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面紗
天色漸漸晚去，走進山區以後，冷氣襲人，此時天空又下起霧雨。嗚嗚的風聲，像厲鬼哀嚎一般，一向膽大的夏月，都開始瑟縮起來，「小姐，咱們還去嗎？沒準表少爺跟咱們走岔路了，已經回去了呢。」
汐顏其實心裡也發憷。但是一想到呆傻的表哥還與風吟在一起，比那些毒蛇還要可怕，她就不由加快腳步。
前世，她的四個大丫鬟加上柳妃，甚至是自己的死全都和風吟有關，汐顏原可以留心提防的，但是她沒想打重生后很多事都亂了。
「夏月，你坐在這裡不要動，我還有力氣，我去找。」
夏月不肯，就隨著汐顏繼續往上面走去。
忽然她們聽到了一些聲響，汐顏加快腳步，又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她們兩個都氣喘吁吁，可是仍舊不見杜涼和風吟的影子。
「小姐，歇一下吧。」她們停在一個半山腰處。
汐顏剛剛明明聽到了聲響，可是這會兒怎麼沒有了呢，她轉身對夏月說：「你別上去了，待在這裡不要動。這裡是一個岔口，如果表哥他們從右邊這條路回來了，你們再一起去找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汐顏不顧夏月的反對，站起身就往樹林中走去。
她的心裡其實也亂跳個不停，霧很深，汐顏大叫著：「表哥，表哥……杜涼……」
可是始終沒有人應她。忽然她被枯樹枝絆了一下，人跌倒在地，就在這時，她的手一把被人抓住。
「啊……」
叫聲還沒有叫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吵死了！」
汐顏一聽聲音，猛然睜大眼睛，這是……這怎麼會是褚冽的聲音？她唔嗚反抗著，兩條手臂也使勁掙扎著。
那人聲音很虛弱地說：「你約了我，為什麼才來？」
汐顏愣住：自己何時約過他？她再次用力掙扎著，表示不滿。
褚冽的手這才鬆了開來，像是體力不支，「砰」地一下，人向後重重摔去……
汐顏扭頭看他正直直地躺在地上，好像不能動彈，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怎麼了？受傷了？」
黑暗中看不到褚冽的眼睛，只聽他說，「你不要亂動，這裡周圍有很多毒蛇。」
毒蛇？汐顏聽著草叢中的確嘻嘻粗粗的聲響，剛剛那醫館客人說的話再次冒上心頭。
「應該是有人故意引過來的，天氣轉熱，冬眠的蛇陸續開始出沒。前面有一個溫泉，溫泉蛇一般都會在那片區域活動，但是溫泉蛇一般無毒，而這些有毒的蛇像是被引過來的。」
汐顏真是佩服他被蛇咬還能科普知識，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的傷……」面對這個自己曾經深愛，卻也傷自己至深的人，她很矛盾，畢竟她不是心狠之人。
沒想到褚冽從懷中掏出來一塊面紗，天很黑，可是適應了這個黑度以後，汐顏還是看到了這塊白蓮面紗右下角，自己名字的縮寫：XY。而且這塊面紗確實是出自丫鬟秋淑之手。
褚冽答非所問，「是你約的我嗎？」聽他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虛弱。
汐顏此時也是一頭霧水，她攥緊面紗也答非所問，「你被蛇咬了有多久了？」
褚冽渾身疲軟，強行支撐著身體，低聲說：「半個時辰。」
那就是一個小時，「咬到哪裡了？是眼鏡蛇嗎？」
汐顏知道眼鏡蛇的蛇毒是血循毒和神經毒的混合毒素，不僅會引起腫、痛、潰爛，病情進一步加重，還會引起呼吸抑制，很容易致死，她湊近低頭看去，只見他的一條腿似乎已不能動彈了。莫名地心頭一緊，她張了張嘴巴，嘟囔道：「給我看一下你的傷口。」
褚冽不語。
「你這人……」汐顏知道若是這樣下去，褚冽就是痛死也不會向她求助，不再問他感受，她直接就用手去摸他的腳踝上方，褚冽穿的衣服很嚴密，蛇能攻擊的地方也就只有這一小塊，摸了兩下，就按住了他的傷口。
只聽他悶哼一聲。
汐顏鬆開手，後悔剛剛著急出來，沒有帶葯，「我暫時只能先幫你把毒吸出，你忍著點……」
似乎是月光的功勞，這一刻，汐顏看到褚冽的毒口處已經滿是黑斑點，人也開始瑟縮不止，嘴裡卻還說著，「我沒事。」
「但願你真的沒事，否則受牽連的可是我。」
前世她是醫生，不可能看著有人在她面前死去而撒手不管。自我麻醉一下后，她猛然低下頭，嘴唇碰到了他帶毒的皮膚，心有一絲異樣，再也沒有猶豫，閉上眼睛用力吸允那毒液。
吐了幾口毒水后，她掏出自己的手帕，綁在了傷口上方，「回去注射點抗毒血清就……」還沒說完就頓了一下，「想必你府中有太醫，你的傷……一時半會也死不了。」說完后，她發現頭頂上方沒有聲響，以為他昏倒了，忙去看他，只見他正看著自己，漆黑的眸子，亮得驚人。
心不由一抽，她忙把剛剛吸毒拿掉的面紗重新戴上。
褚冽也收回了眼睛，冷聲道：「你說什麼？」
汐顏強壓下心頭的慌張，「沒什麼。你怎麼會被蛇咬？你武力不是很高強嗎？」
「武功再高強，也不能以一敵百條蛇吧？何況還是毒蛇。……半個時辰前，我剛走到這裡，發現草叢中遍地都是眼鏡蛇，人還沒來得及跳出去，已經被蛇圍攻了。」
他倒是說得輕描淡寫。汐顏站起身，聞了一下這周圍的草叢，果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腥味。也就是說，正是這種味道把蛇引到了這裡，「那個用面紗包著的紙條上都寫了什麼？」
褚冽把懷中的紙條遞給汐顏，這一刻光又變得黯淡起來，汐顏很吃力地才看清了上面的字：申時翠林山童顏溫泉見！
「這上面並沒有說明是什麼事情，你為什麼要來？」
以褚冽的謹慎和一貫冷傲不羈的性格，他是不會赴這種約的，但沒想到他卻認真道：「你說你的父親是為了幫我褚家抵禦外敵而死，那麼按你說的：我就欠你一次。呵……我甘心欠你，所以你約我，我必然會來，不管所為何事。」
汐顏看著這個說話的冷酷的男人，他不顧危險，冒著被蛇咬的風險，來赴自己的約？
不，這不是褚冽。褚冽不會如此，他做任何事都會權衡利弊，從不感情用事更不會說欠字這樣兒戲的東西。他理智殘忍，從不會受任何人的影響，即使是錯的，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他就是那樣一個不為任何人事所感動的冰山一般的男人，他的眼裡只有普國大好河山，他也只會指點江山。
可是眼前這個褚冽，他的冰山好像融化了一角。
「還好今日我來了。不然的話，你要是真的死在了這裡，我肯定也難逃一死。」汐顏心亂如麻，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看著這靜悄悄、陰森森的半山腰，渾身又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難道這真的是風吟做的嗎？她算準了我會為表哥而來，可是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只是為了讓我不能安心過日子？她不過剛到容府，心機不會如此之深！她為什麼偏不讓自己好過？
「你還能走路嗎？我要回去了。」汐顏說著又離她遠了一分。她不忘自己死前曾發誓絕不和這個男人、和皇家人有任何的瓜葛。
褚冽似乎注意到她這個動作，黑暗中倒是大方地打量起面目不清晰的她，「我已經放過信號彈，我的人應該很快就到。」
汐顏哦了一聲，點點頭，「那個我要回去了，那這周圍的蛇……」
「已經全部回巢了，你不用擔心。」
汐顏翻了個白眼，「誰擔心了？……既然福大命大，那臣女先走了……她轉身後又頓了一下，「額，九王對這件事有什麼要說的嗎？」
褚冽笑了聲，淡聲道：「我是因你受的牽連，所以……我等你給我一個說法。」
等我？汐顏看了他一眼，他真的變了，變了……「好。那我先走了。」差點一個絆倒，她忐忑著原路返回，眼睛再往後看，除了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正停著不知前進後退之時，小姐……她忽然聽到夏月的聲音。
我在這裡。
原來夏月已經找了過來，走上前抱住汐顏，「小姐，你沒事吧？這裡好陰森啊！」
「我沒事。別怕，別怕。你碰到表哥他們了嗎？」
夏月搖了搖頭，「沒有，什麼人都沒有，冷颼颼的，我怕有鬼。」
「別瞎說，我們回去吧。」汐顏再次不由地看了一眼森林深處，心裡總覺得有一塊地方很不舒服。
「怎麼啦？」夏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汐顏搖頭，咬了咬牙，既然一切重來，就要必須狠下心，「走吧！」她對夏月說著，快步往回返去。
兩個人剛到山腳，就碰到褚澀正帶著一行人準備上山。
汐顏想悄悄走過去，剛走了幾步就被褚澀叫住了，「那個，那個，面紗女，你剛從山上下來嗎？有沒有見到一個受傷的男人？」
汐顏不想與他多糾纏就實話告訴了他們，說完后整個人也鬆了一口氣。
褚澀看著她，一頭霧水她一個女子家這麼晚上山做什麼？無奈心有急事，也沒多問，說了句「謝謝啦！」就帶人快步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