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彼岸花
後麵藤蔓比漁網還難纏,我和胖子手腳並用,這時候冥器寶貝,比糞土還糞土,這比被粽子抓死還叫人害怕。
一條藤蔓飛到胖子甩得老遠的手臂,下一秒就鑽如骨肉,仿佛一隻螞蟥。
我抽出魚腸劍一切,來回割了兩次,藤蔓才斷在地上。
而斷入胖子手中的一截,居然還在生長,胖子說不疼,還有些舒服。
然而舒服需要付出代價,胖子接過我遞來的魚腸劍,狠下心割開手臂皮肉,將立足未穩的藤蔓剔出去。
我發現這種藤蔓會主動尋求血液,隻要有血,藤蔓就會綻放一朵花,一朵紅色比血還亮。
人若是直視花朵,黑白分明的眼睛會陷入一片血海。
我記得這種花有點類似千層菊,不過花瓣細長,特別是花蕊,有弧度彎曲,如人的睫毛。
“這是開花景博覽會,不說了,跑吧。”胖子硬漢得要命,手上割開皮肉僅用衣服包著,還有力氣招呼我。
特別是他剛才割開傷口的嫻熟手法,該當機立斷,絕不猶豫。
“這種植物太詭異,完全不在六合內的典籍上。不過大煙袋說萬物相生相克,咱們找到它到底怕什麽,就不必逃命。”我說道。
“這時候還賣啥狗皮膏藥,什麽藤藤花花能長人肉裏,還能分解肉組織。不過這花眼熟,胖爺過。”
“得了吧,要以前見過,你還能跑?”
“胖爺這人實在,從不打妄語,這花像,像彼岸花,你回頭看。”
彼岸花我見過,公園裏麵就有。回頭看長出的花朵,有花有杆,卻沒有葉子,包括藤蔓上,隻光禿禿有一條綠枝。
都說彼岸花有花無葉,佛經中說彼岸花也稱曼珠沙華,此花代表死亡和地獄,亦無無明亡永恒千歲。
當然,這隻是個含義,公園裏麵偷采彼岸花的不少,沒見哪朵能鑽人肉,啃人骨,吸人血,化人屍。
我和胖子漸漸偏離京觀位置,倘若我們回去看見京觀現在的狀況,幹掉區四光十次都不過分。
京觀那,彼岸花腐蝕吞噬一切,卻唯獨不碰那些魔國頭顱。
而頭顱中,本來生著一大塊蜂巢,現在卻奇跡般的,蜂巢就這麽消失。
京觀附近,還有一種小蟲細咬棉衣的雜音。到處是一望無際的屍骸,這是上等肥料。藤蔓順著胖子流血的手追,後來胖子用衣服把血裹住,藤蔓就不去理我們,專心把屍骸提供成養料。
“不是說這一祭祀,就有路,這路呢?”胖子久不尋生路,想罵又沒氣罵。
“再往前試試,那些藤蔓吸夠人骨,就會惦記人血人肉,快點。”雙腿酸麻得有千根針紮、一江開水澆,其實我也跑不動,不過那個時候,不跑就是死。
就在胖子高呼祖師爺給條生路,白骨鋪成的平原上,出現大麵積塌陷,就像是地陷一般,一個個洞從地下鬆出,吸入白骨。
胖子再叫一聲祖師爺保佑,估計真是聽得煩了,我和胖子一起掉入地洞,跟著傾瀉進去。待到煙消雲散時,地下連卻而出,無數房屋似地上小草,造就整個地下王國。
我和胖子是隔著一條河看見對麵,那就是魔國大本營。我和胖子落下那陣,用衣服當網亂勾,天不亡人,摔在一座巨大神像上。
神像離地十來米,占據很大空間,隔著一條河,麵朝對麵魔國不可侵犯的宮殿。作為神巫時代,青銅成為祭祀的禮器,遠超過同時代任何一種礦物或珍寶的價值。
這尊女人神像,就是青銅灌造,敲了敲,居然還是實心,規模比三星堆的大不少。神像下麵,還有隱沒在塵灰中的祭祀痕跡,一條大路直貫前方,通到河岸。
神像與宮闈之間隔著一條黑河,惡臭無比,池塘裏一池子魚死了開始腐爛,就是那種味道。
河水幾乎成靜止,十來米寬,髒得比城市下水道還惡心。胖子坐在神像上高眺遠望,道勝利近在咫尺,遊過這條河,這輩子就不必愁。
“拉倒吧,這河水這麽髒,要遊過去,非得爛一層皮。”
我給胖子潑了一盆涼水,不過胖子作為江湖上心態最好的那一撥人,根本不在乎水髒水臭。
“胖爺會這麽笨?瞧瞧那,不是有座索橋。這次是祖師爺讓咱們發財,快點下去開工。”
提起冥器,胖子就有無盡的生產力。調整好角度,胖子如同坐滑梯一般滑下去,嗖的一聲,差點沒著火。隻見他重重跌在下麵,一層肉和脂肪墊著,起來拍拍灰,跟沒事人似的。
胖子這方法,我不能照葫蘆畫瓢,畢竟我體重還沒他一半,就這麽摔下去,可不自帶救生墊。幸好這神像人不人鬼不鬼,上麵分叉較多,不知是踩著手還是腳,我從上麵跳了下來。
“這玩意真鬼,到底是哪個女人長這幅德行,不把人嚇死。”
胖子在下麵看我表演蜻蜓點水,看著看著,胖子就掃見神像的胸部,斷言這是個女的。我跳下來,得以看見神像全貌。這尊神像原本就擺在這,曆經魔國滅國,仍然保持著神一樣的姿態。
整個地底分為三層,格薩爾王的聯軍隻打到了第一層和第二層。至於魔國大本營,很少見著有破壞的痕跡。或許格薩爾王也忌憚那些魔國人和自己拚命,於是封鎖了上麵,活活把剩下的敵人逼死在這裏。
“這是在地底,可能是後土之類的女神。這應該是母係氏族的產物,不是說魔國有魔王和魔母。看來女性在魔國的地位很高,看看這尊青銅像,沒個三五十噸材料想都不要想。”我推斷道。
胖子有不同的看法,“要胖爺說,這就是魔國的魔母。統治者就愛幹這種事,把自己弄得鬼一樣,才能體現出天命所歸。你看看這玩意,四隻手八隻腳,簡直大章魚附體。再看看後麵,還有孔雀一樣的尾巴,這審美水平,胖爺都看不下去。”
胖子評價得非常不客觀,他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要是能把這東西搬走,那形象肯定比胖子的初戀還美,四隻手寫作業都快一倍。
對於上古時期流傳的神到底是什麽模樣,反正說什麽的都有。
好在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那些祭祀或神話裏的主宰,長得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人。
王母豹尾虎齒、黃帝四臉橫目、伏羲女媧人首蛇身。
反正這些神,沒一個像當今的人類。
搬不走,胖子就不惦記,反正河對麵那些宮殿沒被燒毀,說明寶貝還在。要找著魔國的國庫,還怕沒冥器撿?
於是,胖子拉著我朝索橋那邊趕,看著下麵臭氣熏天的黑河,上麵一座破爛生鏽的索橋。
怎麽看,這都像地獄裏的奈何橋。
“胖子,還記得區四光說的,要到魔國的核心,就得踏上冥途。你看這,像不像忘川河和奈何橋。”
“啥奈何橋,那是他唬你的,胖爺是正宗摸金校尉,還能怕這個?”
木板在這掛了千年,胖子踩上去隻發出咯吱咯吱的延伸聲音。不清楚是什麽木料,恐怕就連金絲楠木,都沒這麽好。
鋪在青銅鏈上的木料,黑色中帶著些許晶體化,十分接近我們在黃金之城時,看見的那根通天建木。
“好東西,這多半就是建木,那陣胖爺沒機會下手,這次時間可是一大把!”
見胖子又企圖破壞文物,我拽住他,說這木頭不好拿,再說拿出去別人未必認。不過青銅器就不一樣,隨便一酒壺,拿出去也能在北京買半套房。
胖子一想也是,挑冥器得有學問,撿輕的拿。
走上這條冥途,索橋上搖晃起來,幾乎要把我顛出去。一看青銅有開裂的痕跡,胖子不敢大意,拉著我要跑完這十來米的距離。
然而就這麽一眼就能看完的長度,猶如通到幽冥深處,踩不完,走不盡。
忽然,啪嘰一聲,我似乎踩著什麽東西,黏糊糊有外殼,像一枚雞蛋。腳下一沉,腳底傳來一陣酥.癢。我急忙跳到胖子那,見一枚黑色鴿蛋大小的繭被我踩碎,裏麵流出黃色的液體,比萬能膠還粘。
我與胖子退到右邊,索橋接著朝右傾斜。胖子側身一看,看見橋下木板底,都生著這麽一層蛋。有些上麵還有一撮灰,像是過了期。被我踩碎的蛋中,液體裏滾出一條小蟲,猶如一條小蚯蚓。
“這橋下怎麽長了這些東西,肉乎乎看得胖爺都餓。”
胖子這是說著玩,趁那條小蚯蚓還沒從碎殼裏全爬出來,便一腳將它踢入下麵的死水河。
這本是小插曲,我和胖子都未注意。
地底下莫名其妙的生物多了去,聽說國外還有一種不需要空氣和水便能生活的蟲子。
這樣一看,一枚過期鴿子蛋裏,有條小蚯蚓,實在平常。
然而往前幾步,眼前明明眉睫之內的龐大宮闈,居然朝後和我們拉開距離。
一時間,胖子揉揉他那小眼睛,生怕心裏預計的冥器會變成水中月。
橋麵木板上,長滿了那種蛋,我和胖子仿佛進入一個蠶房裏。
這一路上沒見過這種東西,而這種東西,似乎隻長在建木上。
我和胖子不敢再去踩,然而要跳過去,也不可能。
工兵鏟沒了,胖子捉手想要把黑蛋扯下丟入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