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逃
“等我!”蒼宇低聲說完,轉身走了回去。
屋裏此刻已經亂作一團,馬悠坐在地上,白著一張臉,滿臉痛楚,蒼母也隱隱有著心髒病發作的征兆,一隻手攙扶馬悠,另一隻手捂著胸口。
“蒼鬆給媽找藥!羅詩去陪子若!箽江沅準備車!”蒼宇極為沉穩地指揮眾人之後,伸手抱起了馬悠。
“宇哥哥……你還是……在乎我的……”馬悠強忍痛楚喃喃說道。
他的胸膛堅實溫暖,即便痛著,她甘之如飴。
“別說話!”蒼宇繃著一張臉,他瞥了一眼剛才馬悠坐過的地麵,還好沒有血,那就是說沒有上次那麽嚴重。
馬悠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靠在他胸膛上,虛弱地說道:“如果受傷能讓你多看我一眼……我寧願一直為你受傷……”
這話本該很煽情,但卻勾起了蒼宇的回憶,曾經他也是這麽卑微地向一個人祈求愛情,但他是幸運的,那人同時也愛著自己。而馬悠,就成了那個悲劇般多出來的人……
“沒有用!馬悠你不要用自殘來挽留我!我隻能給你憐憫而已!”蒼宇的聲音很冷,凍入骨髓般。如此絕情,隻因為他知道,他和馬悠之間必須用快刀斬斷,任何拖泥帶水的溫存,都隻會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確實凍入骨髓,馬悠甚至打了個寒顫,她拚命咽下一口痛苦,顫著聲音說道:“至少比什麽都沒有要好!”
“你瘋了!”蒼宇冷冷說著,把她往後座上塞去。
可馬悠的手臂緊緊攬著他的脖頸不肯鬆手,就算痛到嘴唇都發了白,還是咬牙說道:“是你把我逼瘋的,你要對我負責!”
無奈,蒼宇隻得坐上了後座,靠在他懷裏的馬悠許是感到了溫暖,漸漸覺得疼痛緩解了不少。久病成醫,幾次保胎,馬悠知道,沒出血應該沒有大問題。
“這是第一次……你抱我這麽久……”馬悠輕輕合上眼眸,用心感受著他身上的味道。茶香,聞起來好舒服,想想那個女人天天都可以躺在他懷裏聞這個味道,馬悠的心都要顫動起來。
“馬悠,如果我們不是這樣的關係,我可以把你當成妹妹一樣。”
“我不要當你的妹妹,你一直都知道!”馬悠睜開眼眸,看著他的臉龐。
蒼宇輕歎一聲:“到底要怎樣,你才願意放手?”
“怎麽樣?”馬悠輕笑,“你親手殺了我,我就罷休!”
“媽的!變態!”出聲的是箽江沅。
疼痛已緩解幾分,馬悠又是輕笑,本該笑靨如花,然而卻顯得有幾分猙獰,“怎麽說都可以,反正我就是-不-會-放-手!”
蒼宇可以想象到,馬悠所說的如果不去參加婚禮要承受的後果,怕就是她會當著上千賓客的麵自殘甚至自殺。
“馬悠你不要這樣!”蒼宇沉聲說道。
“不可能!”
“我帶你去看病!”蒼宇指的可不是她現在這個病,而是腦子裏的病。
“跟你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這個“病”看來不是罵人,而是蒼宇真的認為馬悠精神狀態有問題,想著請畫梵給她看看,但到了醫院,他卻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先生,您太太這種情況必須長期留院觀察,胎相十分不穩定,而且您確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醫生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什麽情況?”
“胎兒確診腦積水,一出生就要動手術,而且手術後也不能完全保證恢複正常智力。”
這種情況下,沒有幾個人會執意生下孩子,蒼宇不禁驚訝地問道:“馬……我太太她知道嗎?”
“她是在我們醫院建檔的,一直都在這裏檢查,肯定是知道的。”
不用思索太多,蒼宇對馬悠的目的心知肚明,突然間覺得這個愛得卑微的女人好可憐。
病房內,馬悠打著點滴靜靜躺著,眼眸輕合,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蒼宇緩步走近,在床邊椅子上坐下。
馬悠突然轉過頭來,淺笑輕語:“你還是在乎我的……”
蒼宇收起剛才一絲憐憫,低聲問道:“孩子有問題你不知道嗎?”
“知道!”馬悠緩緩吐出兩個字來。
“就為了拴住我,你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蒼宇蹙緊了眉頭。
馬悠輕哼一聲:“我願意!”
要她是個男人,蒼宇一定把她拉到地下室去痛揍她一頓,可現在,他卻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沒用的,馬悠!”蒼宇搖頭,“我勸你考慮一下,把孩子打掉,好好開始新生活。”
“不可能!隻要他在,你就不能和我離婚!”馬悠略顯激動地撫上小腹。
“我請人來給你看看!”
蒼宇走出門去,摸出手機來,撥通了畫梵的電話,說明來電意圖後,電話那頭的畫梵卻輕笑說道:“我已經不在國內了。”
也不管那頭蒼宇是什麽表情,畫梵直接掛斷了電話,轉頭問徐子若:“你決定了?”
“決定了”
“去哪裏?”
徐子若思索片刻,才抬起頭說道:“隨便哪裏,我知道隻有你才能讓他找不到我……”
空氣沉靜片刻,畫梵才開口:“家人、朋友、事業,一切都可以放下?”
放不下,可……
“可我還能怎麽辦?”徐子若垂下眸子,“我知道這對你太不公平,我隻是想躲一躲,這種生活過得太累了。”
“那我先帶你走,反正你隨時可以回來。”畫梵很淡然,不知是看穿了什麽,還是真的不在乎徐子若的這種利用。
隻要能看著她,不就是自己想要的最好的結局嗎?
行囊非常簡單,隻是幾件家常衣服,羅詩早被她支去買東西,幸好畫梵就住在樓上,整個過程隻需要十分鍾而已。
夜靜,人空。
黑衣男子攬著她的腰,破空而上,直衝雲霄。
夜風本不濃重,但到了高空便凜冽起來,吹過耳畔呼呼作響,帶著清冷寒芒。
早已添了衣,便不像上次那麽狼狽,空中飛行了甚久,從天黑到日暮,終於抵達。
徐子若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麽國度,大片大片綠油油的田野望不到頭,隻見一處處房舍散落其中。
一處院落,門緊鎖,窗緊閉。看風格像是歐美的那種木板房。
“這是哪裏?”她四下張望。
“你不知道你在哪裏,便能想得更清楚,要留要走我都不會勉強你。”畫梵一邊說,一邊開門走了進去。
房子不算很大,但也有兩個房間,餐廳臥室,共用浴室。隻是其中一間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
“你住那間。”畫梵指了指有床的那間。
這便成了徐子若臨時的家,手機關了一夜,她不敢打開,怕一開便是狂轟亂炸,怕自己聽到那人的聲音就會心軟。
第二天,畫梵就買了鋼琴回來,地方不大,他便買了一台立式的。還有幾件健身用的器材,通通擺在空著的那間裏。
“那你怎麽睡?”徐子若看著滿當當的房間問道。
“我說我不需要睡覺你信嗎?”畫梵揚起唇角。
鄉野木屋,沒有人打擾,卻也沒有私奔的感覺,兩人隻是像舍友一樣相敬如賓。徐子若和往常一樣練琴健身,畫梵像居家男人一樣給她做飯洗衣,好像老夫老妻,但卻沒有任何曖昧。
他隻想這麽看著她,肉體的那些歡愉對他而言,可有可無,從不貪戀。
她像在夢中一般,有時甚至在想,會不會這本就是一個夢,睜眼,自己還在一宅一生畫梵家裏的沙發上。
她的手機始終不敢開,不顧一切逃開蒼宇,卻也逃開了所有的人,父母、朋友、演奏會以及一切廣告合約。
不安突然湧上心頭,她像貓爪心一般坐立不安,鋼琴彈不成曲,飯也吃不下幾口。
“想回去了?”畫梵輕聲問道。
“我……就這麽走了,不知道我爸媽會不會擔心,還有工作,不知道要賠償多少違約金……”徐子若有些心虛,其實她最不願意承認的,就是她放不下蒼宇。
“想回去,我就帶你回去。”畫梵好似沒有看見她的表情一樣,語調淡淡的,聲音一如往常,珠落玉盤般優美。
“今天幾號了?”
人說快樂不知時日過,恍若夢境的生活,又何嚐不是?
“9號!”
徐子若更加坐立不寧,好像大夢驚醒一般,現實湧入腦海。
明天,便是蒼宇和馬悠的婚禮,自己不在,他會不會去參加?
馬悠肯定是精挑細選的日子,和她的第一場演奏會是同一天,這倒不難知道,提前半年,早就開始了預售。
就算可以放下一切,萬千為她買了票,坐著飛機而去的粉絲,怎可辜負?
“我得回去!他們肯定報警了!明天開始第一場演奏會,我不能辜負了那麽多粉絲。還有我爸媽,還有雨菲,所有人都在等我!”徐子若堅定地說道。
“你說回去便回去,”畫梵起身,並沒像往日那般客套疏離,而是擁她入懷,呢喃道,“這就結束了嗎?我竟還以為可以與你這樣度過一生……”
他語調悲戚,聲音清冷。
她感懷萬千,大夢初醒。
“對不起,畫哥哥……”還能再說什麽?她心有萬語千言,但卻說不出口。
“莫說,隻要你想,我便帶你回去。”他手臂緊了緊,洗發水的香氣鑽進鼻間,鼻翼竟是酸酸的。
“是我太自私了……”徐子若的鼻翼竟也酸酸的,本是無心,卻傷了箽江沅,又將畫梵傷了個通透。
“誰都會有這種低落的時候,我很高興你在這個時候想到的是我。至於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早和貝嘉說好了,隻要在明晚之前回去,一切都趕得及。”
他說的,是演奏會,他並不知道同一天,還有一件對徐子若而言更重要的事。
徐子若看了看窗外,已是下午,現在動身回去,恐怕是趕不及婚宴了,即便趕上,她會不顧一切地去阻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