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樹妖搞事
“胖子!大煙袋!”我呼喊著,卻連點回音都沒有。
這水汽不簡單,竟然能隔絕聲音的傳播,究竟是怎麽弄出來的?
我急忙抽身,將腳從泥水裏拔出來。一手掂量著開山刀,我不確定究竟是什麽時候,胖子他們才消失的。或許是過來那一段,漸行漸遠,才將距離拉開。
退回岸邊,我強行按下心裏那一抹畏懼,卻發現這方湖水流得差不多,都能看見發白的湖底。而且就在湖中心那一塊,顯露出來的底下,似乎有什麽高大的玩意矗立在那。
湖心還有東西?
我不免詫異,也不想等胖子,一腳深一腳淺,蹣跚的走在淤泥裏,向湖中心走去。
奇怪啊,整個湖都幹了,愣是看不見一條魚或者一隻蝦。可能是因為霧氣太濃給擋住了。我沒有在意,一步步奮力邁向湖中黑影。
看著不長,估計這麵山湖也不大,最多是地下水和雨水積累成的。
不過底下的淤泥不知道堆了幾百年,比膠水還粘稠。
每走一步,都得卷縮腳趾,繃緊小腿,還得堤防鞋子拔不出來。
大約花了十分鍾,我才來到湖心。發現聳立在湖心的黑影,竟然是一棵樹。
一棵差不多有五米高的大樹。樹皮漆黑,竟然還能反射光線,看上去有一種鋼化玻璃的質地。
這棵樹應該是死樹,諾大的樹幹和叉開的樹枝極多,卻沒一片小葉子。整個樹枝光禿禿一片,隻有看上去有些扭曲的樹幹,在黑夜裏,像是棺材中伸出的鬼爪。
這樹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上麵雖然沒有葉子,卻有一條條枯死的藤蔓,大約有手指粗,如同廟裏祈福樹的紅布,每個樹梢都有掛。而且樹幹上,竟然還有人頭大的疙瘩,和瘤子一樣。
可能是我眼花,這些疙瘩,還隱約有五官。
正看得仔細,我的肩膀突然被什麽東西狠狠抽了一下。我可以肯定,抽我的絕對不是人!
那種速度和力量,不是人手該有的。
我不敢回頭,生怕身後站著什麽東西。這是老人說的,半夜有人在後麵拍自己或者叫名字,切記不能輕易回頭。據說人身有三把火,萬一後麵站著的是鬼,一回頭,三把火就得滅一把。再加上大煙袋昨天被鬼上身,這些由不得我不信。
後麵的不是人,也不可能是胖子和我開玩笑。
大家都是成年人,犯不著如此無聊。
我緊握開山刀,刀刃隱隱向後抖了抖。心說你這個鬼,出門沒帶眼鏡,連小爺也敢招惹,管你什麽山神土地,通通砍了再說。
我一刀向後砍去,緊接著身體旋轉,刀尖飛挑。強行定住眼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勾勾看著身後。
不料,我身後什麽東西也沒有,沒有妖魔,也沒有怪獸,空空蕩蕩的,隻有一大片白色的霧氣氤氳。我摸了摸疼痛還在擴散的後背,心說這也不是幻覺啊。
此地不宜久留!為了安全,我得離開這。找個地方挨一晚,我還不信,天亮了這些鬼霧還不散。
就當我想走時,身後又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那感覺,像是皮鞭抽的,疼得我齜牙咧嘴。好不容易聚起來抗衡妖魔的勇氣,又被打滅。
回頭一看,身後一棵死樹矗立,別無它物。
這比神怪小說還玄乎,我後悔沒拿點開光的法器。大煙袋那裏的法器比寺廟還全,要是有一個,我還能有點心理安慰。
眼皮不知道怎麽了,突然變重,趁著我鬆懈的時候,就莫名合上。而閉上眼睛的一瞬間,身體其它感官也在關閉。
我幻想著,這裏不是陰森詭異的秦嶺,而是現代化的文明城市。腳下也不是淤泥,而是柔軟的席夢思。
這麽一想,我像是被催眠了,真的直著身體倒下去。
啪的一聲,濺起半圈淤泥。我晃晃悠悠的將埋在泥裏的腦袋拔出來,神經清醒了不少。但是,清醒隻持續了幾秒,緊接著,是更深的一種睡眠感,催促我盡快睡覺。
我真是魔怔了,五官的作用微乎其微,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好讓睡意緩解一些。中招了,這裏的白霧,能麻痹人的五官乃至神經。或許密度小了沒事,但在這裏,白霧淤積,完全可以當做西遊記天宮裏的背景。
這麽密集的白霧,並不能阻隔聲音。但是會讓我們聽覺受損,甚至讓感官麻痹遲緩。我努力想站起來,麻痹恍惚的精神,已經不足以控製肉.體。我試了幾次,才勉強抬起蒼白的手臂,機械的做著我自己都不確定的動作。
我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睡。一旦睡過去,不知道還有什麽恐怖的事情發生。
在未知的危險靠近之前,我心一狠,握緊開山刀,用刀背狠狠砸向手臂。
嘶,一股劇烈的疼痛將麻痹感驅除。
疼使我騰的一下站起來,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終於消失。我摸著額頭,全是密集的熱汗,渾身的衣服都被泡了一遍。
剛才那一陣子真是要命,若非情況緊急,我還真下不了手。
我邁著倉急的步伐,急促趕回岸邊。這時候,那個神出鬼沒的東西再次出手,一記下抽,我感覺腳下一滑,重新摔在泥裏。那玩意就躲藏在白霧裏,隻不過我不知道它究竟在哪。否則我非得劈死它不可。
煙波嫋嫋,腳下殘餘的小水坑,泛起一絲絲皺紋,並不平靜。
看來對方是個大家夥,等我提心防禦時,又不正麵出現。不過腦海裏那股危險氣息並沒有消散,無形的鼓點繼續激烈敲擊,對方在等機會,一直蟄伏霧裏。
湖底都是淤泥,要走出去並不容易,除非我學會了輕功。等我陷入淤泥時,那玩意再對我出手,我連躲都沒地方躲。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在原地先等著,看看能不能有其它轉機。指不定對方累了,就回窩睡覺。
偶然一看,腳下居然有一根樹藤,上麵還有一點嫩芽。
竟然是那根死樹搭下來的,沒想到這棵樹還是活的!
再看樹幹上那些人頭一樣的木疙瘩,我越看越覺得身上發冷。
山裏精怪多,打我的那東西速度又快,會不會是這跟老樹鬧的幺蛾子?
我伸手要去抓住那根藤蔓。可能是天黑看不清,我又摔迷糊了。這一抓竟然沒落實,隻抓了一把爛泥。還不等我再試,我清楚的瞧見,那根食指粗的藤蔓竟然朝一邊挪了挪。
這可不怪我大驚小怪,那是真嚇人。我當時便把手縮回去,不敢打主意碰一下。
樹是植物,雖然也算生命,不過植物和動物比,完全就是兩個概念。雖然有植物能動的,例如豬籠草。可要論起一棵樹的藤蔓能活動,那得是什麽。
莫非……
一股逆血翻滾,使我想要跳出這個鬼湖。
一些探險家說那些原始森林裏有食人樹,能把人抓去,用藤蔓包裹住。隻需半個小時,食人樹分泌的汁液,就能把一個活人汲取成骷髏。
瞧著這棵陰暗如鬼爪的樹子,上麵還有這麽多藤蔓,保不齊真是食人樹。我可慘了,要野獸還能嚇一嚇,食人樹應該怎麽辦?
想跑,可腳下再次一絆,那根藤蔓靈敏得和活蛇一樣,纏住我的腳腕,把我從淤泥裏淩空吊起來。
我尖叫著,藤蔓一晃,將我蕩到樹幹那。砰的一下,撞擊差點沒讓我背過氣。
我手指一滑,開山刀就要掉下去。
所幸我留了指甲,不去管指甲開不開裂。趁著藤蔓還沒徹底把我包圍,我把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都寄托在那把開山刀上。
好不容易,連摳帶抓,開山刀終於重新握在我手中,誰也搶不走。
掛臘肉一樣,我倒掛著。
我看見這棵食人樹樹幹有海綿一樣的孔,孔裏麵,時常冒出一縷縷白氣。這還真是一棵鬼樹,冒出去的氣體,能覆蓋方圓幾百裏。要是人吸多了白氣,豈不是會被麻醉,然後安安靜靜的被藤蔓拖走當肥料。
鬼或許能形容動物。至於植物,或許說它是妖,還要貼切一點。
幾十根樹藤鋪天蓋地,懸在我身邊,和八爪魚一樣吸過來,又像是無常用的捆鬼鐵鏈,就要把我纏死。
我不能坐以待斃,雖然雙腿被吊著,還好手能動。
倒掛在樹上,我揮舞開山刀劈開那些藤蔓,一伸手,還抓住一根。也是,哪怕是樹妖,它也沒有眼睛。
我把藤蔓拉到樹幹上,揮起開山刀一砍,想要砍斷一根立威。
沒想到這些藤蔓堅韌得很,蠻族用桐油泡的山藤,耐磨度也沒這個樹藤好。
一刀下去,樹幹連皮都沒擦著,那根藤蔓,也隻是被砍出一條白茬,裏麵流出森森液體。我拿在光下一看,這樹成精了,血都是紅的!
想那開山刀厚重鋒利,全力一砍,連根小藤蔓也沒能砍斷。還好那東西成精了,知道痛。張狂的藤蔓就此罷手,向一邊後退了點,與我保持對峙。
老這麽掛著也不是辦法,臉上被憋得通紅,大腦充血導致我出現短暫的呼吸困難。
我吸緊腹部,將後背貼在樹幹上。憑著以前鍛煉的成果,在空中做出一個仰臥起坐,揮著開山刀,亂斬腳上藤蔓。
這樣連續做了幾次,奈何用力不到位,藤蔓就是沒斷。
這棵樹妖也沉不住氣了,趁著我換氣的契機,一根藤蔓一繞,如同一條靈蛇在空中轉圈。以一個刁鑽的角度轉到我頭頂,帶著一道勁風落下。
我舉起柴刀去擋……
哐!
柴刀劇烈的抖動,竟然脫手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