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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集:掃地僧現

  「是!」慕容復應了一聲,旋即伸手入懷,取出一顆黑玉雕成的方印來。那玉印上端雕著一頭形態生動的豹子,慕容復將印一翻,顯出印文。鳩摩智見印文雕著「大燕皇帝之寶」六個大字。蕭氏父子不識篆文,然見那玉璽雕琢精緻,邊角上卻頗有破損,顯是頗歷年所,多經災難,雖然不明真偽,卻知大非尋常,更不是新制之物。 

  慕容博又道:「你將大燕皇帝世系譜表,取出來請蕭老俠過目。」 

  慕容復道:「是!」將玉璽收入懷中,順手掏出一個油布包來,打開油布,抖出一幅黃絹,雙手提起。 

  蕭遠山等見黃絹上以硃筆書寫兩種文字,右首的彎彎曲曲,眾皆不識,想系鮮卑文字。左首則是漢字,最上端寫著: 

  「太祖文明帝諱穠」,其下寫道:「烈祖景昭帝諱雋」,其下寫道:「幽帝諱Α薄A砥鷚恍行吹潰骸笆雷嫖涑傻芻浯埂保其上寫道:「烈宗惠愍帝諱寶」,其下寫道:「開封公諱詳」、「趙王諱麟」。絹上其後又寫著「中宗昭武帝諱盛」、「昭文帝諱熙」等等字樣,皇帝的名諱,各有缺筆。至太上六年,南燕慕容超亡國后,以後的世系便都是庶民,不再是帝王公侯。年代久遠,子孫繁衍,蕭遠山蕭峰鳩摩智三人一時也無心詳覽。但見那世系表最後一人寫的是「慕容復」,其上則是「慕容博」。 

  鳩摩智道:「原來慕容先生乃大燕王孫,失敬。失敬!」 

  慕容博嘆道:「亡國遺民,得保首領,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歷代祖宗遺訓,均以興復為囑,慕容博無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終一無所成。蕭兄,我鮮卑慕容氏意圖光復故國,你道該是不該?」 

  蕭遠山道:「成則為王,敗則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甚麼該與不該之可言?」 

  慕容博道:「不錯。蕭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興復大燕,須得有機可乘。想我慕容氏人丁單薄,勢力微弱。重建邦國。當真談何容易?唯一的機緣是天下大亂。四處征戰不休。」 

  蕭遠山森然道:「你捏造音訊,挑撥是非,便在要使宋遼生釁。大戰一場?」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遼間戰爭復起,大燕便能乘時而動。當年東晉有八王之亂,司馬氏自相殘殺,我五胡方能割據中原之地。今日之事,亦復如此。」 

  鳩摩智點頭道:「不錯!倘若宋朝既有外患,又生內亂,不但慕容先生復國有望,我吐蕃國也能分一杯羹了。」 

  蕭遠山冷哼一聲,斜睨二人。 

  慕容博道:「令郎官居遼國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鎮南京,倘若揮軍南下,盡佔南朝黃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業,則進而自立為主,退亦長保富貴。那時順手將中原群豪聚而殲之,如踏螻蟻,昔日被丐幫斥逐的那一口惡氣,豈非一旦而吐?」 

  蕭遠山道:「你想我兒為你儘力,俾你得能混水摸魚,以遂興復燕國的野心?」 

  慕容博道:「不錯,其時我慕容氏建一枝義旗,兵發山東,為大遼呼應,同時吐蕃、西夏、大理三國一時並起,咱五國瓜分了大宋,亦非難事。我燕國不敢取大遼一尺一寸土地,若得建國,盡當取之於南朝。此事於大遼大大有利,蕭兄何樂而不為?」他說到這裡,突然間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晶光燦然的匕首,一揮手,將匕首插在身旁幾下,說道:「蕭兄只須依得在下的倡議,便請立取在下性命,為夫人報仇,在下決不抗拒。」嗤的一聲,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肌膚。 

  這番話實大出蕭氏父子意料之外,此人在大佔優勢的局面之下,竟肯束手待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鳩摩智道:「慕容先生,常言道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何況軍國大事,不厭機詐。倘若慕容先生甘心就死,蕭氏父子事後卻不依先生之言而行,先生這.……這不是死得輕於鴻毛了么?」 

  慕容博道:「蕭老俠隱居數十年,俠蹤少現人間。蕭大俠卻英名播於天下,一言九鼎,豈會反悔?蕭大俠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少女,尚且敢甘冒萬險,孤身而入聚賢庄求醫,怎能手刃老朽之後而自食諾言?在下籌算已久,這正是千載一時的良機。老朽風燭殘年,以一命而換萬世之基,這買賣如何不做?」他臉露微笑,凝視蕭峰,只盼他快些下手。 

  蕭遠山道:「我兒,此人之意,倒似不假,你瞧如何?」 

  蕭峰道:「不行!殺母大仇,豈可當作買賣交易?此仇能報便報,如不能報,則我父子畢命於此便了。這等骯髒之事,豈是我蕭氏父子所屑為?」 

  慕容博嗤笑一聲道:「我素聞蕭峰蕭大俠才略蓋世,識見非凡,殊不知今日一見,竟是個不明大義、徒逞意氣的一勇之夫。嘿嘿!可笑啊可笑!」 

  「很好笑嗎?!找錯地方了?!」突兀的聲音傳來,李岩的身影,便是已經在恍然之間,沒入了藏經閣之中,目光爍爍,在在場眾人一掃而過。 

  「是你?!」慕容博一見到李岩的身影,不由得為之神色大變,此人的武功實在是太高,若是他一旦出手,自己這邊勢必抵擋不住,先前的優勢,瞬息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藏經閣畢竟乃是少林寺重地,各位擅闖此處,卻也未免有些過分了?!」李岩說話間,左手凌空虛點幾下,將方才被慕容博點倒在地四僧的穴道解開。 

  「多謝李居士援手!」四僧見到李岩,不由得又驚又喜,隨之,其中一人奔離藏經閣,顯然是向方丈稟報去了,其餘三人對望一眼,急速散開,各自站定方位,卻是隱隱間將閣內眾人的逃跑之路全部封死。 

  「笑話!」李岩心中一陣冷笑,真的要走,在場的哪個又是你們能攔的住的?!但他卻也佩服這些少林寺僧人的敬業,當下將目光落在鳩摩智的身上,嗤笑道:「這不是吐蕃國師,鳩摩智大師嗎?怎麼每一次見到你,你總是在人家的藏書密室之中呢!莫非,你偷學人家武功的臭毛病還沒改掉?」 

  「你?!」若是換了尋常人,敢如此當面羞辱,鳩摩智又豈會容他,只是李岩曾經幾次將他擊敗,鳩摩智自出道以來,從未如此慘敗,正所謂餘威尚在,饒是鳩摩智佛學淵博,也只氣的臉色發青,卻又敢怒不敢言。 

  慕容博當下連忙道:「蕭大俠,你若是應允,我們方才的交易仍然算數,畢竟,蕭大俠高居遼國南園大王之位,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日盡忠報國,舉兵南下,卻正可為大遼立下不世功勛。」 

  蕭峰踏上一步,昂然說道:「你可曾見過邊關之上、宋遼相互仇殺的慘狀?可曾見過宋人遼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宋遼之間好容易罷兵數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鐵騎侵入南朝,你可知將有多少宋人慘遭橫死?多少遼人死於非命?」他說到這裡,想起當日雁門關外宋兵和遼兵相互打草谷的殘酷情狀,越說越響,又道:「兵凶戰危,世間豈有必勝之事?大宋兵多財足,只須有一二名將,率兵奮戰,大遼、吐蕃聯手,未必便能取勝。咱們打一個血流成河,屍骨如山,卻讓你慕容氏來乘機興復燕國。我對大遼盡忠報國,是在保土安民,而不是為了一己的榮華富貴,因而殺人取地、建立功業。」 

  忽聽得長窗外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善哉,善哉!蕭居士宅心仁厚,如此以天下蒼生為念,當真是菩薩心腸。」 

  眾人一聽,都是吃了一驚,怎地窗外有人居然並不知覺?而且聽此人的說話口氣,似乎在窗外已久。慕容復喝道:「是誰?」不等對方答話,砰的一掌拍出,兩扇長窗脫鈕飛出,落到了閣下。 

  只見窗外走廊之上,一個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著一把掃帚,正在弓身掃地。這僧人年紀不小,稀稀疏疏的幾根長須已然全白,行動遲緩,有氣沒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樣。 

  見狀,李岩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笑意,早在山門之外,他便感應到了一股隱晦的氣息,深不可測,如今再次相遇,卻是不由得生出一股奇異的漣漪來,當世兩大頂尖強者終於面對面了! 

  卻聽慕容復又問:「你躲在這裡有多久了?」 

  那老僧慢慢抬起頭來,說道:「施主問我躲在這裡有.……有多久了?」五人一起凝視著他,只見他眼光茫然,全無精神,但說話聲音正便是適才稱讚蕭峰的口音。 

  慕容復道:「不錯,我問你躲在這裡,有多久了?」 

  那老僧屈指計算,過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臉上現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記不清楚了,不知是四十二年,還是四十三年。這位蕭老居士最初晚上來看經之時,我……我已來了十多年。後來.……後來慕容老居士來了,前幾年,那天竺僧波羅星也來盜經。唉,你來我去,將閣中的經書翻得亂七八糟,也不知為了甚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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