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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不死(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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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故弄玄虛式得意,胖子吩咐道:「告訴姓周的,這件事關係到國家安全,讓他別在插手。思達那邊,想辦法讓首都那邊的人警告一下,就說兒子死掉一個,還有一個,再死還有私生子可用,全死光了有他自己,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不許再鬧。」 

  這番話顯得理所當然,彷彿在講的不是人命,而是三毛錢的豆腐兩毛錢的白菜,根本沒必要講價,也用不著商量。 

  「明白。」雖就職于思達,陳先對胖子的話並不覺得意外,只在心內悻悻,暗想這都第幾回了,總拿國家安全說事兒。 

  「明白明白,其實什麼都不明白.……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陳先默默轉過頭去,一聲不吭。 

  「當我拜託你,下次遇到事情的時候多動動腦子,別什麼都要來請教我,請教就請教,還非要找過來壞我的事。」胖子一邊長吁短嘆,眼巴巴看著小樓,就是不敢過去。「唉,也不知道下面什麼情況?」 

  明明是你叫我到這裡來.……我還是走吧。心內不忿,陳先扶著酸麻的膝蓋站起來,「有沒有別的吩咐?」 

  「沒了。」 

  罵也罵夠了,得意也得意過了,胖子心情稍稍平復,說道:「別整天琢磨這類小事,好好回憶下當年,冰塊婆娘究竟怎麼把你擊倒,用的什麼能力.……嗯?」 

  鈴聲響起,胖子拿出電話,微微一怔。 

  「愛娃那邊完事兒了,沒理由啊,還以為她得花上一陣子……喂?」 

  等電話捷通,胖子剛剛聽到對方聲音就變了臉色,猛地跳起來。 

  「你說什麼!」 

  不知那邊說的什麼內容,陳先看到胖子呼吸陡然間急促,眉眼幾乎倒豎起來。 

  「你,你你你怎麼不.……喂,喂喂……我%操!」 

  連喊幾聲無人回應,胖子才意識到那邊已經掛掉電話,渾身都因為憤怒而哆嗦。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氣死我也!」 

  「發生什麼事情了?」看他這樣,陳先有些擔心。 

  「牛犇可能死了。」胖子臉色鐵青。 

  「啥!」陳先大吃一驚。 

  之前那麼多籌謀,計算,安排,好壞不計,全都和牛犇有著直接、間接的關聯,甚至可以說,八年來,胖子的生活與工作就是圍繞著他進行,猛然間牛犇死掉,很多事情被歸零,徹底成為空談。 

  「怎麼死的?」這麼重要的人,怎麼能突然死了呢?陳先難以置信。 

  「愛娃殺的,這是我給她出的考題……不對不對。」胖子連連搖頭,「被她氣糊塗了,是她和別人這麼說,這是我出的考題。」 

  陳先將信將疑,試探問道:「那,那到底是不是?」 

  「你是豬嗎!」胖子猛地轉過身,怒吼如狂獅:「和那件破衣服一樣,小蹄子故意擺我的道,連這都不懂,」 

  陳先默默低頭,心裡想我是不如你姦猾,所以才不能隨便相信你。 

  道理上講,胖子除非瘋了才會下這樣的命令,然而反過來想,愛娃如想賴給胖子,殺人之後為何特意打個電話來通知? 

  想著這些,陳先覺得事情不簡單,自己只管了解狀況,不要參與的好。 

  「愛娃現在在哪裡?」 

  「你真是豬啊,她當然走了,不然等著人去抓?」 

  「沒有你允許,她怎麼走得了?」陳先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她早有安排,也許有人接應,也許是走私通道……」有些不耐,胖子怒吼道:「你當我是神仙,什麼都知道。」 

  「必須馬上搜捕攔截。」事關重大,陳先不能不擺正姿態,肅容說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必須把這件事情上報,做出相應安排。」 

  「我為什麼會不同意?你怎麼會這樣想?」胖子奇怪的目光看著他,有些感慨:「陳先啊,我要是心裡有鬼,現在你還能活著?」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愛娃關係重大,抓捕攔截不能耽擱。」 

  「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胖子眼裡迸發出凌厲凶芒:「等我想通之後殺你滅口?」 

  「那我走了。」陳先倒退幾步。 

  「滾吧,滾遠點。」胖子揮了揮手,一面自言自語:「嘿,其實這個主意不錯,關閉訓練營,殺人滅口,再隨便按個罪名,栽贓……」 

  聽著這些,陳先臉色數次變幻,轉身落荒而逃。 

  待其走遠了,胖子臉上頹然狂躁的神情消失,看著陳先的背影,嗨嗨冷笑起來。 

  「上上下下全是一幫廢物,我親自教出來的人,憑你們也想抓住。」 

  說著,陳先徹底走出視線,胖子轉回目光看著那幢小樓,神情困惑而又失望。 

  「冰塊婆娘出現的那個年代,基因技術還很落後,照理不可能,可是她那些能力怎麼來的?哪裡才是她的極限?」 

  「.……三名覺醒者,她又不便下殺手,不知能不能試出底細,可惜看不見.……」 

  「.……要不要試試.……算了算了,不管這裡……」 

  「.……愛娃那個一箭雙鵰的法子不錯,還以為她做不到,或者對付一下.……」 

  忽然想到什麼,胖子神情有些擔憂。 

  「二十米高,百十斤重,衝力大概多少?」 

  「姿態是趴著的,要害可能受到撞擊,生機渺茫。」 

  心內一番盤算,胖子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妙,一屁股坐在地上。 

  「萬一真死掉咋辦?」 ……

  藍天,白雲,紅花,絕壁,鷹巢。 

  哭訴,呼喊,無助,孤獨,絕望。 

  腫脹,熱流,緩衝,疼痛,犬吠…… 

  是畫面,也是文字,是幻像,也是記憶,諸般景象時刻不停地變幻著,直到腦子裡響起持續不斷的犬吠聲,它們才慢慢沉澱下去,真實世界重新顯露。 

  先是一根手指,接著是一隻手,一條手臂,一步步蔓延到全身。 

  知覺漸漸恢復,劇痛隨之鑽入腦海,並有火辣辣的感覺,牛犇慢慢睜開眼睛,心裡一陣狂跳,天旋地轉。 

  同樣是看崖,在山腳看覺得壯闊,在山頂看覺得危險,現在這樣,感覺只有眩暈和驚恐。 

  大自然造就出來的東西,渾然天成,包含著難以言喻的威勢,身入其中才能真正感受得到,不同的人,區別在於能否將情緒壓下,或者被它吞噬而徹底絕望。 

  牛犇屬於前者,他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待到心神略穩定些才掙扎著扭動脖子,看向山巔。 

  「汪!」 

  「汪汪!」 

  兩聲犬吠,兩隻碩大狗頭。 ……

  看到金毛和『妹妹』在山崖上焦慮來回,牛犇心情稍安,開始觀察周圍狀況,尋找脫困的辦法。 

  接近二十米高空墜落,衝擊力巨大,掉下來的時候,五臟六腑都受到震動,頭也磕了一下。現在,牛犇雖然被犬吠聲喚醒,頭腦依舊昏昏沉沉,身體方面,他不止受傷,失血,還被暴晒很長時間,口乾舌燥,有脫水跡象。 

  愛娃臨走時說的話,牛犇迷糊中聽到一些,不夠完整,不是太清楚,也不敢完全相信。眼下這種情況,那些「機密」並不重要,當務之急是看看有沒有可能自救,再耗下去,他連體力都沒有,就真的只能等死。 

  說到體力,牛犇之所以還有力量,包括之前他能活下來,與落崖時發生的異變有關。也許是由於情緒受到強烈刺激,那個瞬間,體內四十三處腫脹中有七處貫通成為整體,感覺就像迷霧中敞開一道口子,豁然開朗。 

  具體效果,牛犇暫時不能仔細摸索,只知道自己最後用上衣做鞭絕地反擊時感覺奇妙,還有摔下來的時候,胸口三處腫脹連通后爆發出強大的抗力,保護著胸骨沒有折斷。 

  如果沒有它們,即便被樹杈接住,也可能會因為內臟出血而亡。 

  這些都是好事情,將來能夠發揮更大作用,前提是能夠活下來。 

  心內默默想著,牛犇很快草擬出一個計劃.……其實沒什麼好想的,身體懸空,出路只有兩條,上,或者下。 

  他側頭看看懸崖的距離,順帶輕輕移動手腳,檢查一下四肢狀況,哪些傷處會產生妨礙。 

  情況有好有壞,好的是,這條飽經風霜的樹榦足夠粗壯,樹根極深,被他這樣砸下來,僅在懸崖邊緣震散幾塊石頭,沒有斷裂、或者整體脫落的跡象。壞的是,樹枝長度足足五米,斷壁山腰風力強勁,牛犇左腿不便,基本不太可能掉頭。 

  此外還有,扣在皮帶上的昂貴呼機已經磕壞、失效,無法求助。 

  「呵……」 

  默默調整好呼吸,牛犇把上衣纏在脖子上,綁好,接著用調整好姿態,右腳勾緊樹榦,雙手用力把身體撐成橋狀。 

  橋狀是好聽的說法,簡單的描述是:牛犇抱緊樹榦,撅起屁股,再用一條腿的力量扣住樹身,放平身體,從而實現倒爬。 

  姿態不雅,反正也沒人看見,如果在平地上做,這件事情並不算難,但在眼下,山風猛烈,傷患重重,樹皮枝條刮開破皮,風乾的創口隨之裂開,鮮血淋漓。這還是次要的,最難忍受的是懸空帶來的暈眩感覺,即便牛犇閉上眼睛,腦海中仍難遏制那種——大地撲面而來的恐慌。 

  脫手就會墜落,失敗必然死亡,這樣的壓力,非親身經歷者絕難體會到;每分每秒,每一次動作,都彷彿在地獄中煎熬。 

  一步一挪,血染樹身,每挪一步,每個動作,都要忍受劇痛和恐懼帶來的雙重煎熬。 

  「算了吧,你做不到的。就算能做到前面,最後還要把命寄托在兩條狗身上,可能嗎?」 

  「放棄吧,只要鬆手,簡簡單單,再也不用受這份罪。」 

  放棄的念頭就像魔鬼,時不時從腦子裡冒出來,不斷發出輕狂而充滿誘惑的笑。它了解牛犇的一切,甚至連他的逃生步驟都一清二楚,勸說的時候,它善於模仿,牛一刀的嚴厲,劉一手的溫柔,上官飛燕的火辣,福生的陰柔,無不惟妙惟肖。 

  牛犇知道這是幻覺,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還有一個人站在身後。 

  梅姑娘。 

  幻由心生,心魔模擬不出梅姑娘的樣子,即便是想象,也想象不出她會放棄。 

  精神上的支撐,有時重於一切,梅姑娘雖然在身邊,仍如冰山一樣托起意志,將一切妄念祛除。 

  為了不讓其得逞,牛犇咬著牙,在心中對自己不停呼喊: 

  「我不會死,不會死!」 

  與風斗,與樹斗,與傷斗,與情斗,中途幾次驚心動魄,最後化成一句總結:命與天爭。 

  不知過了多久,牛犇伸出右腳的時候蹬到硬處.……終於觸及到山壁。 

  「這就到了?」 

  先是楞了下,隨後是驚喜,此時牛犇發現,明明喉如火炭灼燒,自己居然大汗淋漓。 

  「看來還有潛力,不然怎麼能這樣。」 

  試著以自嘲放鬆精神,喉嚨里只發出嗬嗬的聲音,乾澀彷彿沾在身上的樹皮。 

  這不是傷,也不是病,而是身體嚴重透支的信號,牛犇知道自己沒有時間耽擱,喘息幾次后,再往後挪了挪,接著用雙手撐起上半身,靠向山崖。 

  太陽已經轉到背面,石壁清涼,給人從未有過的踏實感;到此,脫困計劃只完成一小半,但在牛犇心裡,就好像完成一次不可能逆轉的戰役,大獲全勝。 

  「啊!啊啊啊……」 

  體會與大地連體的那一刻,心裡湧來莫名衝動,同時送來兩張微笑的面孔。 

  彷彿潮水般衝垮堤岸,十六歲少年死守著的外殼因之崩潰,熱淚盈眶。 

  「爸,媽,我沒有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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