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心火
這是同一日內,商澤憶第二次在林子萱口中聽到相同的詞。
之前他不知道裁決的含義,到現在卻是有些微微能體會,所謂裁決,應當是北齊一個了不得的組織。
連林子萱這樣的高手都談之色變,到口便成了禁忌,裁決帶來的恐懼可見一斑。
“這四人就是你說的裁決?他們所使為何陣?”商澤憶疑慮頓生,齊國中竟有如此可怕的組織,他為何從不知曉?他們所使陣法奇特,方才隻是驚鴻一瞥覺得不像羅天劍陣,現在仔細看來,又覺得與葬劍司的羅天劍陣有些相似。
林子萱防備地看了長空四人一眼,見他們沒有動作,然後對商澤憶說“裁決並非組織,而是一種傳承。當年皇城劍侍被白曉所敗後,一部分流入江湖成立葬劍府,另外一部分則遁入齊國暗處,成為裁決。”
“兩者同出一宗,根源都在皇城劍侍,所修劍陣亦有所相同,名為四相絕陣。”
“此陣與羅天劍陣相似,是裁決專門為克製尋常高手所創。四人成陣助長幾倍威勢,卻沒有二百五十六人的無敵絕陣,但勝在小陣的威力與靈活性,比羅天劍陣強許多,四名道藏初境之人組陣能斬殺道藏巔峰的高手,與羅天劍陣創立為殺通明算是各有偏重。”
如此聽來,這裁決就像是完全為針對江湖高手而設一般,商澤憶還有疑惑,他問道“那為何說是傳承,難道裁決亦如世家一般,是一代一代繼承下來的嗎?”
林子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商澤憶,道“如你之心火。”
心火,是白鹿城主特有標誌,是自第一任城主開始就一代一代薪火相傳,隻有接了心火,才代表成為真正的白鹿城主。
心火之妙,除了承載記憶氣運之外,更傳承意誌,是第一任白鹿城城主以無上修為與自己性命所創,在世間不可能再尋出其它來。
在源頭一役後商澤憶胸中心火已熄,不過他卻知道心火隻珍稀,經林子萱聽來似乎裁決亦有心火,他不敢相信道“裁決亦有心火相傳?這怎麽可能,心火必須要通明境強者用以性命相創,在源頭破碎之前,除白鹿城外天下怎麽可能還會有通明境強者!”
他信誓旦旦。
通明一道,在初入江湖之時他曾以為不過是境界,隻要有足夠天賦又努力修行,總是會抵達。
也是在他曾經晉入通明之後,才明顯感知到天地之間有一道無形之力將人極限壓在道藏巔峰,除非是白鹿城這般曆代心火相傳,不然絕對不可能抵達通明,那時才知道通明境有多難得。
多少驚才豔豔之輩一聲止步通明,道藏巔峰與通明境雖一步之隔,相差卻是天上人間。
像後來的商韜、胡八刀、李照清雖然以各自逆天手段突破通明,但畢竟是逆天而行,都不得善了。
商韜魂飛破滅,胡八刀散盡心血,李照清出一劍後被天道反噬筋脈盡斷成為廢人,究其原因是氣運被源頭把持,沒有足夠氣運強入通明,都是不被天道所容。
通明之行如此困難仿佛死路,至於初代白鹿城是如何晉入通明並不記載,但商澤憶卻敢肯定,除了在他胸中已經熄滅的心火之外,世上絕不能生出第二個心火。
林子萱知道內幕,裁決的心火亦是存在,卻與白鹿城的心火有所不同,她回道“裁決確是心火,卻與白鹿城的全然不同。”
“這是何解。”商澤憶好奇問道。
林子萱淡淡回答,將她所知告知“白鹿城的心火,傳承的是意誌與氣運,正因如此,在源頭破碎之前白鹿城才能隔絕天命之外,憑著心火修出通明境的曆任城主。”
“但裁決的心火卻有所不同,它之傳承,是一道永不更改的命令與上任繼承者畢生的修為,如灌頂之法硬生生將下一任繼承者提助到歸虛的境界,而代價,是繼承者永遠失去自我意識。”
聽林子萱如此說來,商澤憶便能理解裁決的心火了,那確實是心火不假,亦是代代相傳,不過卻不完整的心火而已。
如此心火,不用通明的境界亦能創造,不過是強行將修為與功法灌入繼任者心晶之中,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禁製,鎖住了繼任者心智,使之成為隻會聽令的傀儡。
“如你所說,長空與那三名道藏的高手,莫非都是沒有思想的傀儡?”商澤憶問道。
若真是如此,裁決所做確實殘忍無比,人生於天地牢籠,人倫理法無不是牢籠,心智乃上天所賜予的最後一片自由所在,連這都要封鎖,那這人幾乎與死亡無異。
說話期間長空四人始終沒有動作,仿佛死熱,林子萱握劍始終對著長空四人,防備地道“他們雖是傀儡,卻是最危險的傀儡。四人成陣能殺道藏巔峰,不說是你,就是我與藥王江聯手,估計也不是對手。”
說完她又對林子期喝道“林子期,你帶了四名裁決者就敢孤身前來商國,是真不怕商澤睿將你格殺自此嗎?你該知道,齊有裁決,商國亦有,若被他們知曉齊國太子偷偷潛入商國,你必死無疑。”
她知道裁決的難纏,動起手來對商澤憶不利,林子萱不欲與林子期展開衝突,她出言斥喝,告訴他商國的危險,是想逼退林子期。
但林子期並不為所動,他從方才到現在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商澤憶與林子萱兩人講完裁決如何而並未阻止,正是因為他要在此斬殺商澤憶。
死人,有資格知道真相。
至於林子萱的威脅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林子萱始終隻是一府之主,著眼隻在江湖,看不到天下大局,他奚落道“五皇妹,你終究隻到這裏,看不到更遠。”
“本宮現在是父皇唯一的兒子,本宮若死,父皇該會如何?”
“帝王一怒,血流漂杵,齊商兩國必戰。”林子萱答道。
林子期點頭,繼續與她分析道“齊商一戰,以東籬跟南商的仇怨,又怎麽會袖手旁觀,那時便是兩國伐商,腹背受敵。”
“更甚者是西詔,看著與世無爭的樣子,骨子卻不簡單,若東籬北齊都出,虞重黎也不是省油的燈,必會過來占點便宜,那時便是天下伐商,商國如何能擋!”
“老君新喪,國力下降,商澤睿一代雄主,在沒有準備好與天下為敵時,又怎麽會主動引戰?”
“他知本宮在商國,主動保護都來不及,又怎麽敢殺本宮!”
林子期狂笑道,顯得狂妄又自大。
笑罷他低著聲音,陰沉對商澤憶道“快些來殺本宮,不然本宮便要殺你!”
見商澤憶仍未有動作,他繼續嘲諷道“或者你若覺得一旦動手會死在本宮手中吃虧了,可以先把萬君可與李正男都殺了,也算死前賺了些本回去。”
林子期狂妄而談,但似乎話題又回到了萬君可與李正男的生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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