給地宮內通風的地眼,遊下去,過了海水,便能看見阻攔內外地宮的妖鬼牆。
天流沉香有金屬成分,點了幾分鍾,打火機都快報廢,方才引燃小絲。
沒氧氣瓶,所幸深度不是太深,把點燃的天流沉香放在水中,火星毫不熄滅。隻有三個潛水鏡,相當簡陋的裝備。我手持沉香,大煙袋拉著我後衣,後麵拉著蘇衡。
“準備好了?”
見他們點頭,我負責拿香,他們在後麵打著防水手電。
等水沒過頭頂,把頭發泡得豎起,我們紛紛憋氣沒在了水中。
水底不深,對於起初不知道有妖鬼牆的人,這段海水的深度,恐怕還裝不下一條鯨魚。我們緩緩下沉了五六米,身下靜止,在水中已沒到底部。
我用潛水鏡看見,果然有堵灰色的牆麵,像清明地宮的金剛琉璃牆。
大煙袋和蘇衡老是在後麵晃,手電光源極其不穩定,我看不清這些牆麵,是否有纖肢漫舞的仙女。
水下阻力極大,況且我們是憋著氣,哪怕牆壁內部中空,我們也無力去開鑿。
正好奇是否要重新回去研究,難道是之前的分析有錯?
在此刻,黑暗混沌的水裏,有隻冰冷刺骨的小手,握住我的手腕。
對方使出的力道,我連點招架的餘地都沒有,那隻手似乎沒有肉,隻有骨殖。
我想把手甩開,大煙袋和蘇衡都在後麵拉著,那出現在我身前的手,能是什麽。
拉鋸會兒,骨殖手再次用力,把我向著妖鬼牆的厚重牆麵拉去。好幾次,天流沉香都差點失手脫落,又幾次被我抓住。正當我以為是否要撞得五官移位,身體接觸到牆麵的那刻,卻並沒有半分阻力。
唯一有感官的,便是前方有些微風吹拂,那麵牆壁,真就像個擺件,毫無作用。
不過依照我對這個墓主人的了解,能把妖壁作為進入地宮內圍的最後防線,沒有天流沉香的話,後果真不敢想象。
當肺部濁氣淤積抵迫到喉嚨時,那段黑色的水流已經過去,身體開始逐漸往上漂浮。
我加快速度,大煙袋在後麵扯著我的衣擺,遊動中又加了雙手。以為是蘇衡,他本來是拉著大煙袋,可能是拉掉了,拉到我身上。拖著兩個重物,我努力向著頭頂微色的金光浮去。
正當要遊出水麵,抓著我的手忽然少了一雙,我以為有人脫隊,回頭查看。
正好撞到大煙袋憋得發青發紫的豬腰子臉,把我給逼出水麵。
“慢著,蘇衡那小子說不定在下麵出事,快點去撈人。”我拍了掌水花,緩了緩崩僵的肺葉,準備下去找。
大煙袋拉住我,手往下指,見蘇衡冒了出來。“他一直拉著我,能丟麽?”
大煙袋納悶,以為我缺氧腦袋弄糊塗了。我有些不知所措,中途明明是兩雙手拉住我的後衣,除去大煙袋,應當有蘇衡啊。否則,豈不是另有鬼或者妖。
“可,可能是我記錯了,上岸再說。”我收起天流沉香,暫且遊離的這個巨型大水池。
水池後,步入亭台樓閣。
各種珊瑚寶樹從枝丫分出數以百枝,其中鑲嵌琥珀琉璃,折射出各種寶光匯聚成氣。
地麵,用各種玉石片鋪就,打磨許多角度平麵,折射光氣氤氳在空中。
還以為是到了天仙住處,否則哪裏來的這般乾坤洞天。往前走出百步,有道拱形的半圓牆洞,有幾丈高,完全不是給人走的。
說這裏是古墓,倒不如說是哪個失落文明的遺址,至少地方,不再是人工修葺的磚石結構。這裏,處於地殼幾百米以下的熔岩燃燒後形成的地隙空洞。
高度超過百米,寬度更是無法記數,至少包括整個暗礁區的下方。
進入拱形牆洞時,大煙袋意外發現紅沫書寫的篆字。篆字分大篆小篆,大煙袋說這是小篆,用的紅沫書寫,所以千年後,仍保存完整。
所謂的紅沫,是方士煉丹時意外燒製出的,聽說是用朱砂貝殼等,在丹爐裏燒成金黃色的粉末。
這種粉末書寫在岩石表麵,會深深浸入石頭內部,即使刀刮都不能刮掉。
“快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修的海鬥,這個手筆,說是古今第一陵都不為過。”我呼呼吸氣,心道終於不用當無頭蒼蠅,看看是哪個老鬼的鬥。
古篆字,要我去辨認,恐怕得分析段時間。
對於大煙袋來說,倒是沒這麽麻煩。
他也好奇,這個陵墓的規模甚至超過了明十三陵,先秦時期,哪個有如此大的手筆?
好好打量紅沫篆字,大煙袋張大嘴吸了口冷氣,連臉上的皺紋都被吃驚的表情給拉開。
“這,這,不可思議。”事到如今,大煙袋居然賣起關子,在那自顧說話。
“寫的什麽?”我看這區區幾個篆字,應當難不倒大煙袋才對。
大煙袋看得眼珠都凸出眼眶,門牙磨咬著舌尖說道“天啊,這篆字寫的:秦始皇帝陵,入陵者死。”
說罷,大煙袋不等我反應,便撲倒在地,嚇得狠狠哆嗦了番。
當大煙袋說出篆字的內容時,我和他之前的表情一樣,均是震驚得無以言複。
的確,我曾經仔細想過這個海鬥的主人,說是徐福,尚且有可能。
但論起千古一帝的皇帝嬴政,我想過,又很快被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