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心如刀割
雙膝蹭著粗糙的石地,來到石床那,我眼睛裏的淚水,決堤般收不住。
“你們看什麽戲,全部出去,讓喇嘛頭安靜點。”黑背頭趕走那些人,邁著有些愉快的步子出去,手裏捏著啥,在盤算什麽。
我哪裏顧得上陰謀陽謀,渾感覺萬念俱灰,精神死去大半。
悲愴之感從心裏蔓延,我心裏比受了寸剮還痛苦,五髒六腑都要被碾壓成沫子。
我撲在石床,捏攥住躺著的那人的手,冰冷的溫度傳過來,使我哭得厲害。
除了親人,我想我不會哭得那麽痛不欲生,幾乎想隨著一起下去。
老爸躺在石床上,緊縮著眉毛,麵若金紙。
微弱的呼吸從口鼻中噴出,連微小的動作都能把呼吸打斷。
我怕,從腳底冒出寒氣,有種無形的恐懼要讓我發瘋。
我在腦海裏想過很多次,和老爸見麵的場景是什麽樣,可能和以前同樣平淡。
但我斷沒有料到,再次見麵,我們父子兩個竟是這般。
看老爸蒼老了幾十歲,身體到了風燭殘年的最後時候。
胸口一片血色,稍用力。血從紗布裏冒出來,把幹涸的血塊融化,慘不忍睹。
我甚至難以鼓足勇氣,認真的去看一眼。能做的,隻有倒在石床附近痛哭。
逃過剛才的險境,老天爺接著給我敲了沉沉的悶棍,砸得我肝腸寸斷。
我哭得撕心裂肺,或許是感到我來了。
老爸眉頭間鎖緊的丘陵,相互鬆開些,拉出眼皮的縫隙。眼中有些非常微弱的神采,仿佛我隻需輕輕吹口氣,便能把它吹散。
老爸抬起滿是創傷的手,按在我頭頂。這個男人平日裏暗藏的大氣,此時全部傾注於手心,竟是彌留之際最後的點溫度。
我說不出話,要說什麽,都被哭聲堵回去。
這是我的錯,不是我,或許咱爺倆,還在家裏麵吵架爭執。我把老爸的手放在臉上,老爸使出些力氣,用滿是老繭的手,捏著我。那些血口子,挨著比刀鋒都刮人。
我揚起臉,掛著兩條瀑布流淌。老爸睡在石床,見到我,恢複些精神和意識。
估計是我撕心裂肺的哭聲,把胖子給吵醒了,胖子在外麵聽見,硬闖進來。見我那副模樣,前來將我從地麵拉起。耳朵裏灌了鉛,半點聲音也聽不見。
老爸的手指處,又加重力道,見我沒反應,轉而掐著胖子。
那麽眼神中的精光,被胖子看見。我擦眼淚都來不及,哪有空能看出來。胖子剛想說,又瞧見外麵偶爾探頭探腦的黑背頭,於是改口安慰我。
“小同誌,胖爺不勸你看開點,好歹哭出來心裏要痛快些不是?”
胖子說了,用眼神看著石床,又幫我拍背。我往老爸那撲,胖子側身擋著,把黑背頭的視線擋個死死的。黑背頭看不清石床中心的情況,在外麵低罵。
我抹著眼淚,衣服兜裏有些拉扯,看見老爸把手指夾在裏麵。想著那黑背頭不是啥好貨,難道老爸是擔心他走了之後,黑背頭會對我不利,所以才給我留張保命符?
我忽然恨到黑背頭身上,猜忌絕對是那貨搞的鬼。
胖子看著老爸給他遞眼神,正尋思如何再開口。
大煙袋也從外麵進來,看見這幅場景,倒是沒多吭聲。又撞到老爸的眼神,大煙袋的反應,比胖子還激烈幾分。
“對啊,聽聞太歲肉能吊著人氣。胖爺,咱們來的那條路,不是正好有太歲?”
大煙袋像是看出了點東西,遞出話頭。
胖子立馬跟著話頭接道“你這說著,胖爺倒是想起來。的確,人還有救,哭個屁。”
說罷了,胖子強行把我拽離石床那,使我張嘴咬了他口,在他手臂留了牙印。
“疼死胖爺了,快起來。胖爺這有招,還不聽著點。”
比起剛才的暗中接頭,胖子的聲音擴大了幾倍。看著倒像是被我咬了口,有些不耐煩。
隨後,大煙袋和胖子兩人常喝,把太歲的事情從頭到腳說了遍。
我沒注意細聽,不管太歲還是寄生蟲,能吊口氣的,在月球我也會計劃摘下來。
聽了胖子說太歲這事,我在哀毀骨立的絕境,摸著點火星迸發。
“我要去找太歲,我要去。”看老爸的情況,我雖不敢細看,心中仍認為是回光返照,再遲就來不及了。
大煙袋沒吭聲,胖子附和,說這是生機,需得現在動身。說著,要和我同去。
黑背頭卻在此時站進來,說要給喇嘛頭獻份心,也要去。
我記得海東青說過,這人可能要反水。
要把胖子帶著同去,我怕老爸這,情況會更糟糕。
黑背頭是枚定時炸彈,既然他要跟著我,那便讓他跟著。即便他把我炸死了,好歹也別在這爆炸。
“好,我就先謝了這位兄弟。”我對著黑背頭,裝出有些患難見真情的意思。
“那胖爺跟著,三個人好動身。”
胖子自信滿滿,風裏來雨裏去,他都自認為能解決。
黑背頭是首次遇見胖子,摸不出胖子的虛實。又聽見胖子張口閉口自稱爺,心知是位人物。
至於我,剛才我哭得稀裏嘩啦,黑背頭已料到我的斤兩。
“這位兄弟且慢。”黑背頭是跟定了我,但他吃不準胖子的脈搏,故而出聲,“現在喇嘛頭生死難握,需要有人照應才是。這些人粗手粗腳,怕是照顧不周。蘇小爺去了,那是盡孝心,我跟著便行。”
胖子是跟大煙袋在潘家園叱吒風雲,闖的名頭。
見黑背頭這樣,便能知道他話裏有話。可退步說,現在我們這邊並不能占據優勢。
“這位兄弟,看你是個忠厚的人,還能跟著去冒險。好,有話你直說。”胖子倒也豪爽,至於豪爽中有幾分誠意,實不可知。
“敢問兩位是什麽交情?”
“那還用說,手把手,過命的交情。”
“便請留在這裏,照顧喇嘛頭才是,有危險的,我黑背頭一人撐了。”
我那時急得亂了方寸,見他們兩個尋說半天,心裏升起股不痛快“那你要去,我們兩個盡快動身。”
剛說完,老爸在後麵,突然伸出手卡住我,疼得我一緊。
“且慢,要走,三個人足夠,算上我海東青。反正黑老板這裏手下眾多,打雜的多我不多,少我不少。我今天賣條命,闖闖前麵的刀山火海。”
海東青從外麵出現,自告奮勇的要跟著同路。
胖子搶先說:“好,果然是禪師的徒弟,有氣概。那三位盡快動身,胖爺粉身碎骨,今個也站在這。”
如此經胖子拍板,要我們三人盡快動身。黑背頭手下有些異樣,被他使眼色攔住。
“那好,咱三人走一遭。你們原地留著,暫時不要移動位置。”
黑背頭同意,就這麽三人組合,胖子用羅盤指了個方位,說往那邊走。
我這時才想起,打給胖子眼色,讓他警覺些。
黑背頭跟著我,要說盡忠是不可能,多半是為了親自盯著我。
比起分量,我在裏麵是最重的。至於那些夥計,有多少忠心耿耿,我實在不能盡數判斷。
胖子朝我微笑,示意沒有問題。黑背頭想對我不利,我倒也沒想對他客氣。畢竟他是那些夥計的頭頭,如果我把他挾製住,那些人到不至於敢對胖子不利。
便這麽勾心鬥角的盤算,我們三個急匆匆往胖子指的甬道走。
我和海東青,左右並排的進入甬道。走進去,我總感覺背後鬼氣森森。
回頭,看見黑背頭,如同地獄裏逃出來的黑羅刹,正盯著我們。
等他把手電移過來,眼神又從惡狼般恢複正常。
看他背包裏漲鼓,有截黑色管子突露出來。
我心中了然,搞了半天這人不是托大,是身上帶了槍。我身上除了剛才要了些水和食物,連把刀片都沒有。
海東青肯定沒帶槍,否則黑背頭不會這麽放心。
黑背頭就這麽掉隊一樣站在我們後麵,我則像個英勇就義的烈士,抬頭挺胸的迎著黑暗走。說不準什麽時候,背後的漢奸特務拔出槍支這麽一突突,烈士便徹底倒下。
“我搞不懂,這人這麽危險,你們隊伍裏夾著他做什麽。”
我低聲問著海東青,黑背頭在三米來遠的地方。相信沒應證他的想法前,他還不至於動手。
“我聽老板說,這個海鬥有內外兩圈,呈上下排列的格局。上麵這層,就是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外圍。外圍到內圍,有段海水真空的地方。聽老板說,其中有妖鬼牆,沒辦法破解。聽聞黑背頭有招,他祖上也是翻海神猴。”
海東青輕動嘴皮,怕黑背頭聽見。支支吾吾的,我隻聽著這些。
“這王八蛋看著就不是好人,謹防別給我們放黑槍。”
我步子邁得很慢,黑背頭也不催促。記得貓捉老鼠,也從未注意過老鼠是否快慢,總有把握能追回來。當然,我要有槍在手,情況得大不同。
“對了,我老爸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他搞的鬼?”我眼角的淚痕還沒幹,傷口又被扯開。
“有點關係,當時我們通過外室時,老板特意囑咐過不要亂碰。結果他手下有個人,正好撲倒在地。那人沒活下來,當場被機關切割成碎肉。”
“早晚弄死他。”我藏住眼中的恨意,沒去回頭。我怕自己剛回頭,就去敲死這鱉孫。
又走了陣,我想起剛才,老爸似乎往我兜裏,塞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