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父母突然造訪
經紀公司的事,就這樣擱置下了,徐子若倒是動了搬回去的念頭,可是又害怕又被找麻煩,畢竟馬太太是氣著走的,而且還有蒼太太,還有馬悠,誰知道哪個又會不定期來“視察”一番。
周末空閑,徐子若想著總是晚上去,蒼宇也好久沒見過陽光,不如幹脆周五晚上去,讓他有整個周末的時間可以出來透透氣。
兩人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就好似共用一個身體的兩個人一樣,蒼宇習慣了偶爾女生的身份,徐子若也習慣了偶爾在黑暗中靜思。
“阿宇,今天天氣很好,沒那麽熱,你出去透透氣,反正箽江沅他們都知道了,隻是你不能回家看望父母而已,別急著回來,這周末我沒什麽事,我媽要是發視頻來,你就應付幾句。”
不知不覺間,對話已經變成了日常生活,徐子若給他講了自己搬出去的事,也講了雨若安得了第一名的事,還告訴他有幾家經紀公司想跟她們簽約,三人意見相左,難以抉擇。
反正生活瑣事幾乎無一不說,就連吃了什麽飯,上了什麽課都拿來講。就像愛情在柴米油鹽中磨平,隻剩瑣事可以共享的模樣。如果他還能回應她,必定會聽著這些瑣事微微一笑,就像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樣。
“子若,先不要急,再等等,如果我還在,蒼氏肯定不會虧待你們,可惜現在這種情況,我不能給你提供任何保護,就算是讓周森出麵,恐怕有心人會拿來做文章。”
蒼宇的情緒很不穩定,有時會自暴自棄,有時又會條理清晰,想來這種環境,會讓再堅強的人都瀕臨崩潰。
可徐子若的瑣事,正好讓他可以冷靜地幫忙出主意,也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還有價值,免得在這種不正常的黑暗之中,消磨掉他所有的理智和堅強。
同樣,蒼宇也是一夜守護著徐子若的靈魂,清晨他才帶著徐子若的身體離開了病房。
他想去哪呢?坐著車也不過在家門前停了一會兒,見到清早在院子裏鍛煉的父母,他才安了心。
蒼母的麵色還是不大好,想來她最疼愛的長子出了這種意外,對她打擊不小。她坐在院中,手裏擺弄著花花草草,但時不時便發呆一會兒,蒼宇雖看不到她臉上細微的表情,但卻可以想象她唉聲歎氣的樣子。
雖然當年母親專橫地逼著他跟馬悠訂婚,但蒼宇心知自己有錯在先,對母親的感情一點都沒有減少。
父親還不到六十歲,從前也是精神矍鑠,但這回再見,也已有些微微駝背,兩人看起來好像老了十歲的樣子,看到這樣的情形,蒼宇心中不禁感歎,或許當初不該逞強遭來殺身之禍。
好在還有個蒼鬆吧!要是獨子家庭,這樣的重創恐怕是毀滅性的災難。
蒼宇合上車窗,對著司機說道:“走吧!去一宅一生。”
他知道徐子若已經搬走,但是現在以徐子若的外形出現,隻有那裏可以容他落腳,也可以……緬懷。
二十八樓不能去,十九樓也一樣,最好做出徐子若從他生活中消失了的姿態,這樣才能躲開狠辣的馬太太。現在的他,不能給她提供任何庇護,他不希望徐子若出任何意外。
一宅一生的家中,每一樣東西都擺在原位,鍾點工也按時打掃,一塵不染。那客廳、廚房、臥室、健身房,每一處都曾充斥著歡笑,可是現如今,卻空空蕩蕩,沒有一絲生機。
那個女孩離他很近,他用著她的軀殼,用她的眼睛看這個世界,用她的耳朵聽一切聲音,用她的手指觸摸著她最愛的鋼琴……
可是他們再也不能一起出現,再也不能有正常的交流,再也不能相互擁抱依偎。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在你的身體裏,可你替我躺在黑暗之中,沒有交集,不能交談,擁抱也成了奢望。
蒼宇還沒想好接下來該去哪裏,隻是呆呆坐在鋼琴前麵,門鈴就被按響了。
他匆忙起身,卻發現門外是徐家父母,短暫的慌亂之後,他平靜下來,走去開了門。
“爸,媽,你們怎麽來了?”蒼宇模仿著徐子若的語氣問道。
徐母笑吟吟地走進來,拉起她的手說道:“最近不太忙,知道你假期不能回家,我們來看看你。”
提前沒有打招呼,蒼宇真慶幸自己這個時間在這裏,可是又一轉念,這事還能瞞多久呢?
徐父拎著大包小包進來放在客廳,興致勃勃地一樣樣掏出來,語氣聽著就滿是寵溺。
“子若啊,這都是我們從藍城帶來的,都是你愛吃的東西。”
“謝謝爸、媽。”這個稱呼,是蒼宇代徐子若叫的,也是他替自己叫的,如果沒出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叫出這兩個稱呼。
徐母朝屋裏看了看,蹙著眉問道:“怎麽,他還沒回來嗎?”
說沒有騙過去,還是說出實情,蒼宇猶豫了。
徐父停下了他手上的動作,轉頭問道:“子若,你們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徐母也發現了他麵上的猶疑,蹙著眉往屋裏走去。
讓徐家父母知道,子若不知又會麵臨什麽,蒼宇決定,還是由他來承受這些。
“爸、媽,他回來了,但是他出事了。”想清楚之後,蒼宇說得很冷靜。
“他怎麽了?”徐父站起身來走到“女兒”麵前。
徐母也已巡查一圈,發現徐子若的衣物並不在,浴室也隻有一人的洗漱用品。
“他是不是不要你了?你是回來拿東西剛好被我們碰上了?”徐母直言問道。
“他住院了,醫生診斷是終身植物人。”蒼宇對上徐母的目光坦然答道。
“什麽?”徐父滿臉驚愕。
“怎麽回事?”徐母也震驚地問道。
蒼宇歎了一口氣說道:“在日本時出了車禍,回來時就是那樣。”
“那……那……那意思是醒不過來了?”徐母一臉的不可置信。
“也許是。”
“那你這是被他們家人趕出去了?”徐母追問。
“沒有,我在同學租的公寓住了一段時間,回來看看,這房子寫的是我的名字,他們沒人能趕我出去。”
蒼宇很慶幸,當初直接寫了徐子若的名字,否則可真不好說,依著馬太太的狠辣,上千萬的資產肯定要想辦法收回去。
徐父伸手在女兒肩頭拍了拍,語重心長地問道:“子若啊!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沒跟爸媽說一聲,要是我們不來,你打算瞞到什麽時候呢?”
“這事我不敢說,他們都對外瞞著,說是蒼氏可能會有變動,我怕泄露了對他不利。”蒼宇垂下頭,他了解徐子若的一片深情。
“傻丫頭,爸媽還能出去亂說嗎?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你自己是怎麽扛過來的。”徐父伸手摟住了女兒。
雖然蒼宇對男人摟著自己很抵觸,但此刻他是徐子若,他要演好徐子若,他便學著徐子若的語氣撒嬌說道:“哎呀,爸,都過去了,我不是還好好地參加比賽嘛,什麽事都沒有。”
徐母卻依然擔憂地問道:“那你跟他,以後就沒什麽關係了吧?”
“對,我會專心比賽,專心練琴,專心作曲。”蒼宇替徐子若規劃著生活。
還會去洱海,開一家民宿,與鋼琴和貓相伴,再找一個能夠琴瑟和鳴的——丈夫……
雖然想到徐子若投入別人的懷抱是那麽心痛,但蒼宇還是這樣替她決定了,深愛,不就是要成全嗎?
若不是徐子若還有三年學業,他會立即讓周森動用自己的錢來實現徐子若的洱海之夢。
可是明明前不久還愛得死去活來,突然之間女兒這樣冷靜,夫婦兩人一時間還接受不了,徐父擔憂地問道:“子若,你真是這麽想的?你真的想開了?”
“爸,我不想開,難道真的一輩子守著個植物人嗎?更何況也守不了,即便是個植物人,他未婚妻也不肯放手,她托關係和他領結婚證了。”蒼宇說這話的時候格外冷靜。
的確,在他根本無力反駁的時候,他成了某人的丈夫,一個人能被人深愛至此,該幸福該感恩的,可是如果這個人心裏裝著的是另一個人,那麽這付出,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
像束縛,像牢籠。
“不是,子若,”徐母不解地問道,“是不是因為他結婚了,你編了這麽一套說辭來騙我們的?”
徐父也跟著反應過來,他鬆開攬著徐子若的手臂,扶著她的肩頭問道:“子若,是不是那混蛋騙了你?之前不還說是要想辦法解除婚約的,你跟爸說,爸不怕,爸去替你打斷他的腿!”
蒼宇忽然輕笑了一聲,徐父對女兒真是寵愛至極,可想想他去打斷一個植物人的腿,這畫風還真有些好笑。
“是真的,明天吧,明天我帶你們去醫院看看就知道了。”
晚上,要去和子若換回靈魂,還要告訴她這一切,隻是不知道,直言讓他放棄自己,她接不接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