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水鬼(三)
四周的景色急速往前沖,這懸崖很窄,我很快就要被拖下去了。
我兩隻手四處亂抓,終於抓到了兩根樹枝,於是緊緊拽著不放。頭上,腳脖子上的東西死死往後拽,把我扯成了一個弓形,這回筋扯的夠長,瑜伽課又可以上一個段位了,我胡亂想著。側過臉,我發現自己正站著懸崖的邊緣,再往後,是幽深黑亮的海面,我的眼淚刷的下來了,真是嚇死寶寶啦!
旁邊的參天大樹樹冠上隱約立著一個人,我立馬發出嗚嗚的聲音,他如我所期望般從天而降,一道藍光閃過,拉扯我的力道應聲消失,怪物跑下殘肢,窸窸窣窣逃下了懸崖。
我癱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著,看到了一雙熟悉的帆布鞋,那是殷衡的鞋子。
我抱住他的腿哭道:「你總算來了,嚇死我了!」
他從我的脖子上扯下怪物的殘肢仔細端詳著,我想起那濕滑粘膩的觸感,胃液上涌,直犯噁心。
他手中的東西是深綠的帶狀物體,我噁心道:「海帶?海帶精?」
殷衡道:「沒有那麼簡單,這些東西不過是受制於人。」
我順著殷衡的目光看去,那是在懸崖頂端燈火輝煌的酒店,奇怪的是酒店的外部籠罩著一層淡藍色的光,就像海底的巨大氣泡。
「那是什麼呀?」
「結界,這個客棧被高人設下結界保護著,看來這邪祟不是第一次作惡了。」
「你要除掉它嗎?」
殷衡搖搖頭:「只有夜晚它才能出來,天黑我們呆在酒店就可以了。」
我追問道:「可是它去害別人怎麼辦?」
殷衡冷漠道:「與我何干?凡人的性命如同螻蟻一般,不值得耗費我的法力。」
「我也是螻蟻啊,你不是也救我很多次嗎?」我辯解道。
殷衡臉色不善:「如果你沒有不聽話,我也不用老是救你了!」
我知道他因為我跑到草叢裡生氣,理虧了,低頭嘟囔道:「我就是想和你開玩笑嘛,我知道你在旁邊不會有事的。」
殷衡神色緩和了些,握著我的手把我拉起來:「別再亂跑了。」
「嗯。」我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回到房間,終於來到安全地帶,我坐在大大的藤椅里透過落地窗看風景,今天是滿月,圓圓的月亮斜斜掛在海的上方,好像剛剛從海底鑽出來一樣,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留下一道淡黃色的倒影。
海很安靜,今天風小浪微,月色如水。
「這麼美的景色,都被那邪祟給攪和了。」我悲嘆道。
殷衡嫌棄的看著我,不願和我一起坐在沙發上:「你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東西,去洗澡。」
我嘻嘻笑著,張開雙臂,做出要抱他的姿勢,被他一記嚴厲的眼刀制止了。
不過本來就是想逗他,目的已經達到,我飛了個吻:「我去咯,拜拜小潔癖。」
正要去浴室,眼神的餘光瞟到海面上有一艘大船,我興奮的指著:「阿衡,有船!」
殷衡估計是受不了我的呱噪,黑著臉道:「去洗澡,別讓我說第三遍。」
我嗖的跑了。
這個殷衡,居然潔癖到這種地步,我忽然想起來,自從他來了我家,我好像就沒有打掃過衛生,家裡卻一直乾乾淨淨的,比我一個人住的時候整潔多了。看來都是殷衡在家做的家務,我偷著樂,撿到寶啦,我撿了一個田螺姑娘!潔癖還是有好處的,我忍忍得了。
擦著濕濕的頭髮來到客廳,我哼唧著:「我洗好了,這回不嫌棄我了吧?誒?阿衡?」
他不在,陽台的門大開著,我走過去,看到了他的背影,而他前面大約五十米的上空,飄著一個凶神惡煞的男鬼。
「你站那別動。」殷衡道。
我一出現,男鬼的眼神就鎖定了我,他的眼中發出又驚喜又癲狂的光,他喋喋笑著:「就是她,就是她!」
我擺著手:「不是我,不是我!」嚇得渾身血都涼了,慌亂中想起殷衡說過這個酒店有結界,才稍稍放下心來,怪不得他離的老遠,而不敢飄進屋來。
男鬼道:「她是我的。」
殷衡哼了一聲:「是嗎?」
「你把她交給我,我饒你不死!」
「有本事就來搶啊。」
不對,這不是我和殷衡搶貓的台詞嗎,怎麼他們倆對上了。我毛骨悚然,剛才那點濟世之心灰飛煙滅,顫聲道:「鬼大哥,你非要我幹嘛?我又不好看也不好吃,那麼多人呢你找別人不行嗎?」
男鬼嘶吼道:「林語琅,必須是你,必須是你!」
林語琅?這名字聽著怎麼那麼耳熟?對對,之前纏著我的腮紅女鬼也這麼叫我!林語琅啊林語琅,真是被你坑死了,總是替你背鍋!
我叫道:「我不是那個姓林的!找錯人了!」
「沒有錯,就是你!」男鬼按耐不住,向我飛來,在離酒店十幾米處撞上了結界,刺啦一聲被彈出老遠,就跟撞上電網似的。
他的臉還燒的劈啪作響,咬牙道:「小心了,我會盯著你的。」然後哈哈笑著飄遠了。
這個鬼,看到了和林語琅像的人就這麼開心?林語琅啊林語琅,你是造了多少孽哦!
我又感受到了被當作清除目標的壓力,勾著頭憋著嘴只想哭:「林語琅到底是個什麼人啊?我專業替她背鍋!」
殷衡恨恨道:「她是個又蠢又欠揍的女人。」
我聽出畫外音:「你認識她啊?」
「沒見過。」
「那你怎麼知道她蠢啊。」
殷衡剜了我一眼:「因為她水性楊花,耐不住寂寞。」
我嚇了一跳,委屈道:「你瞪我幹嘛?這麼生氣,姓林的是你老情人呀?不對啊,你不是在雷澤呆了五百年嗎?這個林語琅是古代人?」
殷衡道:「她沒見過我算她走運,不然我不會讓她死的那麼舒服。」
「哦,死了啊。」我更鬱悶了:「死了還留一堆爛賬給我,真冤啊!」
殷衡握住我的胳膊,把我拖進卧室:「你一點兒也不冤,睡覺。」
然後自己大剌剌躺在了靠窗戶的位置,我的八卦之魂未滅,坐在他旁邊,輕輕拍他的肩膀:「阿衡,給我講講唄。」
沒好氣的聲音嗡嗡的:「講什麼?」
「林語琅啊,你肯定知道她的事兒。」
「閉嘴。」
「她得罪過你啊?」
「一!」
「她怎麼死的啊?」
「二!」
「她是不是和我長得很像啊?」
「三!」
殷衡徹底失去了耐心,翻身而起,抓著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床上,那憤怒的目光快要灼傷我的皮膚,我用手在嘴巴上做出拉拉鏈的姿勢,意思是我閉嘴了。
殷衡放開我,側身躺著,留給我一個後背:「睡覺。」
「可是我頭髮還是濕的,醫生說濕頭髮睡覺會頭痛。」我小心翼翼的說道。
「今天你說話的額度已經用完,自己去吹頭髮,不要再來煩我!」
「知道了。」
「不要再說話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