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養屍地
“胖爺整個人都快散架，終於消停了。”胖子長舒一口氣。
死裏逃生，起起伏伏的感覺最能消磨心智。不管那些陰兵從何而來，又往何處去，一踏入這個盆地，就沒半分鍾安靜日子。
胖子抽了半根煙，慢悠悠吐出一口白氣，緊張的氣氛才被衝散一些。
“這些陰兵來得怪，胖爺想，我們要找的地方，應該離這裏不遠。”
“不遠是多少？十米還是百米。我這把老骨頭，誰來給我捏捏，酸死我了。”
“對了，剛才我還摸中這個東西。”我提起神出鬼沒的陰兵。
剛才黃二太奶被大卸八塊時，正巧有張黏糊糊的玩意飛到我手裏。當時也沒細想，就把東西藏起來。現在回想起，那黏糊糊的東西，應該藏在黃二太奶的胃裏。
“這是一張皮，不一般的皮。”鑒定東西，大煙袋是行家裏手，把表麵的汙垢擦掉，一張發黃發黑的薄膜就出現在大煙袋手中。
東西不一般，在這裏，任何事都無法按照常理想象。哪怕地上一塊石頭，指不定都有外麵沒有的功能。
“這是一張人皮，還是背上那一塊。好好的怎麽會放在黃皮子的肚子裏，真是奇怪。”
皮上有字，是扭曲模糊的蒙古文。
我們三個遇見這種文字都得抓瞎，一身本事沒法用，於是讓赫爾目珠認上麵的字。沒想到赫爾目珠聽說這是人皮，打死都不敢正眼去看。
“這有啥，大煙袋拿這種人皮拿了十來分鍾，你看看這老頭，也沒斷氣。”
“呸呸，什麽話。赫爾目珠，你還真得看。那群人綁你師父，就是衝著這裏的秘密去的，你要是不想救人，我們馬上打道回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赫爾目珠終於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懼，把人皮撐在燈光下辨認。
“來，胖爺找祖師爺買一卦，看看接下來怎麽走。”胖子掏出羅盤。
雖然，他玩羅盤的手藝僅幼兒園水平，不過那個古銅羅盤，胖子一直貼身攜帶。即使看不懂羅盤上的天地支行，也能當個老式指南針用。
“一看山，二看水，三看三才天地人。四看風，五看勢，六看六合乾坤陣。七看星，八看盤，九看九轉又看山。”
尋龍點穴，全仗一隻羅盤。
有羅盤在手，就好比一隻望遠鏡，你人在遠處，也能知道千米之外，哪裏有水，哪裏有風。
這是堪輿之術，蒙古人即使不懂風水之道，選地方，也會選靈氣極佳的聖地。
陰兵怎麽來的，這沒法解釋。
不過，多木薩穀既然有成百上千的陰兵，這裏定然隱藏著什麽，拿著墳地的幌子，秘密應該就在某一處。說不準，就在哪個墳包裏麵。
看著日垂西方，隻剩一條金線，豁然的光亮，照在羅盤上。中心的指針，時而左時而右，像是遇見難以選擇的事。
“羅盤有異，附近必定有鬥。即使咱們看不見多木薩穀有多大、大致在哪個方位。不過祖師爺傳下的羅盤，上麵可是寫得一絲不差。”
“別賣關子，發現什麽就說！”
“嘿，此地東南高，西北低，斜著就是一條斜坡。偏偏又遇見正北凸起，擋住紫薇之星，使天氣進不來，地氣存不住。把祖墳安在這，難怪這裏這麽窮，就說真撿著一座金山，也守不住。”
“說簡單點，這裏到底是好是壞。”
“壞，壞慘了，我都懷疑當年給他們選地方的人，是不是和他們有仇，給定個如此貧瘠的爛地。”胖子一邊玩羅盤，一邊誇誇其談，多說一些天宗之道，繞得人頭腦發暈。
“也不能這麽說。這裏墳包極多，幾百年下來，地麵地勢已經被改得差不多。指不定當年沒落墳的時候，這是一塊風水寶地。隻不過後來被掩住了。”
真正的風水寶地，不僅僅看龍脈，還要看天局。也就是天上的星星。
唯有龍脈和星辰互補餘缺，這才是真真的天人合一的大風水局。
秦皇漢武之陵，都是如此遵循，以山川為棺槨、日月星辰為陪葬。即使地麵滄海桑田，已經看不到原貌，光看天象，那依舊是塊龍脈絕勝之地。
“那好，等到晚上，胖爺證明給你們兩個看，我賭十塊錢，這裏的風水爛到不行。”
離天黑還有一陣，等到星辰從烏雲裏出來，以天象堪輿此地，就能得窺此地幾百年前的風貌。如果能確定此地是什麽風水局，那就可以確定古人究竟在哪裏，修建了琉璃寶塔。
等著天黑的同時，赫爾目珠讀出了人皮上的文字。
據他所說，人皮上記載的，是蒙古族內一個早期傳說，稍微老一點的牧民，能津津有味的說出一大篇。
“這是成吉思汗與邪僧桑巴的故事，並沒有什麽有用的，最後一句說，這塊人皮，就是從邪僧桑巴的背上剝下來，被封存在這裏。後人如果看見這張皮，必須就地焚毀。”
“成吉思汗？你和我們說說這傳說。”
如果所猜不錯，那座黃金之城，肯定與成吉思汗有莫大關聯。
當年蒙古疆域極盛三千萬平方公裏，掠奪黃金錢財無數。那個時候，蒙古擁有的財富，比任何一個大一統王朝都要多得多。可能隻有蒙古，才有財力為他們的大汗修建一座黃金的城池。
“草原上一直有一個傳說。幾百年前，偉大的鐵木真如同東升的太陽在遼闊的草原崛起。當鐵木真在斡難河河源建立大蒙古國時，西方的丁克阿爾部族不順從大汗的統治。他們表麵答應依附大汗，卻暗中派人借著獻上牛羊牲畜的契機，要刺殺大汗。”
“哦，這事胖爺也知道，以前的高中老課本，有提及過。”
“鐵木真是長生天選派到人間的王者，在他的使命還沒有完結之前，長生天不可能把他召回。所以丁克阿爾秘密招募了一位邪僧，想用妖法迷惑大汗，借此給蒙古帶來災難。”
“在斡難河的河源之頭，臣民為大汗舉行了冊封儀式，承認鐵木真享有草原上的一切。在三百六十八個部族中，丁克阿爾部族派出的邪僧也在其中。他們的詭計還沒開始，就被英明的大汗識破。狼野蠻的皮毛被人撕下，邪僧喪心病狂，想要行刺大汗。”
“最後，邪僧被草原的勇士亂刀分屍。不過邪僧擁有不死之身，把頭砍下來也能重新長回去。人們認為這是妖孽，就將邪僧用鐵鏈鎖死。不知過了多久，邪僧還是沒死，而偉大的鐵木真已經接到長生天的召喚，回到天上。”
“正當邪僧以為可以掙脫束縛時，天上降下一座寶塔，將邪僧徹底鎮壓在塔下。而一陣狂風吹過，將陵墓和寶塔一直吹到天空之外。”
“不對吧，這和胖子看過的不一樣，我記得那本高中語文課本，不是這麽講的。”
“這事有點玄乎，語文課本上還能記這種事？我怎麽沒看見。”
“胖爺讀高中那會，你小子還沒出生呢，知道個啥。我記得課本上是這麽說，成吉思汗建立了大蒙古國，在斡難河舉行誓師大會，宣布討伐金國。於是，金國派遣了幾個西藏喇嘛，企圖用秘術殺害成吉思汗。”
“曆史傳說，多有偏差錯誤。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邪僧這事應該有，而且這邪僧不一般，成吉思汗沒有殺他，隻是將他拘禁。”
斷頭再生這種事，看看西遊記就行，沒必要真信。
不過赫爾目珠說到從天而降的寶塔，是不是就是張三豐帶人修建的琉璃塔呢？
古代人大多比較迷信，四十萬人要修一座寶塔，修建在人跡罕至的陰山裏，難保不會被誤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
以前的軍隊裏，可不止士兵，還有軍中工匠。隻要指揮得當，修一座塔不廢太大事。
人皮隻記載了這個多有誤差的傳說，也不知道究竟在表達什麽。
是表達成吉思汗的不同凡響？還是表達草原上有一陣天賜的神力？
天驟黑，仰頭矚目，胖子還惦記打賭的那十塊錢。
多木薩穀到處有墳包，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觀測天象。死沉沉的天空中，沒有月亮，也看不清隱藏了多少顆星。
本以為夜晚是滿天星辰耀眼，誰知旋轉了一圈，都能數過來有幾顆。
“胖子，我看見了北鬥七星，快看！”我驚呼道。
一個勺子出現在天空，共有七顆明星。在鬥口方向衍生五倍，天空中又有一顆紫色星辰，這便是北極星。北極星居天地北方，是為玄武，乃帝星。也就是常說的紫微星。
尋龍點穴中，觀測星象，大多就是從紫微鬥數和南極一十三公中分離地勢。
今晚沒有烏雲礙眼，天空卻偏偏隻有這八顆星。除了這八顆以外，再也找不出其它。
“讓胖爺說，這是北鬥七星，這是紫薇帝星。所謂北玄武南朱雀，紫薇都出來了，南方怎麽看不見道。”
“胖子，我記得你說，這裏東南高，西北低，而北方凸起擋住了紫薇帝星。”
“對啊，本來就是！”
“那對了，既然北方凸起，晚上我們怎麽能看見紫薇星在空中。而且整個天上，東西南三方都沒有星辰，這點不符合天宗星辰秘術。”
羅盤沒有失靈，就絕不會出錯。難道是胖子白天估計錯誤，其實多木薩穀，是東西南三方凸起，而北方凹陷的地勢？隻有這樣，天黑的時候，才隻能看見北方星辰。
“我就說看地勢不準，得看天象。這裏被挖得坑坑窪窪，就算是龍砂紫土，也得被折騰散。依照天象來說，玄武抬頭，南方朱雀俯首，東西青龍白虎消退。好凶的局，這是養屍地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