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他是誰的孩子
內室里,顧無雙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秋風掃過黃葉在空中肆意的搖擺然後飄落下來。
秋日的天空澄凈如洗,湛藍的天幕上有朵朵白雲飄過,陽光溫柔而不熾熱,這樣的天氣適合出去走走。
「娘子」
一聲低喃,隨後她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渾身一顫,她什麼都沒說,也沒有掙扎,任由他這麼摟抱著,一顆心卻漸漸地沉入谷底。
「剛剛為夫見你東西都吃的很少,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要不我再讓他們重新做?」
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慕容楓柔聲說道,一股溫熱的氣息在她的頸間環繞帶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
「不麻煩了」
無聲的呼出一口氣,顧無雙淡淡的說著,輕輕的拿開他的手,那雙眸子定定的看著他,「慕容楓,你到底還準備像這樣關我多久?」
「為夫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限制你什麼的,畢竟,鳥兒也需要翅膀,不是嗎?」
回望著她,慕容楓的嘴角是慣常的那種雲淡風輕的笑,幾乎是千年不變的溫煦表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看到卻有著一種莫名的憤怒。
他這是在打算用溫柔來綁架她嗎?
「那好,我要出去。」
她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這樣下去,她懷疑自己遲早會被憋死的。
「可以,你想去哪裡為夫都陪你去,天涯海角也可以。」
慕容楓一臉戲謔的看著她,那嘴角上揚的弧度格外的誘人。
眉心微攏,顧無雙深深的吸進了一口氣,半晌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我想一個人去」
她盡量很平靜的說道,可是那眼神卻泄露了她此刻眼底的憤怒。
憤怒。
沒錯,因為那裡面分明有一小簇火焰在不停的跳躍著。
「那不行,如今外面不安全,你如果真想出去的話那就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帶著我,否則,你就必須留在這裡。」
慕容楓是笑著說這些話的,就連那語調的起伏都和平時無異,甚至於嘴角還掛著一絲寵溺的笑。
「就是因為不想和你呆在一起我才想出去的,帶著你?帶著你和我在這裡有什麼區別?」
終於,顧無雙忍不住吼了起來。
他的存在本身對她來講就是一種折磨,還有琉璃,那三天兩頭的挑釁也足以讓她抓狂了。
「自然是有區別的,在這裡你只能看到我,可是出了這裡,你還能看到更多的人。」
慕容楓依然是嘴角含笑,似乎任何人都撼不動他的半分情緒。
「你……」
看著他,顧無雙直接無言了。
什麼叫做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啊?眼前的這一幕就是。
想到這裡,心中一陣氣苦,她猛地推開他走到床邊,一把掀開被子就躺了下去。
「娘子,剛吃過飯睡覺會長肉的,為夫倒是不會嫌棄,畢竟肉肉的感覺更好,可是我怕你以後會嫌棄自己,不如,為夫撫琴給你聽?」
站在床前,慕容楓笑意盈盈的說道,眉眼間滿滿的全是笑意。
「你出去,出去,出去啊……」
一把將枕頭壓在頭上,顧無雙歇斯底里的大吼著,感覺自己真的快要瘋了。
「那好,為夫讓他們去給你備下點心,一會餓了再吃。」
說完,給她掖了掖被角,慕容楓轉身走了出去。
聽到腳步聲漸遠,顧無雙一把扯下了被子,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那百合花的帳頂,一聲哀嚎,再次將被子蓋過了頭頂。
門外,李忠顯然已經恭候多時,看到他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主子」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看著遠方,慕容楓淡淡的說道,眉頭微擰,和剛才溫言軟語的模樣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琉璃公主已經被送回去了,也加派了人手嚴加看管,被砍傷的侍衛也妥善處理好了,只是屬下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
說到這裡,李忠突然頓住了,抬眸看著他,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
「什麼?」
眉眼微抬,慕容楓輕聲問道,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滿園的桂花飄香,深吸一口氣,那濃郁的花香沁人心脾。
「據回報的人說,就在剛剛皇上把宸妃娘娘接進了宮裡。」李忠小聲說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吩咐小廚房準備一點白糖糕,再熬點銀耳蓮子羹,一會王妃醒了給她送過去,她午膳吃得少,要不又該嚷著餓了。」
說完,他轉身向外走去,白衣飄飄,墨發輕揚,遠遠看過去,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王爺,您這是……」
看到他出了遠門,李忠連忙跟了上來。
「本王出去走走,一會就回來了。」
說完,慕容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明輝殿
一襲清香裊裊,端坐在桌兩端的人卻是相對無言。
偌大的宮殿里一點聲音都沒有,靜的連彼此的喘息都清晰可聞。
許久許久,一道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宸妃相較幾年前清減了不少。」
看著她,慕容傲天輕聲說道,時隔多年再次相見,心中卻已像是心如止水。
「皇上龍體康健臣妾深感欣慰。」
微微頜首,馮飛燕微微的笑了笑,一身灰色的道袍包裹住那玲瓏有致的身段,當年的絕世容顏如今也浮上了幾道細紋。
果然,歲月催人老啊。
當年,是她執意離宮帶髮修行的,如今再次回到這裡,環顧四周,那金碧輝煌的一切竟然晃得她的眼都疼。
「是啊,朕這把老骨頭還不知道能撐幾年,有生之年還能再看到你,是朕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飛燕,在你的心裡朕當真污穢不堪,是嗎?」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慕容傲天的聲音近似呢喃,這個他用大半生去愛過的女人,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給他……
想到這裡,他微微的搖了搖頭。
「皇上言重了,臣妾從來都沒那麼想過。」
低眉斂眼,馮飛燕淡淡的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真是不知道他還提這些幹什麼。
「是嗎?」
慕容傲天隨口應了一句,「你是不是直到現在都在怨恨朕,怨恨朕把你從他的身邊搶走?」
「皇上」
他的話剛一說完,便看見馮飛燕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那雙平靜如波的眸子里分明有著一絲痛楚一閃而過。
「怎麼了?不能提是嗎?」
眼睛死死的盯著她,慕容傲天步步緊逼,那雙眸子彷彿要透過她的身體深深的看進她的心一樣。
他突然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時候心裡想的又是誰?是那個男人嗎?
「不是」
聞言,馮飛燕緩緩地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再次回歸平靜,「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皇上還說這些做什麼?如今臣妾已是出家之人,縱然帶髮修行,一顆心已是皈依佛祖,紅塵中的紛紛擾擾臣妾再也不想沾染半分。」
她不卑不亢的說道,眉眼淡淡的,聲音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
「是嗎?」
唇角微勾,慕容傲天站了起來,踱步來到窗前,隔著那鏤花窗欞靜靜的看著外面的一切,秋日的陽光射進來打在他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暖意,那種冰冷的感覺卻漸漸的侵襲全身。
「宸妃,還記得這裡嗎?曾經你最喜歡陪朕站在這裡看風景,你曾說過,從這裡看出去的風景是最美的,那時候朕還以為你會是陪朕看細水長流的那個人呢,誰曾想造化弄人,我們居然也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他淡淡的說道,那聲音有著一種如水般的悲涼。
「皇上恩澤天下是臣妾無福消受罷了」
站在他的身後,馮飛燕的聲音亦是低沉,
此時,迎光而站的他們被絲絲縷縷的金線團團的包圍著,明明是一片祥和的氣氛,卻莫名的讓人聞到了哀傷的味道。
「如果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能否再回到朕的身邊?」
目視遠方,慕容傲天輕聲說道,臉上的表情宛如一汪湖水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臣妾謝皇上抬愛,只是臣妾已經一心向佛,有生之年,臣妾一定會為皇上日日禱告,祈禱皇上龍體康健,天佑風調雨順,國富民強。」
看著他的背影,馮飛燕用這樣的一段話給了他一個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
須臾,慕容傲天突然大笑了出來,驀地轉過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那雙犀利依舊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她,「宸妃還是忘不了他吧?即使他已經成了一個死人,宸妃的心裡還是有他,對不對?」
「皇上」
或許是他的力道弄疼了她,馮飛燕的眉頭微微的擰了起來,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反被他攥的更緊。
「很疼是嗎?」
慕容傲天咬牙切齒的說道,「那你可知道,朕的心裡要比你現在的疼更加疼上百倍千倍,過去就像是一條毒蛇攪得朕寢食不安,這些年,朕就沒有踏踏實實的睡過一個覺,你知道嗎?」
默默地看著他,馮飛燕沒再說話,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被過去糾纏的人又何止他一個,她不是也經常在噩夢中醒來嗎?
「怎麼?心虛了?那好,今天朕只問你一句話,楓兒到底是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