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帝江口袋
胖子好奇於棺材的材質，似軟木又兼備絲綢光潤。
奈何這是海底，能拿出些小件冥器已屬不易，棺材就別想倒賣出去。
故而他不去看，尋著棺材敲擊，內部幾乎實心，少回音。
奇怪的是，棺材沒有縫隙，竟是個整體。
他開過不少棺材，除非是玉石金剛棺，哪有棺材摸不出棺蓋與棺身的縫隙？
左三圈右三圈，他來來回回又三圈，棺材並未倒扣放著。
都知胖子耐心不佳，沒找著縫隙撬棺材，心中有些蠻幹的盤算。
大煙袋阻攔，說他見識不淺，仍沒聽聞有過這種棺材。
棺材附近，被胖子來回踩了個遍，大煙袋知道沒危險，大刺刺的走上去研究。
棺材軟硬皆備，普通力道砸不出坑，用鋼釘也紮不進去。
大煙袋琢磨很久，待到胖子昏昏欲睡，方才鼓掌拍手。
胖子以為有轍了，於是問大煙袋。
誰料想大煙袋回說句，沒轍，幹脆來強的，反正看著不像有機關。胖子仰天大笑，狠踹過去。
先前之所以這麽謹小慎微，無非是怕棺材的空間裏，藏著暗箭毒沙。
那副朱紅肉.色大棺，敲擊內部凝實，有種豬肉的透明感。
胖子敲了敲，尋個邊角，用工兵鏟開挖。棺材是方扁形的大箱子，左邊看著是匣，右邊看著是棺。
常言道，不怕僵屍棺材板，就忌陰陽匣子棺。
所謂陰陽匣子，就是這種奇形怪狀的棺木。
不單單是形狀奇怪，材料翻遍野史也未必有記載。所以胖子才耽擱這麽久，遲遲不敢真下手。
大煙袋說不出個所以，胖子又有逢棺必開的強迫性。
最後牙齒咬了咬嘴唇，胖子決意用工兵鏟強挖。
大煙袋在附近出工不出力，形容鏟子的刀口鏟下去，如同肉般有彈性，刷刷做響。
工兵鏟能削金石，再加胖子力氣足，挖了個洞，鏟平了棺材一角。
肉棺極厚，胖子說挖了兩寸，方才看見隱約有薄膜。把挖出的碎屑堆在旁，大煙袋用火燒，滋滋能冒油。
說是木頭類，還不如說是肉，某種形成蠟化的古肉。
即將挖透棺材，胖子的工兵鏟卡在裏麵，拉扯不出。
大煙袋有所感悟，言及:此物莫非是傳說中的地仙肉？
胖子以為大有可能，隻聽聞天地有肉石，可未聽說有肉棺。
唯一能說得通的，便是這種肉棺其實是地仙。所謂地仙，便是太歲，以前皇帝吃的長生不老藥，其中就有太歲。
太歲的樣子千奇百怪，要說有生成棺材的，不無可能。
一樣米養百樣人，大首都不也是有大煙袋？
胖子對此不了解，詢問大煙袋該如何處置。肉太歲挖不開了，胖子想不出別的辦法。聽大煙袋說，可以用人血試試。
這是歪門邪道，古墓裏最忌諱的就是見血，旁的動物血都不能輕易見。
胖子尋思要不要搞筆大場麵，用礦燈抵著肉太歲看。見裏麵有人形，有幾大塊腫瘤陰影，想必是人見人愛的冥器了。
既然不單是肉太歲，胖子決意弄開它，富貴險中求。
胖子單問大煙袋，是否真需要血。大煙袋點頭，說如果這是太歲，肯定是天地靈物，要人血祭祀。
胖子怪笑聲，臉上陰測測，在古墓裏很嚇人。大煙袋往後退了步，幾乎要跳丹井逃跑。胖子笑得奸險，此時太歲附近再刮來場異樣的死風。
舉起巴掌，胖子看著上麵潔白的皮膚及紋理，不禁癡了。
大煙袋等了幾息，見胖子盯著手掌發呆，慢慢靠攏而去。
胖子眼裏有些狡黠，不動聲色，繼續發呆瞪著手掌。
大煙袋這邊問了:你盯著手掌這般看，看個啥寶貝呢？
胖子不回答，見大煙袋過來，反倒扭轉身體，擋住大煙袋的視線。
人就是這樣，看不到的好奇，看到了又不稀奇。胖子看冥器都沒那種惡鬼的眼神，大煙袋那邊饞得要命，以為有寶物，非要央求胖子給他看看。
胖子像座山，擋得死死的，偏偏不讓大煙袋看到半分。大煙袋那個抓耳撓腮，旋了幾次，胖子方才鬆口，答應給大煙袋看看他的手掌。
胖子神情肅穆，仿佛在舉行某種神聖儀式，莊嚴得很。
那種演技，把大煙袋也帶動了，兩隻眼睛全部盯著胖子握緊的拳頭。胖子鬆開手掌隆起的青筋，緩緩舒展五根手掌，嘴角陰陽怪氣的奸笑。
大煙袋踮腳抬頭看，胖子一邊鬆開手掌，一邊把手往頭頂舉起。大煙袋踮腳，脖子伸得老長，眼睛幾乎衝到天靈蓋。
見得逞了，大大的打了個哈欠。胖子氣勢所指，無堅不摧。大煙袋被胖子鼻子裏噴出的鼻涕惡心得，失神趴在肉太歲棺材上。
慌亂時，大煙袋手指搭在工兵鏟的刀口尖那。不消多說，自然大出血，手指整個成了水管。胖子喜笑顏開，直說此事純屬天意，非是人力可及。
既然有了血，胖子不用割手指了，拉著大煙袋到處在太歲那澆血。肉太歲棺材，表麵赤紅，內部泛著種熒綠的粉紅色，很像肉。
受了大煙袋的血，肉太歲軟化組織，很容易就能撕開條口。胖子得償所願，把工兵鏟從肉太歲裏抽出來。嚓嚓兩鏟，棺材得以開啟。
割開的傷口附近，滲透出鬆油般的粘血，還有種豬油味道。
大煙袋嗷嗷叫疼，捂著手指含苞待放的傷口。那個心疼勁，至今看來都顯得可憐。
胖子接著說那肉太歲的事。
棺材被工兵鏟切開，裏麵隔間分離，半人的高度，其中分出上下兩層。
兩層中，又有小人堆放，每層九具，數數共十八具。說是小人，起初我聽胖子講，還以為是那種設計精巧的木偶人。
胖子說不是，是真人，但是都隻有膝蓋高。
大煙袋當時見了，哇呀叫道，以為太歲裏麵養著的，是紫河車兒。
胖子膽大，用手電往內照。裏麵那些小人，五官成熟，四肢分明。他們骨骼突出體外，呈一種滋生的菌類狀態。這些都是成人的標準，不是小孩。
裏麵十八具，身高長相均差不多，關節腐朽，不可能會詐屍。
大煙袋見沒危險，又重新倒回來看。
裏麵沒什麽大件冥器，有幾件小號玉器佩飾，可能是小人衣服的掛物。大煙袋做事如秋風掃落葉，全部私自裝在兜裏。
如果說這些小人，天生隻有膝蓋高度，倒也有可能。
畢竟我在魔國地窟中，見過生在黑暗地底的巨人，高度都是以丈來計算。
可能便是列子書內提過的龍伯國，當然，也可能是某種變異的原始人。
不管怎麽說，既然有巨人，那也有小矮人。肉棺材裏裝了十八個小人，說明這種小矮人並非偶然例子，應當是傳說中生活在海外的靖人。靖人，傳說中的小人國。
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猜到海底有鮫人國度。那麽有幾個靖人國並存，不是沒可能。
大煙袋什麽都敢賣，不挑食，說這些幹屍尤能賣個好價錢。
胖子倒騰冥器不假，死人倒真沒賣過，畢竟摸金校尉的傳統，可沒有賣墓主的。
大煙袋不管這麽多，他一個奸商，沒啥忌諱。
打開了肉太歲，大煙袋便把眼睛徹底貼在裏麵，伸手取抓那些靖人屍。胖子對這些不感興趣，讓大煙袋兜著，反正出去了不怕大煙袋吃獨食。
於是胖子坐在肉棺材上，等著大煙袋掏屍體。誰料想胖子剛剛坐上去，像是睡著床席夢思。自打淋了血，肉太歲軟了組織，現在手指挫挫，都能留個洞。
太歲又叫肉靈芝，胖子打起主意，想挖點回去倒賣。大煙袋裝了幾個靖人，正美滋滋欣賞。胖子舉起工兵鏟，正要動手時，棺材裏麵咕嚕響了起來。
大煙袋按住肚子，直說不是自己發的聲。
胖子拍了拍他的將軍大肚，似乎出聲的也不是他。互相合計，發出咕嚕咕嚕的滑腸聲，竟是來自肉太歲中。
大煙袋踹了兩腳，肉太歲現在變得非常柔軟，踩進去如同陷入沼澤，不能拔腿。
大煙袋使了幾次力，都沒成功，反而半條腿都沒在肉太歲的身體裏。他嘲笑大煙袋人苯，胳膊肘抵著肉太歲想來拉。
可他體重，剛挨著肉太歲，整個人便被裝了進去。
他形容，說那團肉太歲有點類似山海經裏的帝江。
被裝進去，就如被裝在了棉布袋子裏。
掙紮了好一會，胖子從肉太歲中脫身，仍有手腳被黏在其中。
胖子都中了招，大煙袋自然不必說，基本也快到頭。胖子大喊不妙，倘若包在太歲中無法脫身，豈不是要被捂死了？
還好工兵鏟落在旁，胖子伸腳去勾，拽來工兵鏟在太歲中猛刺。
肉變成了泥漿，化為灘大澤，大煙袋陷進去，差點沒憋死。
還好這老頭平常大呼小叫，肺活量驚人，暫時憋不死。胖子能文能武，即使身陷囹圄，照樣能在其中搏鬥虎豹。
工兵鏟在他手裏，搞出了關公大刀的威風。
這是胖子自己說的，我在旁邊聽，聽進去了多少倒是真不好說。
回頭看蘇衡，已經倒地上睡著。大煙袋沒插嘴，捂著臉也在養神。
胖子唾沫手指在我眼前花晃，繼續說道。
待到他和大煙袋從肉太歲裏脫身，肉太歲還不肯放人，猶如動物般開始蠕動。變軟的太歲，和條鼻涕蟲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