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和離
「喂，本王知道你垂涎本王的美色，可是你至於這麼大義凜然的當街攔車嗎？」
就在這時，馬車裡突然傳來了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睜開眼睛，顧無雙一臉茫然的看著前方，可是除了那不停拂動的窗帘，她什麼都沒看到。
「別看了，本王現在還有點事，晚點會過去找你的，等我哦，到時候一定讓你看個夠。」
那道邪邪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那輛馬車已經從她的身側呼嘯著向前跑去，帶起的勁風撩起了她的衣袍，吹亂了她的髮絲，一時沒站穩，她「蹬蹬蹬……」的後退了好幾步。
「小姐，你怎麼在這啊？可嚇死奴婢了。」
耳邊傳來夏兒喳喳呼呼的聲音，老天啊，再這麼下去，她的小心臟可真是受不了了。
「你怎麼來了？」
彈了彈身上，顧無雙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眉眼間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
「哦，皇上宣你入宮呢。」
一拍大腿，夏兒連聲說道，「小姐，快走吧，馬車已經在那邊候著了。」
下意識的轉過頭，果不其然，在街口有一輛馬車正靜靜的停靠在那裡。
睫毛微眨，深深的吸進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吐出來，她轉身向街口走去。
進宮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靜的坐著，看著窗外的紅花綠葉，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後是漢白玉的長廊，雕欄畫棟，美不勝收。
這一路上，她強迫自己想要記起點什麼，可是卻意外地發現腦海中竟然是一片空白，空蕩蕩的，想要抓住點什麼，卻最終都是徒勞。
「王妃，到了。」
就在這時，簾外傳來了宮人的聲音，隨後，帘子被掀開了。
「謝謝」
她低聲說道，下了馬車，仰頭看天，藍天白雲，澄凈如洗，金燦燦的陽光宛如千萬道金線揮灑下來，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淡金色的光芒中。
今天，天氣真好！
抬起頭，是明輝殿的金字牌匾，遠遠的，便可看見殿外的院子里跪著一個人，白衣墨發，身形筆直。
心，如同針扎般密密麻麻的痛了起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緩步上前，在經過他身側的時候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這樣徑自走進了殿中。
主位上，慕容傲天靜靜的坐在那裡，眉頭擰的緊緊的，看到她進來，連忙站了起來。
「雙兒拜見父皇」
微微福身，她輕聲說道，臉上是一貫的淡然。
「免了，雙兒，你過來。」
看著她，慕容傲天向她招了招手。
聞言，短暫的呆愣過後，顧無雙向她走了過去，「父皇，有什麼事您說吧。」
不管曾經如何，至少這段時間，這個滿目滄桑的老人給了她最真摯的關心和愛護。所以，她感激他。
「想來你也知道父皇找你來所謂何事？你說吧，想讓父皇怎麼做？」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慕容傲天輕聲說道。
似是沒料到他會問的這麼直接，顧無雙一下子愣住了。
「父皇，我……」
她猶疑了，因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儘管放心，只要你不願意，父皇絕對不會勉強你的。」
慕容傲天的聲音很輕很淡，只是目光轉向大殿外跪著的那個男人身上時，那雙眸子微微的眯了起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
這可是他自找的。
「父皇，真的無論雙兒說什麼，父皇都會答應的，對嗎？」
仰頭看向他，顧無雙喃聲問道，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著一種深沉如水的悲涼。
「你說吧，只要父皇能答應的，就一定會答應。」
說完這句話，慕容傲天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或許，他已經猜到是什麼了。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沉默許久，顧無雙緩緩地說了這麼一句——
「請父皇下旨准許我們和離吧」
「你說什麼？」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可是自她的口中說出來，慕容傲天仍是呆住了。
「請父皇允許我們和離。」
顧無雙很平靜的又說了一遍，她說過她的眼睛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一個琉璃已是讓她如刺在喉，如今，她再沒有理由委屈自己了。
他的眼裡，他的心裡都不再有她，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委屈自己，她覺得不值。她不想自己的後半生都像個怨婦似的那樣活著，如果真是那樣，她寧可死了算了。
「你決定了？」
眉心微蹙，慕容傲天輕輕的問了一遍。
「嗯，讓父皇失望了，但是雙兒保證，就算做不成您的兒媳婦，雙兒還是一樣會孝敬你的。」
勉強擠出一絲笑，顧無雙佯裝輕鬆的說道。
縱使心裡在滴血，可是面上她還是笑著的。
有人說過，一個人成熟的標誌不是你的年紀有多大，而是，就算是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轉，可是臉上依舊是笑著的。
曾經，她以為自己到死都不會成為這樣的人，可是現如今，她居然好像做到了。
看著她，半晌，慕容傲天無聲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隨意的擺了擺手，「讓他起來吧」
聞言，高成連忙走了出去。
站在大殿中，她看到那個男人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或許是跪的時間太久了，站起來的那一刻，整個人一個趔趄又險些跌倒在地上。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顧無雙的心突然狠狠地揪了一下。
三年前，為了不迎娶琉璃，他也曾用這種方法抗爭過，卻不曾想，三年後的今天，他用這種方法抗爭卻是為了迎娶另外一個女人。
一時間，心潮澎湃，臉上的表情更是在瞬間變了數變。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最終，慕容傲天只是發出了一道長長的嘆息。
「讓他進殿吧」
「宣賢親王進殿」
伴隨著一道尖細的嗓音落下，就看見那白衣墨發的男子緩步向這邊走來，每一步都是走的小心翼翼的，似乎是膝蓋上的不適仍未消除。
「兒臣參見父皇」
低眉斂眼，慕容楓低聲說道，視線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後又移開了。
「朕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娶那個女人？」
慕容傲天沉聲問道，壓抑的嗓音中有著隱隱的憤怒。
「是，兒臣要娶她。」
回望著他，慕容楓輕聲說道，聲音很輕很淡，卻透露著一種異常的堅定。
唇角微揚，顧無雙忽的笑了起來。因著這一笑，在場的另外兩個人紛紛側目看向她。
「沒事，是我失禮了。」
說完，她轉身向門口走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男人在的地方，她居然連喘氣都覺得困難。
「雙兒，你等等。」
就在這時，慕容傲天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
腳步微頓，顧無雙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揚起了一抹清淺的笑意，「父皇有事？」
看了她一眼，慕容傲天沒有說話，再次將視線轉向慕容楓身上時，那裡面凜冽如冰。
「朕最後再問你一遍，就算眼前這個女人跟要你和離，你依然還是會娶那個女人是嗎？即使最後的代價並不是你能承受的。」
聞言，慕容楓抬起頭看向了已經走到門口的顧無雙。
逆光而站的她，身形單薄的嚇人，彷彿一陣風吹來就會把她吹走似的，萬丈廣場從她的身後穿過，讓她的面容看起來朦朦朧朧的。
此時，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明明隔得很近，可是那中間卻又像隔了千山萬水怎麼都跨不過去。
他們就這樣彼此凝視著，末了，顧無雙笑了，很飄忽的一抹笑。
「父皇，您又何必強人所難。」
她淡淡的說道，這樣做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加的可憐，而她向來都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因為這個世界上可憐蟲已經太多了。
「說話」
沒有回答她的話，慕容傲天沉聲說道。
「是，兒臣懇請父皇答應迎娶舒暢為側妃。」
收回目光，慕容楓一字一頓的說道，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有著一抹異常的堅定。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顧無雙轉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殿外的陽光很好，很好的天氣，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心裡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蒼茫茫的一片，暗無天日。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會比現在這一幕還要諷刺嗎？
在她終於決定放下一切去愛他的時候，他卻說著要迎娶另一個女人的事實。
腳步踉踉蹌蹌，天下之大，她卻突然不知道該去哪裡了？
午後時分，本來晴好的天空忽然間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打在人的身上有著一種微涼的觸感。
仰起臉，顧無雙任由雨絲在她的臉上肆虐，緊緊的閉著眼睛，她就那樣默然站於風雨之中，感受著那種痛入骨髓的涼意。
終於，所有的甜言蜜語和貪戀在這一刻凝為永恆。
她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一點都不快樂呢？
沒有人知道，那一天在明輝殿里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早朝的時候，皇上當眾下了一道聖旨，內容是——
撤去慕容楓親王頭銜，准許和顧無雙和離，同時冊封顧無雙為無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