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回憶(上)
自己生前的事情，莫夜至今都還記得。
隻是他實在不願意再去回想那段過往，以及那個自己無論從前還是現在一直未曾保護好的那個人……
莫夜出生在一個還算富庶的家庭，母親早亡，父親在他十三歲的時候續弦，取了一個漂亮的新夫人。
莫夜的父親是商人，常年來往於各地，很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
當莫夜的父親在家的時候，這個後媽就對莫夜兄妹倆關懷備至，而等莫夜的父親出門之後，這個狠毒的女人就開始折磨和虐待莫夜兄妹倆，還經常和野男人一同廝混。
兄妹倆年紀很小，受到後媽的威脅，不敢將其所做所為告訴父親，而這個女人心機很深，在他們的父親麵前又完全是另外一個樣，深受他們父親的寵愛。
漸漸的，他們的後媽獨掌家中大權，那些本來對他們無比尊敬的下人就開始見風使舵，逐漸開始在他們後媽的默許下欺負他們。
年幼的莫夜不明白，為什麽一直對他們兄妹倆這麽親切的管家李伯會突然對他們如此冷漠，為什麽那些往日裏一口一個小少爺總對他噓寒問暖的那些下人會開始無視他的存在，還時不時對他們兄妹倆冷嘲熱諷。
餐桌上的大魚大肉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粗茶淡飯，甚至到了最後，他們吃的還不如下人。
每當他們的父親回來的時候，這些人的嘴臉就會瞬間改變，變得和以前一般親切和善，從那個時候開始，這些人的嘴臉就深深印在了莫夜的腦海中。
他不是沒有試過向父親告狀，可是家裏已經全部都是後媽的人，他們串通一氣顛倒黑白，最後演技十分好的後媽再在他父親麵前裝一裝可憐，他的父親便完全不相信他的話，反而將他當成一個不聽話不懂事的孩子。
等到父親離開家之後，告狀的他麵臨的便是後媽殘酷的懲罰。
為什麽這一切都和私塾的先生教授的不一樣呢？
為什麽那個疼愛自己和妹妹的父親會被迷惑成這個樣子呢？
事實明明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子，為什麽父親不相信他呢？
莫夜越來越厭惡這個家，母親的牌位被他藏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害怕有一天會被那個惡毒的後媽扔掉，他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念書，長大以後考取功名，然後帶著妹妹離開這個早已不能被稱之為家的地方。
幾年過後，他帶著自己和妹妹這些年偷偷攢下來的錢當作盤纏上京趕考。
可是，明明自己的回答沒有任何問題，而他也從未曾作弊，旁邊那位老兄連試卷都沒有寫完就呼呼大睡了起來，可等到放榜的時候，他來回找了許多遍，把榜都看穿了，卻怎麽也沒有他的名字。
後來他才知道，這些名額全部都是內定好了的，他沒錢打通關節，答得再好也沒用。
他心灰意冷，盤纏也用得差不多了，回去的後半段路，他幾乎是靠著乞討渡過的。
可等到渾身破破爛爛像個乞丐似的他回到家裏的時候，他才體會到了什麽才叫真正的絕望。
屋中擺起了靈堂，唯獨不見妹妹的身影，後媽哭的比任何人都淒慘，眼角卻不見一滴淚水。
那個聽話懂事，這麽多年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那個在這家中唯一真心待他的親人就這樣死了？
他不相信，他發了瘋似的詢問家裏的所有人這是怎麽回事，他們異口同聲的說他妹妹是過年的時候掛燈籠不小心摔下了腦袋著地摔死的。
他當然不相信，可所有人都這麽說，他也就隻能被迫接受這個事實。
渾渾噩噩過了好久，直到有一天，他起夜路過後媽的房間，聽到裏麵傳來不堪入耳的聲音。
“討厭～你輕點啊～”
“嘿嘿，說實話，我是不是比那老鬼要厲害啊，這麽多天沒來找你，把我憋壞了。”
“還不是那個死丫頭的喪事耽誤時間嗎，你也真是的，我哪點兒比不上那個死丫頭？清湯寡水的，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麽了。”
“就是清湯寡水才別有一番風味啊，可惜她不識抬舉，還來個寧死不從，本來想把她打暈了好辦事兒，沒想到下手重了點，不過那屍體我也沒浪費，感覺還是挺不錯的，經過這次教訓，我知道了，還是你好，哈哈哈哈。”
站在門外，莫夜渾身顫抖，憤怒和怨恨於此時爆發了出來，他衝進了房間想要找兩人拚命，可是他後媽的奸夫會武功，他一個文弱書生又怎麽是對手呢？
“媽的，臭小子，既然剛才的話都被你聽到了，我也就隻能送你上路了，到那邊記得給你妹妹帶句話，可惜了，如果是活著的她，玩兒起來應該更加舒服，哈哈哈哈……”
在兩人的獰笑中，最終莫夜被活活打死。
死亡，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沒有體驗過的人永遠不知道，而體驗過的人，也無法再開口將其描述出來。
閉上眼後便是長久的黑暗和冰冷。
腦海中回想起妹妹的音容笑貌以及自己臨死前聽到的真相，還有過往發生的那些事情。
憤怒和怨恨在膨脹，這口氣他無論如何都咽不下。
這一天他明白了原來人類可以肮髒到這樣的地步，原來虛偽和心狠手辣才是活得比任何人都滋潤的秘訣。
他想起從前有個一直關照他和他妹妹最後因此被後媽趕走的老仆人說的話：“小少爺啊，最惡不過人心，在這世道，你要是沒有心機，要是不夠狠，你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啊……”
漸漸的，他恢複了意識並且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飄在自己的屍體之上。
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世間真的有鬼的存在。
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他喃喃自語著：“老爺爺，我終於能夠做到心狠手辣了，可是我想保護的，已經都不存在了……”
第二天，這個縣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命案。
莫家上下五十七口人全部死於非命，屍體被擺成各種奇怪的樣子並且內髒全部被掏空。
而就在第二天夜裏，京城的某家客棧當中，一位姓莫的商人也莫名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