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鑰匙(二)
「去,餵給孩子吃下。」敖揚虛弱的囑咐著,敖斌搖著頭:「不!不不,還有其他的辦法!哥!」
敖揚臉色慘白,顫聲道:「你,你是不是想氣死我?!」敖斌心知肚明這是唯一的辦法,可是要他親手結束兄長生的希望,他怎麼忍心?
敖揚道:「這件事我可以自己做,但是敖斌,必須由你來完成。我要讓你記住你哥是為什麼死的,自從我們龍族到達封地的那天起,封地的人們就比我們的命還要重,這就是龍族的職責,懂嗎?」
敖斌泣不成聲,點點頭,接過了金丹,放在巴圖魯的腹部,不久他的掌心下冒出金光,金丹已經渡進了孩子的體內。
一直沒有動靜的孩子渾身抽動了一下,皺起眉頭說道:「阿布,我疼……」
那日松欣喜若狂,鐵打的漢子也忍不住淚流滿面,抱住巴魯圖道:「兒子!兒子!你醒了!」接著他一把將巴圖魯撈起來,對著敖揚跪下:「孩子,快給救命的龍王磕頭,這是你的救命恩人!龍王,從今天起巴圖魯就是你的兒子,我家以後供奉你的排位,每日給你燒香祭拜,子子孫孫都不忘記你的恩德!」
敖揚嘴角浮起欣慰的微笑,他幾乎沒有了呼吸,說話的聲音幾不可聞:「好,你們好好撫育他長大。敖斌,你要好好的……」話沒說完,頭一偏,氣斷命絕。
敖斌抱著兄長的屍身大哭不止,殷衡站起身默不作聲的走開了,我擦擦滿臉的淚水跟了過去。生死離別,骨肉分離,這畫面殷衡並不陌生,幾曾何時他也是當事人之一。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我主動提及殷宸,只會觸動他的愁腸,於是挽住了殷衡的胳膊道:「阿衡,我們明天就回去吧。」殷衡點點頭:「好,也該回去了。」
我嘆了口氣:「敖揚真是可憐。」殷衡道:「每一個人都有豁出性命都要守護的東西,有些人為了錢財,有些人為了權勢,有些人為了美色,敖揚為了職責,他如果不這麼做,總有一天他守護的東西會毀在自己手中,那時他才是生不如死。」
話說到此處,說明他想要傾訴,我狠心問道:「那你呢?對你來說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是什麼?」殷衡看向遠方,那裡燒焦的草原浸泡在渾濁的水裡,一片狼藉:「對我來說,就是復仇,顛覆這個早就應該打破的六界秩序,救回父親兄長。還有……」說著他回過頭,深深看著我:「你。」
淚水從我的臉頰滑落:「我不懂那些大道理,對我來說,就只有你。」殷衡會心一笑,調轉視線看著仍在痛哭的敖斌:「從今天起,他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有的時候成長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回過頭去,明明剛剛才發生的過往便隔山隔海,彷彿上一輩子的事,再也觸摸不到了。」
他的話語里是無窮無盡的惆悵,是深深的絕望,曾經的溫暖親情,只剩下冰冷的復仇和殘酷的孤獨,在雷澤第一次見他的畫面忽然浮現在我的腦海,那五百年他是怎麼過來的?我的心口緊緊揪著發疼,想都不敢去想。
水盈珠可以挽回這一切,對了,水盈珠還在我手上!我將水盈珠化作的戒指往下取,不管我怎麼用力都紋絲不動,好像長進肉里一樣。我舉著手道:「水盈珠變成戒指套在我手上了,可是現在取不下來,阿衡,你幫我取下來。」
殷衡握住我的手道:「水盈珠很有靈性,不是主人挑它,而是它挑選主人。它認你,你就好好戴著,其他的事情等回去再說。」
我想起水盈珠可怕的力量心有餘悸:「剛才它的能量大的可怕,快把我撐炸了,而且我完全被它操控,我傷了敖揚不是我想救你們,而是我想殺人,就算對面是敖斌恐怕我也能下得去手。我真害怕有一天它又釋放能量,我會傷到你。」
殷衡摸摸我的頭髮:「沒事,水盈珠只有在察覺到主人遇險的關鍵時刻,或者感應到主人強烈需要力量的意願時才會釋放能量。平時不會幹擾你的,你不用怕。」
一道星光冉冉升起,升到天空,終於消失了。回過頭,敖揚的屍體已經不見,只剩下敖斌一人痛哭不已。
華念十分怕龍,遠遠的不敢靠近,羅純摟著敖斌的肩膀勸慰著。本來想著出來度假,放鬆下心情,沒想到搞出這麼多事,我心下嘆息,也覺得全無趣味。
我走過去摸摸敖斌毛茸茸的腦袋:「想哭就哭吧,敖揚去投胎了,他一輩子從不作惡而且造福一方,一定會投個好人家的,等他出世后,你再去看他就是了。」敖斌抽抽搭搭的抬起頭,滿是淚水的金色眼眸看著我:「真的嗎?」也難怪,還是個孩子呢?父母跟前溺愛著長大,沒經歷過生死離別,不懂是正常的。
我點點頭:「真的!而且現在做凡人也蠻好的,又不打仗,可以做很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還能娶妻生子,談戀愛,很開心呢!」敖斌漸漸收了眼淚,我替他擦拭著淚水:「不哭了啊,以後你就是真真正正的龍王了,得長大才行。」
敖斌嗯了一聲,站起身,可是堅持不到半分鐘,想著想著又哭起來:「以後這裡就剩我一個了,哥哥死了,你們也走了,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孤孤單單的。」
那日松趕忙道:「好孩子,不是還有我們嗎?我們世世代代都在這裡,不會走的。」我也附和道:「是啊,這裡還有很多山神啊土地啊,你都可以交往認識,再說了,龍飛的多快啊,你要想我們了就去找我們玩好不好?」敖斌止住哭聲:「一言為定。」
當晚我們帶著孩子回大營住下了,第二天巴圖魯已經完全恢復了,而且正如敖揚所言,巴圖魯的身體比之前還要健壯許多。殷衡的自愈力驚人,外傷已經都癒合了,但是耗費的法力還需一些時日才能恢復。
牛奶又被裝進了拖車裡,羅純坐在越野車的駕駛位上像那日松和哈斯告別:「阿布,額吉,我回去了,等巴圖魯和巴特兒放寒假了你們一起到虞山來玩。」
哈斯抱著羅純哽咽道:「好兒子,回去了要照顧好自己,你爸媽不在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日松一直沒有說話,一雙小眼睛隱約閃爍著淚光,最後他一揮手道:「走吧!路上小心開車,注意安全!」
羅純揮了揮手,告別了父母,帶著我們駕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