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230章 逆徒(一)
那二位男子頭戴白色抹額,抹額當中點綴一顆藍色寶石,兩側綉了兩隻翩翩飛翔的仙鶴。
他二人看起來十分年輕,最多二十齣頭的樣子,卻對孔梵行疾聲厲色,頗不將他放在眼裡,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孔梵行慢慢爬起身,嘆了口氣:「你們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你們還年輕,頭一回下山歷練,師兄便教你們一個道理,做事不要太絕,斷了旁人的後路,又怎知不是斷自己的後路?你我俱是同門,我顧及手足之情每每留手,否則,你以為你們是我的對手嗎?」
一名年輕男子掏出一塊金燦燦的令牌:「掌門師伯的令牌在此,你敢不從?!」
孔梵行哈哈大笑:「我下定決心離開天鶴派那一天起,掌門師叔的令牌就與我再沒有一絲關係!」
另一名男子拿出一封信,大聲質問:「那麼大師伯的親筆信你也是不會遵循的了?!」
孔梵行的笑容消失了:「師父?這麼多年了,師父他還願意給我寫信嗎?」
男子道:「孔師兄,大師伯只有你這一個弟子,自從你叛出師門,大師伯心如死灰閉關不出,再也沒有收過徒弟,如今已有四十年了。此番他知道我們要下山尋你,特地寫了此信,要我們帶過來。」孔梵行頗受觸動,撲通跪在了地上。
接著男子展開了書信,大聲念道:「吾徒梵行,經年不見,行兒無恙乎?你我師徒分別數十年,為師十分掛懷。當日行兒辭行之時,為師幾番叮囑,務必保重自身切勿重入仙門,為何不聽師父所言前來偷盜仙丹?汝身為棄徒,為師不責便無人強行清理門戶,奈何爾又犯門規,為師實在痛心不已!汝在我派教養乃至得道,應知我派門規森嚴,為汝之事,掌門師弟雷霆震怒,為師亦無可奈何矣。只願吾徒早歸本派,切莫逆天行事,徒惹更大禍事,行兒回來之後,為師自當儘力維護,便要殺要剮,終能回歸本宗矣。」
聽完書信,孔梵行涕淚長流,嗚咽道:「師父,徒兒不孝,徒兒不孝啊!」
那令牌的男子十分不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為人子者,就算不光耀門楣,也當安分守己好生孝順,你卻先逃出門派,私自下凡,然後居然還有臉回來偷盜仙丹!不要再啰嗦,快與我們回去受審!」
孔應焦急的問道:「爸爸,這是怎麼回事?什麼門派?什麼仙丹?什麼徒弟師父的!」接著孔應指著那兩個男人:「你們兩個是哪裡來的神棍?!滿嘴胡說八道什麼?趕緊滾,不然我報警了!」
拿著令牌的男子冷笑一聲,打量著孔應:「孔梵行,這就是你在凡間生的野種吧?好沒教養,對著長輩吆五喝六,我們出來的匆忙,掌門師伯沒有吩咐如何處置你的女人和孩子,我也就不多管閑事,這次便放過他們。不過,以掌門師伯斬草除根的性格手段,除掉他們也是遲早的事。小孩兒,好好享樂吧,誰知道你還能活多久。」
孔梵行仍跪在地上,右手揮出,掌風如電嘭的一聲巨響,接著啪啪啪啪四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男子的臉上,動作快的連我都看不清。
我小聲問殷衡:「剛才那聲響怎麼回事?」
「突破音障了。」
「我勒個去,這麼快,反科學啊簡直。」
男子的臉頰高高腫起,原本白凈的臉皮變得通紅,他氣憤不已,咬牙攥拳,又急又氣一時說不出話來。
孔梵行慢慢站起身,聲音不來,卻令人毛骨悚然:「我做下的事,我會一力承擔,我不管掌門師叔是什麼性格脾性,發布了什麼指令,但如果你們誰敢動我老婆孩子一根汗毛,我一定殺他全家,決不食言!」
兩個男子嚇了一跳,讀信的那個稍微和藹一些,勸道:「風語,算了吧,既然師父沒有別的吩咐,咱們帶了孔師兄回去不就交差了么?何必徒惹事端呢?再說孔師兄在門中時對你我多有照拂,咱們就當念在往日的情誼上罷。」
那個叫風語的哼了一聲:「安葉,就你心腸軟。」接著風語又道:「孔梵行,就算我不與你家人為難,你當你師父在白石洞的日子便好過了嗎?你走之後,大師伯沒有臉面見人,一直閉關,現在你又做出這等事來,大師伯已經自行去戒律堂領罪了,你要還有半份孝心,就同我們回去受審,別連累你一把年紀的師父!」
孔應仍然不太能接受這個現實:「爸爸,他們要帶你到哪裡去?!」
孔梵行聽到師父的遭遇,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痛聲道:「可以,我這便跟你們回去,但走之前,我有事要和我兒子交代清楚。」
孔梵行走到孔應的面前,他原本就年輕俊美的臉龐變得更加光潔緊緻,細紋消失不見,膚色也透著年輕的光澤,幾秒之間居然變得同風語安葉一般年輕了,站在孔應身邊倒像他的弟弟。
孔應也發現了,驚訝的問道:「爸爸,你,你怎麼變的這麼年輕?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啊!」
孔梵行愛戀的握著孔應的手:「孩子,我不是凡人,我是神仙,準確來說,是一個凡仙。現在已經有四百多歲了,四百多年前,我的師父天鶴派大弟子李玉在凡間遊歷之時撿到一個嬰兒,於是將這嬰兒收做徒弟,撫養長大,將畢生所學傾身教授,那個嬰兒就是我。四十年前,我奉師父之命來到凡間斬殺一個窮凶極惡的妖怪,就是這次下山,我遇到了你的母親。我對阿蕪一見鍾情,雖然那時候她還是個十二歲的少女。回到天鶴派之後,我茶不思飯不想被相思緊緊纏縛,常常偷跑下山與阿蕪相會。後來我師父知道了,神仙與凡人相愛是觸犯天條的,師父要我早做決斷,可是我做不到。終於在一天晚上,我與師父辭別,決定逃出天鶴派,與阿蕪做一對長久夫妻。師父叮囑我,既然要走,在凡間終身不可顯露法力,不可再與仙門中人有任何交集。四十年來,我一直遵守著對師父的承諾,直到前段時間,我發現阿蕪得了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