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醒來

  天色漸漸變暗,包廂裏亮起昏暗的燈光。徐子若在長沙發上躺著,呼吸平穩,麵色安寧。


  長沙發兩頭,各有一張小沙發,每張都足矣坐下兩人,但蒼宇畫梵卻各坐一邊,偶爾對視,偶爾移目沉睡的徐子若,卻並不出聲。


  直到夜黑透,一聲嚶嚀,徐子若緩緩睜眼,一如往常,醒來之後是短暫的宕機狀態,她茫然看著屋內,不動,也不出聲。


  蒼宇趕忙起身,在她身前蹲下,輕聲問道:“你醒了?哪不舒服?”


  “嗯?幾點了?”徐子若迷迷蒙蒙地問了一句。


  蒼宇一時間分辨不清,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像羅詩說的嚇掉了魂,或者隻是和往常一樣剛醒來之後處於宕機狀態。


  畫梵也站起身,走過來輕聲答道:“十點了,你睡了很久。”


  “嗯?畫哥哥,你怎麽也在?”徐子若依舊迷迷糊糊。


  蒼宇有點急了,趕忙拉住她的手說道:“子若你想想,下午發生了什麽?”


  就像剛開機的電腦一樣,徐子若的記憶慢慢蘇醒,記憶中她躺在地上,眼看著高頭大馬衝了過來前蹄一抬,小命馬上不保……


  徐子若蹭地一下坐起身來,兩隻驚恐的眼睛裏漾著淚水:“好可怕,那匹白馬蹄子落下我必死無疑!”


  那一瞬間就好像有無限長,好像時間定格,好像死亡就在眼前。


  死亡,對於死過一次的徐子若來說,是窒息,是肺部炸裂的痛楚,是掏心挖肺的恐懼。


  看到她遲來崩潰大哭,蒼宇毫不猶豫地把她攬進懷中,伸手撫摸著她的後腦,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過去了,你安全了……”


  此處該有嫉妒的,畫梵看著徐子若緊緊抱住蒼宇,心中泛起一片酸楚,這一世,難道真的又是空守一生嗎?


  怎樣都好,她愛他也罷,隻要她平安度過,終不枉他耗盡半身功力來到這個時空。


  不知何時,包廂裏已經隻餘相擁的兩人,誰也沒有察覺畫梵是什麽時候出去的。


  哭過、發泄過,徐子若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蒼宇輕撫她的後背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餓不餓?”


  “沒有……好像沒有……”她抽噎著答道。


  她的肚子也適時回應了蒼宇一聲“咕嚕”。


  “那我帶你去吃飯!”蒼宇伸手去擦幹她的眼淚,左肩一片濡濕,對於他這種有輕微潔癖的人來說,眼淚倒還好說,可鼻涕就有點過分了。


  但人就是這麽奇妙的動物,此刻蒼宇壓根不在意肩頭濡濕的汙物,隻是伸手便把她打橫抱起。


  “我自己走吧!”徐子若的情緒已經發泄完畢,又恢複了往日那個堅強獨立的她。


  在崩潰的時候,有個人在身邊,耐心安撫,悉心照料,這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啊!


  “不要!”蒼宇執拗地抱著她往門口走去。


  開門,淩寶兒和謝頂大叔灰頭土臉地坐在臨時搬來的椅子上,見他們出來,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蒼先生……”謝頂大叔猶猶豫豫地問道,“徐小姐她……”


  蒼宇瞥了淩寶兒一眼,對他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想在馬場見到這個女人!不光是馬場,在京都範圍內,要是讓我看見她,你的馬場會變成垃圾場!”


  要不是證據不充分隻是猜測,蒼宇肯定不會給她這麽輕的懲罰!


  “是是是!”謝頂大叔唯唯諾諾地應著,點頭哈腰地看向漸遠的蒼宇。


  “陸總……”淩寶兒伸手攬住他肥壯的手臂,一臉委屈地叫道。


  然而謝頂大叔卻沒像往日一般被她叫酥了骨頭,而是抬手擦了擦沁滿冷汗的額頭,一臉驚恐地看著她,“淩寶兒,趕緊收拾東西走吧!你闖大禍了!”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淩寶兒嘟著嘴,用胸前豐腴在肥胳膊上蹭了蹭。


  可謝頂大叔這次卻像是見了鬼一樣,趕忙抽手躲開,一臉不耐煩地說道:“沒用!說這些沒用!趕緊走!別害死我!真不知道你腦子裏在想點什麽!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別人派來的奸細!”


  “陸哥……”淩寶兒千回百轉地喊了一聲,“不是都說好要離婚娶我的嗎?你就這麽一腳把我踢開了呀?”


  淩寶兒不傻,別小看這麽個馬場,姓陸的這個馬場裏全是高端客戶,他也因此聲名鵲起,賺得盆滿缽滿不說,還有那麽點社會地位。蒼宇她攀不上,老陸這條粗腿總得抱緊。


  可這回謝頂大叔卻沒像以往那麽猴急,而是一臉嫌惡地看著她說道:“我還得在京都混呢!這馬場裏你得罪哪個都行,陸哥都能搞定,唯獨這一個不行!寶兒,走吧!叫他在京都再看見你,陸哥完蛋,你也好過不了!”


  淩寶兒此刻萬分後悔,自己怎麽就鬼迷了心竅對徐子若用了那麽一招,這下好了,她辛苦睡出來的江山定要易主了……


  為什麽這麽狠?那女人不是沒事嘛!


  “為什麽這麽狠?到底發生了什麽?”夜風清涼,徐子若靠在蒼宇胸前問道。


  “雖說沒有確實證據,但我覺得淩寶兒是故意撞你的!”蒼宇沉聲說道。


  “為什麽?我沒得罪她吧?”徐子若不解地問道。


  蒼宇略帶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因為我……”


  “嗯?”徐子若一下子警醒起來,“怎麽個意思?你跟淩寶兒……”


  “沒沒沒!”蒼宇趕忙解釋,“她每次都風情萬種地看著我,我猜她可能有那麽點遐想,然後呢……大概是嫉妒你!”


  徐子若冷哼了一聲,“你還真是桃花泛濫,薇薇安、多麗絲、馬悠、馬寧、馬琪,又添了個淩寶兒!”


  蒼宇走到車旁,把她塞進副駕位置,自己繞到駕駛位,上車之後先給她係好安全帶,這才開口說道:“薇薇安我承認,別的都是她們一廂情願,自從你跟我在一起,我連別人的手都沒碰過……”


  “我記得……你去德國回來還送了我一條項鏈,你跟多麗絲都那樣了,還說連手都沒碰過!對了!還有個秦暖暖!你說連手都沒碰過?”


  空氣中酸味滿溢,是吃醋的味道。蒼宇輕笑,轉頭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吃醋了?我好像頭一次看你吃醋!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第一次呢……”


  提起第一次,徐子若心裏不怎麽歡暢,畢竟那種經驗讓人並不愉快。她沉著臉瞪了他一眼,“原本覺得長得帥是件好事,現在看來不是那麽回事!淩寶兒差點害死我,馬悠雖然沒這麽凶殘,但那花樣簡直是層出不窮!唉!跟你在一起,真累!”


  “快好了,這次是我沒留意,本來想著你們都是成年人,就算沒有護欄肯定也不會發生危險。誰知道淩寶兒居然這麽喪心病狂!”蒼宇在她耳畔輕吻一下,“子若,任她們鬧個天翻地覆,我獨獨鍾情於你,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徐子若嘟著嘴抱怨道:“我真有點害怕了,原以為馬悠就夠喪心病狂了,誰知道你竟然到處招蜂引蝶!”


  “我沒有!”蒼宇一臉委屈地看著她,“我連話都沒跟她說過幾句!”


  “沒說過話就已經想害死我了,要是再跑出來幾個,搞不好我的小命就玩完了!”也不知道徐子若今天是不是因為受了驚嚇,竟然說出了平時都不會說的話。


  蒼宇驚愕地看著她,半晌才開口:“子若,是不是因為畫梵救了你兩次,你動搖了?”


  徐子若起初也沒朝這個方向考慮,隻是心裏不大痛快,說的話就消極了一些,經他這麽一提,細想,的確畫梵更能給她安全感。可安全感和愛,是兩碼事。看著蒼宇驚愕的眼神,她才猛然覺得自己說的好像有點過分。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深情地望著他說道:“阿宇,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又不是古代,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是挺感激他,也覺得有愧於他的深情,可我心裏愛的,隻有你一個……”


  蒼宇漸漸放鬆下來,神色也輕鬆起來,他喃喃說道:“子若,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讓她們傷害你!”


  一吻落下,唇齒相依,大驚過的吻,似乎更加狂野凶猛。


  良久,車子啟動,一路輕鬆閑談,路過二十四小時餐廳,兩人用過飯之後,回到新維泰。盡管知道她沒受什麽傷,但蒼宇依舊堅持一路把她抱回去。


  “要去洗澡,身上都是砂土。”徐子若捋了捋頭發,竟然唰唰掉出些沙子來。


  “我幫你洗!”蒼宇抱著她往浴室走去。


  “我自己洗一個小時就完事,你洗……哼哼!”徐子若睨了他一眼。


  蒼宇輕笑,“你今天受驚了,我幫你壓壓驚!”


  “又壓驚!你個老色批!”徐子若睨了他一眼。


  蒼宇刮了刮她的鼻尖,裝作委屈,“你嫌我老了?”


  “怎麽會呢?”徐子若抱住他,頭靠在他胸前,“你永遠是我的男神。”


  浴室裏。


  水龍頭開著,浴池裏的水漸漸滿起來,徐子若背對著認真給自己洗頭的蒼宇問道:“你說馬悠怎麽就那麽執著,發結婚請柬,意思是她把婚禮都準備好了?”


  “我不知道,從頭到尾都是她在唱獨角戲,要不是那個孩子,誰會任她這麽胡鬧!”蒼宇一邊給她洗頭,一邊心疼地看著她身上幾處擦傷。雖然並不嚴重,但終究禍起於他。


  “可到時候賓客滿堂,你家裏人和馬家的人會允許你不去嗎?”徐子若憂心忡忡地問道。婚禮一辦,小三的位置就更加穩固了,她可不想把自己置於那個位置。


  蒼宇輕笑搖頭,“我家都已經默認了,他們不會逼我的。聽小鬆說這段時間馬悠搬回馬家了,我打算等我媽認羅詩做幹女兒的時候,帶你一起回去。”


  “那不合適!現在這麽尷尬的關係,我可不想讓人再抓住把柄!”


  “反正我不會去參加婚禮,早晚要見公婆,難道你覺得自己醜?”蒼宇嬉笑著調侃。


  徐子若頂著一頭泡沫,順手拿了一支牙刷叼在嘴裏,轉頭看著他,“我這包租婆形象,恐怕是見不得公婆吧!”


  蒼宇從浴缸裏撈了泡泡堆在自己頭上,也拿了根牙刷叼上,嘿嘿一笑,“咱倆的形象很登對,我看可以見!”


  “討厭!你學我!”她撈了泡泡扔在他胸前。


  泡泡恰巧在他胸前形成一個半圓,徐子若突然來了興致,又撈起一團,在他胸前試圖做成另一個半圓。


  “好玩嗎?”蒼宇輕蹙眉頭看著她,哭笑不得。


  “怎麽老掉呢?”徐子若專心致誌地用泡泡造半圓,可卻總是做不出一模一樣的兩個來。


  由著她捏了半天,蒼宇終於忍不住,他俯下身子,吻,密密落下,頸畔後背,肩頭耳畔。她抬頭,迎上他的唇,難解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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