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晌午直到黃昏,蘇雲容隻感覺心像被放在油鍋上小火慢慢的煎著似的,以謝煊囂張跋扈的性格,閔初雪被他帶走定是會吃虧的,隻盼著謝煊對閔府的勢力有所忌憚,行事能收斂些。
“你在天牢裏關了那麽久,手上又才受了傷,怎能如此費神?回房歇歇吧,有了消息我再告訴你。”謝飛卿滿眼心疼的說道,將一盞熱茶推到她的手邊。
“就算回去我心裏也不安穩,倒不如在這等著。我難得有個投契的知己,真怕初雪會出事。”
“閔小姐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什麽閃失的。想必謝煊隻是一時昏了頭,他也不敢真把閔小姐如何。”
“王爺!”竹青快步走進來拱手行了個禮,“查到了,太子帶著閔小姐去了京郊的別苑!”
蘇雲若噌的一下彈了起來,抬腳就往門外衝,謝飛卿趕緊跟上去,隨手解下自己的大氅牢牢的把她包裹住。
她心裏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為了以防萬一,特意讓雲聽備了些藥和幹淨的衣裳跟著同去。
他們才抵達京郊別苑的門口,遠處一隊人馬便浩浩蕩蕩的趕了過來,馬蹄揚起了一陣塵土。
閔閣老的馬跑在最前方,雖然看起來沒有任何表情,但嘴唇卻止不住微微的顫抖著。
“王爺,初雪她……在裏麵吧?”閔閣老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是,現下不是說話的時候,先把閔小姐帶出來再說。”
閔閣老一揚手,身後的家丁便快步上前叩門:“我們閣老和楚王爺來給太子殿下請安了,請殿下出門相見!”
門裏傳來一個小廝的聲音:“殿下不在這兒,王爺和閣老請回吧!”
“請裏麵的兄弟把門打開!”
“都說了殿下不在,你們趕緊走!”
蘇雲若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咬著牙說道:“竹青,你去。”
竹青心領神會的應了一聲,腳下一墊順著外牆翻了進去,隻聽裏麵傳來一聲小廝的驚呼,竹青已經從裏麵拉開了大門。
閔閣老帶著人就往裏闖,幾名小廝氣勢洶洶的迎了出來,厲聲嗬斥道:“你們大膽!擅闖太子殿下的別院,該當何罪?”
“滾開!待老夫把初雪帶出來回頭自會向殿下請罪!”
為首的小廝上下打量了閔閣老幾眼,抱胸撇著嘴不可一世的說道:“閔閣老,小人勸你識相些!我們殿下看得上閔小姐是你們府上的尊榮,你可別不知好歹!”
竹青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閔閣老帶來的人也紛紛緊跟著上前把人摁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
“給我搜!”
閔閣老一聲令下,眾人便散開正要四處搜尋,謝煊衣衫不整的快步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些微不可見的慌亂。
“你們這是做什麽?天子腳下你們豈能如此放肆?都給孤住手!”
“老臣不知初雪哪裏冒犯了殿下,竟被殿下強擼至此,請殿下把初雪交給老臣,老臣必定帶回去嚴加管教。”
“孤不曾見過閔小姐,今日孤多飲了幾盞酒,一直在此處醒酒,閔閣老還是帶別處去找吧!”
說話的工夫,竹青臉色灰白的從後院疾步走過來,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
蘇雲若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不妙,穩了穩心神沉聲說道:“你說吧,閔小姐可在後頭?”
“回王妃的話,閔小姐……在後麵的廂房裏,還是讓雲聽先去瞧瞧吧。”
她的眉頭突突直跳,拽著雲聽匆匆忙忙的往後院跑去。
謝煊連忙欺身攔在了前麵:“蘇雲若你放肆!孤的別苑還輪不到你撒野!”
閔閣老閉了閉眼,也顧不得什上下尊卑,抬手示意下人把他拉開。
“你們這是要造反嗎?待孤回稟了父皇,你們都得死!給我站住……”
蘇雲若闖進後院,隻見一間廂房的門大開著,裏麵黑漆漆的不見一絲光亮,幾乎跟漸漸壓下來的夜色融成了一體。
她深吸了一口氣,柔聲說道:“閣老稍停一停,初雪畢竟是個女兒家,您就這麽進去可能有些不便。”
“那就……勞煩蘇小姐了。”閔閣老的聲音幹澀低啞,眼睛通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
她跟雲聽以邁進廂房便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雲聽趕緊摸索著點燃了燭火,就著昏暗的燭光望去,閔初雪一絲不掛的躺在床榻上,雪白的肌膚上印著深淺不一的咬痕和抓痕,鮮血順著她的嘴角往下滴。
“初雪!初雪你別怕,我來了!”她幾步撲到床邊,一觸摸到閔初雪的手臂心就驟然一沉。
蘇雲若緊抿著唇將一根手指伸到她的鼻下,卻感覺不到絲毫呼吸,她趕緊俯身貼在閔初雪的胸口,心跳竟然已經停了。
她眼睛一熱,牙齒都咬出了血才強忍著沒哭出來:“端一盆清水來,我總要……讓初雪走的體麵些。”
雲聽抹了抹眼淚,趕緊跑出去取來了清水,蘇雲若動作輕柔的幫她擦拭幹淨身體,又給她的傷口上塗上了藥粉才給她換好了新衣裳。
她站起身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上,雲聽趕緊扶著她緩緩往門外走去。
她遠遠的望著閔閣老,喉嚨裏像塞了一團吸了水的棉花,半晌才擠出一句:“我幫初雪打點了一下,您可以進去瞧瞧了。”
閔閣老一步一步往廂房裏走,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工夫他才抱著閔初雪的屍身出來。
“閣老節哀,初雪性子要強,想必是為了保住清白才……咬舌自盡……”
閔閣老的腳步一頓,低聲說道:“我隻有初雪這一根血脈,就算豁出這條命不要也定要給她討個說法。能否請王爺和蘇小姐隨老臣一同入宮,向皇上陳情?”
“自當如此,請閣老先行一步,我跟王爺隨後就到。”
蘇雲若望著閔閣老佝僂的背影鼻尖莫名的一酸,白發人送黑發人,當屬人間大悲!
她走到謝煊跟前緊緊的盯著他,從袖口裏摸出一顆丸藥利落的塞進他的嘴裏。
謝煊被竹青摁著動彈不得,直到丸藥下了肚才驚恐的掙開:“你給孤吃的什麽?把解藥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