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御書房
此刻，皇宮，御書房裡。
已過花甲之年的皇帝在一堆奏摺前坐著，但是仍不失威嚴，見到褚冽后，沉聲道：「這些全部都是參褚稷的！」他拍著一摞奏摺，很是生氣，「他太令朕失望了！愚蠢，自負！朕怎會生出這樣的兒子！」
褚冽垂著眼睛，一聲不吭，這些話想必皇上已經罵過太子了，現在並不是他說話的時候，他在等，等換上說他真正想聽的話。
皇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眾大臣看在眼裡，竟然毫不知收斂。老九，朕跟你說：已經不是一個人兩個人來朕面前告他的狀，太多太多了！」皇帝顯得痛心疾首的樣子，「剛正不阿的柳國公不止一次來說他的惡行，他真的是……」
「父皇息怒。」褚冽開口，「保重龍體要緊。」
「唉……廢太子之事是早晚的，朕的心裡早就權衡著最適合做太子的人選！褚稷不配做太子——無勇無謀，只懂吃喝玩樂，也是朕慣壞了他。」
皇帝像是把褚冽當成了一位可以傾訴的對象，而不像是對兒子。他說完后，頻頻扶額，滿心失望。
褚稷是他和最愛的一個妃子所生，自出生起就被立為太子，這麼多年過去，他本以為褚稷會有出息，心繫國家，幫他分憂，沒想到他一心只想著皇帝之位，幾次三番頂撞自己。
而九兒褚冽的成績又讓褚稷眼紅，明明只是一個婢女生出的皇子，卻可以在十歲時，因為騎射過人，精讀孫子兵法，主動請纓與容國公一起出軍，大敗敵方被皇上封為全安王。
他心中豈能不恨？
但褚冽一直低調到塵埃里，從不與他作對，不與他正面交鋒發生任何一點的衝突，一直在避讓避讓，卻也光明磊落，讓太子無縫隙可鑽。
自負的太子，以為褚冽不足為懼，便又開始沉迷享樂，大膽妄為，讓眾大臣看在眼裡卻毫不自知，反倒多次辱罵那些大臣，引起他們的更多不滿。
「冽兒，父皇一直虧待你。你這次不但大敗西緬國，還佔領了神秘的魔城。父皇以你為驕傲，將來一統十二國的願望，恐怕得靠你來完成了。」
褚冽抬起頭看向皇帝，眼睛里是真切的神色，「父皇，兒臣無能，兒臣……」
皇上擺擺手，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不瞞你說，朕從前一心想把褚稷扶上去，可是用力過猛，讓他迷失了自己，如今，阮后已離世一年，朕對得住給她的承諾，為了蒼生社稷，朕不能拿儲君之事開玩笑。」
褚冽沒想到狠心冷漠的皇帝還有如此深情一面。
「父皇，兒臣想太子這次一定會謹記教誨，日後洗心革面的。」
「晚了。他都想要朕的命了！」皇帝冷笑了一下，「禁足在他的府邸，永世不可出去。」
「冽兒，你快17歲了，是個大人了，父皇這句話現在說也不早，以後咱們褚家的江山，還是得靠你守！」
「父皇，」褚冽跪在地上，繼續謙遜道，「兒臣何德何能，求父皇不要寄予如此厚望，保重龍體才是。」
「朕有九個兒子，現在只剩下你們兄弟四人。你是老幺，可你卻是最遺傳朕的脾性——踏實肯吃苦，沉得住氣，當機立斷，有王者風範！可朕卻一直在虧待你。」
褚冽低頭聽著，心裡有千萬種滋味。
他從小自知母親的卑微的身份，一直不敢爭不敢搶，養成了隱忍冷漠的性子，在皇帝面前更是小心謹慎，唯恐惹他不高興。
吃的苦是所有皇子中最多的，論文才，從小太傅布置的作業，他都是第一名且第一個完成；論武，他自懂事起，自己便一個人去找一品大將軍王國雄，求拜他為師。
不怕吃苦的他，早已已經練就一身好功夫，蓋世群雄。可他始終不顯山不露水，在皇帝面前，永遠只是那個默默不語的小兒子。十歲那年，小小的他，看到了國家的危難，主動請纓隨容國公出征，大敗敵軍，這才被皇帝另眼相看，並封了王。
「你回去吧，朕的話想必你已經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褚冽抬起頭，認真道：「父皇，八哥也很優秀，他比兒臣善良，還望父皇三思，兒臣……」
皇帝擺擺手，「治理國家光善良不夠，褚澀玩性太重，朕知道你的心情，該拿出霸氣的時候，就要當仁不讓，何況是如此國家大事！」
這兩年褚冽一心想著汐顏，而自從汐顏深中蠱毒后，他便不想與任何人在這個時候發生鬥爭，想要治好她的病。
可是太子三番五次找事，讓他不得不先下手為強，也只有除掉了一切威脅，汐顏才能更加安全，他也才能安心給她治病。
終於，這大任老天還是交到了自己手上，他不再推辭，磕頭道：「是，兒臣謹記在心。」
「你回吧，朕乏了！」
「是。」
「對了，朕聽說，你府邸住著一個傻姑娘，朕看到你那肩膀有傷，外人也傷不到你，是不是她弄的？」
褚冽一驚，心中已經猜出大概——一定是太子在聽到皇帝堅決要廢掉他的太子之位時，狗急跳牆，想用褚冽的軟肋容汐顏來扒掉他的一塊皮。
「不是的。兒臣這傷是太子所刺。」褚冽從容應答，並把前幾日之事一併說與皇帝，他摸著肩膀，「……可見太子對兒臣早已心生怨恨，恨不得一劍斃命兒臣，而，那個女子所中之毒也是他與人算計所為。」他眯起眼睛，「為了對付兒臣，他將最殘忍的蠱種到一個弱女子身上，兒臣……」
皇帝看著他，鮮少見到自己的幺兒有這樣的一面，「唉，他真是無藥可救！冽兒，若是再發現任何對你有威脅性的人，記住，殺無赦！這是朕給你的權利。」
「是。」褚冽心頭笑了，「那兒臣先告退了！」
「去吧……」皇帝擺手，「有空多來宮中走動，也去看看你母后和妹妹。」
「是。」褚冽起身，嘴角含笑。
一瞬間，冷秋風變得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