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卦象迷影
“真的假的,是不是你做手腳,再抖一次。”胖子檢查錢幣,懷疑是大煙袋往裏麵填了鉛。
“哪能,卜卦隻卜一次,可沒有重複的說法。要真這樣,豈不是事事暢通無阻。”
大煙袋翻開那本老周易要仔細研讀卦象如何。
其實這六十四卦沒有最好也沒有最差,更多的是相對事而言。不過既然是乾卦,聽聽大煙袋瞎掰也不錯。
“哼,還說不是騙人的,要這樣,胖爺前門外支個攤子,那也是地上半仙。根正苗紅的,還信這些。”胖子早已抵禦大煙袋說話,不管好壞,一律反駁就對了。
就聽得大煙袋抱書解釋道“好運氣,好運氣。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卦象裏正說的是兩個人。”
“說人話,別給胖爺這賣弄。”
“這卦象上就是說,萬物之間的事,它是相互感應的。比如有水流,地方就潮濕,有火烤,這地方就燥熱。這就相當於種什麽東西得什麽,一類歸一類。”大煙袋這樣做解釋,說完,在桌下暗中拍了拍我,示意我必須聽。
葫蘆不經意的瞥了他一眼,大煙袋停下卦解,就不再說。
“別講一半,這到底是好是壞?”我正以為大煙袋要給什麽暗示,誰知他就不說了。
最後,大煙袋才吞出一句“哎呦,這世事無絕對,是好他也是壞。此卦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或許會抓著龍尾飛到天上,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一頓飯吃下來,淨扯了些廢話。至於什麽利見大人,莫非我還會遇見高人提點?
懶得多挪動,胖子倒那破沙發上睡著。大煙袋趴桌子上,似乎也睡過去。這樣也好,總共就兩張床,還沒人搶了。
慢慢吞吞的往臥室走,忽然葫蘆在背後提了一句“剛才那卦,不是四九卦。”
我回過頭,光線太暗,瞌睡又上來。於是勉強打起一點意識問道“不是四九卦,還是什麽?”
“坎卦。”
坎,就是指低陷不平的地方。我打了個哈欠,沒注意這卦象,招呼道“你還信這個,大煙袋那水平,猜硬幣都比他準。行了,快去睡覺。”
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剛才還拉著眼皮睜不開的睡意就沒了。
左來右去睡不著,我拉開台燈,出去把大煙袋手裏那本周易扯下來。又拿了龜殼祖錢。我倒要看看,這老頭看錯的坎卦,是什麽意思。
一開書,還真有,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二十九卦。
重重險陷之象,向下內斂之意。
坎在後天八卦中表示水,陽數為二。
意思就是兩滴水,合在一起照樣是水,表為小凶,險上加險。
隻不過書中解釋,若是堅定信念,互不猜忌。就如同溪水合在一處,奔流向前,能跨過重重艱險。
總的來說,這坎卦險上加險,不如大煙袋那個四九卦吉利。
不過我轉念一想,這卦象卜的有一半是我,要卜,也應該由我親自來才對。
於是,不管之前那卦是利見大人,還是險上加險,我推翻了重新來過。
龜殼中三枚祖錢落定,我一頁頁照著翻書,看到底是何種卦象。最後定在第十八卦中的蠱卦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這是一個異卦,非常不吉利,比坎卦還凶。這可以指兩方,兩方若是不團結,向前走三天,也有可能倒退向後走三天。雙方可能發生衝突,並遭受損失。
蠱最初是沒有出路的爻,如同落在盆裏的蟲子,往哪裏爬也爬不出去。
果然是塞翁失馬,我差點忘記,大煙袋除去老奸商老神棍之類的外號,也有烏鴉嘴的美譽。
他之前說的四九卦也藏著波濤,何況這個蠱卦,左右看都不是善茬。蠱卦二爻為父,這是一個強爻。而強爻阻塞了初爻在人道上的出路。
我收起祖錢,順帶周易還給睡夢中的大煙袋。最近手氣不怎麽樣,還是睡覺安全些。
第二天起來,胖子那瓶二鍋頭後勁真大。一出去,見胖子正打掃清潔,吆喝大煙袋一起和他勞動。見我出來,便拉上我。
我拿著工具,走到大煙袋那問“昨天你解卦的時候在桌子下拍我,要暗示我什麽?”
“咳咳,你那兄弟沒起來?”大煙袋特務接頭般的咬耳問,看上去頗畏懼葫蘆。
“沒,這人隻負責吃,不參與勞動。這清潔我們三個做就行,你就別指望他幫你負擔了。”
“我不是說這個,那四九卦,得一龍失一龍。如拿一把刀,也許傷人,也許傷己。”大煙袋說得反反複複,兩者之間相對也聽不出什麽水平。不過他要是能從奸商的道路改變成神棍,也是潘家園之福。
“別提那個卦了,我問你,在機場那,你怎麽看見我就跑。別說什麽愚人節,那陣的你,跟古墓裏看見粽子差不多。武當的梯雲縱都被你使出來。”
胖子在外麵曬那些古董,大煙袋負責抹桌子,我負責拖地。見店裏無六耳,大煙袋夾著老痰說“什麽叫像,當時見你的第一眼,我真的以為自己撞著粽子了。”
“哦?你說說。”
“爺,別的不敢說,我大煙袋這鼻子,可是聞著氣,就能知道物。非我自賣自誇,就這鼻子功夫,現在早就斷了代。當今國內,能把鼻子功夫練到我這個境界的,不過一手之數。”
我說你就別誇你那鼻子了,要真鼻子靈,到機場幫著政府聞聞誰帶了違禁品,豈不是利國利民。
大煙袋又說“昨兒晚上見到你,我就聞見你身上有一股屍氣。屍氣知道吧,那就是粽子身上的味兒。”
“就這?”我覺得大煙袋太過敏感,和他說道“你是不了解,當時魔城裏麵,有一段是骨海。什麽叫骨海,那腳下踩的,手掌摸的,全是死人骨頭。要說沾著點屍氣,這有啥。”
“不不,屍氣不是地氣。你是不知道,要練鼻子功夫,必須會區分氣味之間的細微差別。你拿兩個蘋果,我光聞味,就知道哪一個放的時間久。你身上是屍氣,不是地氣。倒鬥的有地氣不假,但絕不會有屍氣。”
我問他是為什麽,大煙袋極其畏懼的說“屍氣,那得是死人才有啊。但凡人活著,身上有陽氣護著,再強的屍氣,出來風一吹太陽一曬,也就沒了。要不說古墓裏少口人氣呢。這屍氣隻能是棺材裏麵的粽子才有,或者說活死人。”
我細細聞了一圈,沒臭味也沒異味。
大煙袋說全國就他這種鼻子功夫,不過一掌之數,難道真是失傳的異術?
“知道嗎,當時我醒來一看,見黑驢蹄子就擺在你麵門前。非是飛屍旱魃,就是活人。那陣子我差點嚇得肝膽劇裂。後來一看你身後那個年輕人,身上的屍氣大得驚人。黃金之城裏麵的那隻屍犼,氣味也沒他這麽衝的。”
大煙袋的話,簡直超脫了一般的人類認知。要真是粽子僵屍,道行再高,總不能和活人一樣吧。要說大煙袋鼻子失靈,這功夫聞土識物,又不是機器不能掌控。
“你的意思是,我身上的屍氣,是從他身上沾來的?”
“不錯,本來你身上這屍氣就夠大,結果一聞著他的,我的天,簡直小巫見大巫。”
大煙袋說到此處,還保留著相當大的戒備。不過我們兩個明明是活人,所謂屍氣的來源,怕是另有出處,不能以偏概全。
想著昨晚葫蘆對我說的坎卦。坎者本就困難重重,若是兩滴水不願意合在一處,就更無匯聚成溪的可能。唯有精誠團結,互相扶持,才能越過困難,有驚無險。
“行,我知道了。”我應了一句,聽進去多少,自己都未免能全知。
大煙袋胸中的見識,的確很多,掏幾天也掏不完。想到在孜珠寺老喇嘛交給的星引,那一段銘文,或許得請教他才有解。
王滿宗周,父昭清廟,唯天將集厥命,受跡跡四方,長伐夷童,西行昆虛,道遠路遙,同植眉壽。
我用手指沾水,在櫃台上寫下這一段銘文。
“星引嘛,這東西我的確不會用。先秦時候,古星象就基本絕跡,到漢初,更是隻剩些皮毛。不過這段銘文,其中真有玄機,讓撿著大寶了。聽你說他看了一會就能翻譯上麵的大篆,此人見識不淺啊。”大煙袋看了銘文後說。
“快解釋解釋,古代那些詞,要查一本辭海也未必有先例。”我請大煙袋解釋,詳細說說。
“好,這段銘文,我肯定是周朝的,而且應該是西周,跑不了。為什麽這麽說,你看第一句;王滿宗周。這個王滿,可能是人,可能指諡號,這姑且不提。不過這宗周二字,指成周洛邑,是周朝首都的代名詞。”
中國曆代,大大小小二十餘王朝興衰。秦十五年則亡,漢坐江山四百,到了唐明清,皆過不了三百的大關。翻開史書,中國最長命的王朝,就是三代中的周朝,有八百載。
不過這八百,可是有水分。
公元前七世紀,曆史上發生著名的烽火戲諸侯,導致犬戎攻入鎬京,殺死周幽王,西周滅亡。
從那以後,周朝遷都,形成了史書上的東周。
打那起,周天子的勢力就名存實亡,爭霸這些都是諸侯的事,周王室隻不過留了個虛名。所以,周朝真正能掌握天下的,唯有西周十二天子,自周武起,到周幽亡。
所以大煙袋推斷,銘文代表的星引,絕對是西周時期的產物。
既然這樣,第一句的王滿宗周。這個王滿,應該就是指周王、名滿的簡稱。
西周第五代天子,恰好是曆史上富於傳奇色彩的帝王——周穆王。姬姓,名滿。
難道,真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