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古格王朝之毀滅
我們三個就這樣坐著,胖子此時也閉嘴,氣氛在久久的沉靜醞釀。
後來我感覺一陣困意襲來,想招呼胖子,發現他早就睡著,正在細細磨牙。
穹擴思措仍坐在船頭,閉著眼,其實無論眼睛是否在看,這裏濃鬱的黑暗都不會被破開。
我讓穹擴思措到了地方叫我,眼皮上下一合,就不打算再睜開。夢是離現實若即若離,自從內蒙回來,睡覺時,我害怕做夢,睡眠不那麽安穩。
這次我又做了個夢,夢裏我不再是那種親身經曆的主角,是乎一切與我無關,不論是新生還是毀滅。
我獨自一人坐在陳舊的放映機前,以一個旁觀者,完全隔離的觀看一部電影。
夢中出現一座王城,城牆是圓形,一圈包著一圈。
中原不可能有這種城池,天圓地方,華夏文明衍生出的文化,地上大部分東西均是棱角見形。
但那座城池是圓形,這在西藏叫壇城,是古時候為了預防魔國入侵而專門修造,在古格王朝滅亡之後,壇城隨著王朝一道在西藏消失。
城中至少有數十萬人,這些人圍聚在壇城核心,正在舉行某種神秘的遠古儀式。
數十萬人簇擁一座九層壇,壇上有金帶權杖人,應該是國王,或是掌握神權的巫師。
我記得那個時候是晚上,天很暗,看不清這些人臉究竟是什麽模樣。
他們到底是長方形那種三星堆風格?還是普通凡人的鵝蛋橢圓臉?
我不知道,我不出現在任何地方,看著他們照常舉行儀式。九層台上有黃金裝飾的人像,騎駿馬,紅黃色大臉,披著金甲金冠。很多西藏唐卡上,均有這類畫。
畫中不是一般人,正是史詩中歌頌的王者,格薩爾王。
這人很厲害,西藏英雄史詩中,這人主要幹了一件事:統一一百五十個大小部落,滅掉魔國。
僅這一件事,比他開拓出古格王朝更加耀眼。如果九層台上供奉的真是格薩爾王,這件事發生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千年。主持祭祀的,毫無疑問,便是古格王朝的王。
當時魔國已覆滅在格薩爾王的鐵拳下,西藏統治者無需擔心魔國的威脅甚至遷都。
可令我費解,那些人,數十萬計,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卻能感受到空中的悲憤和彷徨。
如一人即將獨自麵臨決堤的黃河,那一刻的萬念俱灰,單用文字很難描寫出扭曲感。
我慶幸自己這次不再是其中任何一個角色,因為接下來,讓我感到後怕的事發生。
先是九層台上,無數綠色藤蔓破土而出,藤蔓是妖精的手,瞬間封鎖壇城中任何一個角落,包括裝飾得恢宏的格薩爾王像。
藤蔓中開出血色花,我不及看見花長什麽樣,陰暗天空,突然劃過一抹暗紅裂痕。
裂痕一路擴散,猶如火山爆發時噴出的岩漿,滾燙。
後來我想明白,天空中出現的,是隕石,即將落下的隕石。有種說法,四大盆地之一柴達木盆地,就是受隕石撞擊形成。
一枚拳頭大的隕石從九天落下,威力不下一枚巨型炮彈。何況天空上那抹火山暗紅,仿佛一座天上山掉下。
隕石目標,正是地上那座氣勢磅礴的壇城。壇城堅固能抵禦魔國,卻不能抵禦來自天外的力量。發生在明朝時著名的王恭廠大爆炸,有推斷可能便是隕石引發,爆炸力不下於一顆早期原子彈威力。
這幅場景放在古代,哪怕那個時候西藏已經從神巫世界蛻變成佛教信仰,仍然會認為那是天罰。
沒有人可以逃離,西藏曆史上古格王朝幾乎一夜毀滅,王城消失,軍民、牛羊、建築、財富,在一夜就蒸發殆盡。
夢裏的事如果是真的,古格王朝一朝毀滅,可以歸結為天災。不過我總感覺,其中藏著一份陰謀。
先不說這隕石正好砸中壇城,單說這麽多人齊聚在一團,神情又如此悲穆,似乎他們提早就預知。
阻擋軍民逃生的,不是一圈圈洋蔥般的壇城,而是九層台上冒起的綠色藤蔓。上麵開出血色花朵,比鐮刀還快,收割一片片人命。
剩餘的藤蔓組成一圈鐵柵欄,其餘人在惶恐中看著隕石落下,他們想要跑,使勁掙紮。然而藤蔓密集,他們看得見外麵的世界,卻逃不走,步伐釘死在古格王朝最後的輝煌並殉葬。
九層台上,古格王早就屍骨無存,藤蔓具有十分強悍的破壞力,不等隕石墜落,便將壇城破壞成一塊爛板。一道赤紅紮破天際,最終在世界最高點、最尊貴的地方降落。夢裏聽不見聲音,看不見那些人臨死前無助哀嚎。
古格王朝的終結,幾百年王朝一朝灰飛煙滅。
被畫麵震撼到,天地中最後一絲火苗熄滅,象征西藏文明燦爛後徹底終結。
我本以為就要結束,王朝在隕石下連一塊殘片都不會存留。
然而在天災之後,泥土中破出一束束綠色藤蔓,生長在曾經的廢墟上。
對,我記得夢中,王城遠處能看見白色的雪山,一座座接連而不分開。
隻有在喜馬拉雅山脈,才能看見那種天地一色的永恒。那顆隕石不止一枚原子彈那麽渺小,綠色藤蔓的生命力卻超過我的想象力,居然能活下來並且瞬間開始瘋長。
最後藤蔓中出現一個女人,不同於方臉的怪模怪樣,這個女人即使隱藏在深處背光,不過臉型,卻同正常人相仿。
五官細節出現難以捕捉的怪笑,或譏諷或算計,三星堆裏出土的青銅人麵具,也有近似的表情。
魔國的青銅文明,與川蜀三星堆有貼近有淵源,我敢打包票。
不過這兩個地方,曆史時間上不屬於任何直接傳承,可能它們祖上同出一脈。
等到夢醒時,船頭燃燒的蠍尾已經熄滅,眼前黑得不見一點光,船漂在水中打轉。我叫了胖子兩聲,沒聽見熟悉的呼嚕傳來,穹擴思措也不在船上。
我們帶的裝備還在,我憑著記憶摸出礦燈,發現皮囊船不知在何時駛入一條分岔甬道。
沒有絲毫可以落腳地方,胖子水性算不得多強,有船坐肯定不會學魚。
可怪就怪在這,要說穹擴思措失蹤了,我覺得不奇怪,大家交情畢竟不深,有情況各走各算是常情。
胖子與我則不同,他要走至少會叫醒我。剛才夢境平穩,不像遇見無法應付的危險,即使是千年老粽子,也無法一瞬間讓這兩個人消失。
皮囊船還在河麵漂啊漂,光線在這穿透力極差,像一支小蠟燭。而隨著船向前擴進,前麵出現一物擋住去路。
我趴在皮囊船裏不敢隨意露麵,直到用望遠鏡看見那也是一條皮囊船。
肯定是陳思文和區四光這兩人的指點,這兩個老頭平日裏一本正經,沒想到還學著幹這事。
看見皮囊船上沒人,當船漂到這裏時,就是河水最終的盡頭。
我跳上對方那艘船,上麵有背包有食物,還有禦寒所用的帳篷。我一通亂翻,希望找一把槍。
皮囊船泊在水中,隔著兩三米遠就是碼頭,一個很原始的地下碼頭,棱角還有鏽爛青銅包裹。
我哢嚓一下關掉礦燈,發現碼頭中心有光,閃爍在虛暗視線中,比地府冥燈更有詭異感。
那兩個老頭來這幹什麽我還不能了解,但是他們停步不前了,說明前方有無法預測的危險。我隻能祈禱胖子和穹擴思措的失蹤與前方暗藏的危險無關。
我猜是看見皮囊船這邊有暗燈,碼頭那邊傳來聲響,我急忙找地方躲,看見他們船中有個帳篷堆,就鑽進去。還沒等我靜觀其變,皮囊船下翻騰一陣,有兩個人似水鬼般從河裏鑽出,兩個煞白的光球落在皮囊船上,將那些漲得鋪大的人皮照透。
從水裏鑽出來那兩人,有一個便是那個錢哥。“他奶.奶.的,那兩個老頭算計咱們,咱在這下水定點,他們就在那看著,搞不好還偷偷摸摸的算計。”
錢哥身邊有個夾喇叭的夥計,這類人,下鬥都不會單幹,都有一個打雜的手下,對方綽號叫菜頭。
“這點我知道,不過這票子大,幹完了這輩子都能吃。”錢哥從水裏鑽出來,渾身抖抖水,在皮囊船上找出一支煙。
菜頭很有眼色的給他點上,就聽他繼續說“那幾個外國人不礙事,哼,我們幹的倒鬥是手藝活,幾個悍匪之流算什麽。想要他們死,老子隨便引他們去個機關陷阱,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看來陳思文和區四光並非一個老學究,這兩個知道錢哥這類人殺人奪寶什麽都敢幹,於是招了夥外國人進來,想要玩製衡。
“那是,錢爺您哼一聲,南北哪個不敢賣個麵子?”菜頭適宜拍了句馬屁。
前麵碼頭上,肯定有危險,他們知道厲害,於是預計從河裏打個盜洞迂回繞過危險。
這招不新鮮,當年溫韜發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就是從墓底打了條暗道切中陵墓虛位,越過地宮正門。
錢哥他們計劃從水中挖條路,聽那錢哥罵道:“老子又不是翻海神猴,水下麵情況這麽複雜,光有炸藥有個屁用。”
菜頭急忙應聲道:“就是就是,萬一他們動什麽歪心眼,要害我們怎麽辦。”
“不管了,有什麽能走不能走,等一會就行動,別擋著老子發財。”我縮在帳篷堆中,聽著他們談話內容,那邊又走過來一人跳上皮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