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之前的故事之藥王拓
肖白繼續面無表情,說:「投降。」
胡八刀氣得沒話說,過去就想給他一記手刀。葯紫蘇輕輕拉住了他的袖子,直視肖白問:「為什麼?」
為什麼投降,亦或者為什麼對他們出手。
肖白坦然面對她的目光,站的筆直,就跟一如既往的那樣:「時間夠了。」
他說。
只回答了一個問題。
另一個問題是不屑或不願回答。
這時,一道人影從后廳飛退而出。
身著綾羅,蠟黃著一張臉,猶如命不久矣的病人,正是才見不久葯靈。
他從后廳飛退到前廳,落在胡八刀幾人身側。
見到來人。
葯紫蘇臉色巨變,商澤憶如臨大敵,胡八刀心晶運轉,手上又聚起了能量,肖白平靜的臉難得出現了詫異。
這時候傻子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葯靈對幾人視而不見,只死死盯著葯閣后廳,猶如被激怒的毒蛇。
「你居然一直藏著實力。」葯靈猛然砸向自己胸口,「哇」的吐出一口血。
血是墨一樣的黑色,很顯然,他中了毒。
毒血被逼出身體,葯靈臉色的黑色瞬間散去,雖然還是難看的蠟黃,但也恢復了不少氣色。
但他仍在看著后廳。
后廳只有一個人。
一個能讓葯靈後退的人。
「噠,噠,噠~」葯閣寂寥無聲,只有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從后廳傳來,越來越近,彷彿敲在人的心口。
未見人先聞聲。
「你讓我失望了。」
有人說。
葯紫蘇聽到這道聲音大喜,葯靈卻怨毒地想把他撕碎。
這一世,為什麼自己永遠差他一步。
出生差他一步。
藥王競爭差他一步。
現在以武力相爭,居然仍差他一步。
「是我小看你了。」葯靈冷笑道。
「隱藏實力是為了防誰?防我?李照清?還是白海愁?」
拐杖聲到了盡頭,聲音的主人終於從后廳走到前廳。
這是個溫和的中年男子,面色平和,灰黑摻雜的頭髮隨意用繩系在身後,左腳微跛,左手握著烏木製的拐杖。
藥王府藥王,藥王拓。
藥王拓拄著拐杖站在那,平和地看著自己的親弟弟,不帶半點慍怒,即使他剛剛出手偷襲閉關的自己。
「你錯了。」
「我沒有防備誰。」
「之所以我從不沒顯露過實力,是因為有你在。」
「有你就夠了啊。」
「我的親弟弟。」
葯靈低頭,沉默無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藥王拓的話語所打動而心生慚愧。
藥王拓又將目光轉向肖白,在中間他在幾人中看到商澤憶,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詫異,但馬上就恢復如初,將目光移到肖白身上:「你呢?為什麼?」
為什麼?
葯紫蘇問過他為什麼,有兩個問題,他只回答了一個。
現在藥王拓再問他為什麼,就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背叛。
事實上,藥王拓與葯紫蘇都很難相信他會背叛,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你可以說他驕傲、自律、一絲不苟、冷酷甚至不近人情,但絕不會將背叛這個詞跟他掛上聯繫。
這個人從孩童時候起,就已經發誓為藥王府奉上自己的一生,是藥王府最值得信任的人。
不然藥王也不會把守衛葯閣的重任交給他。
所以藥王拓看著他,帶著不解,問他,有絲絲慍怒,就想聽他親口回答,為什麼?
肖白回應藥王拓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平靜,一如以往,這讓他更加難以相信他會背叛。
「他是對的。」
肖白這樣說。
他,指的是葯靈。
「你認為我錯了?」
「軟弱畏事,非藥王府未來。」肖白仍然簡言,卻已經將意思表達清楚。
他並非反叛,而是只忠於藥王府,他相信強硬殘酷的葯靈能給藥王府更好的未來,所以軟弱畏事的藥王拓必須死。
一姓與一府,他選擇忠誠於一府而已。
藥王拓沉默,但握拐微微顫抖的手卻表明他此刻並不平靜。
葯靈抬起頭,冷酷地看向藥王拓,似乎在無聲嘲笑,看吧,你身邊的人都否定你。
藥王拓迎著他針一樣的目光,竟然下意識想閃躲。
「呵~」葯靈一聲嗤笑,在安靜的前廳響亮。
氣氛格外微妙。
藥王拓竟隱隱被兩人氣勢所壓。
「咳!」商澤憶清了清嗓子,喊道,「這是你們自家的事,但你們是不是忽略了這還有幾個外人?」
說話的時候他指著自己,想了下胡八刀也算是外人,另外他是強力打手必須拉著,又指著他。
「你才是外人,我是自家人。」胡八刀躲過商澤憶的手指,舔著臉大聲對藥王拓喊道:「岳父好!」
葯紫蘇俏臉一紅。
被商澤憶兩人胡亂打岔,藥王拓從情緒中脫離出來,轉頭:「兩位少俠是?」
「尤俠某,人送外號南商小無敵。」
「胡八刀,葯紫蘇未來的相公。」
兩人臉皮半斤八兩,都報上自己覺得最合適的名號。
藥王拓對商澤憶不甚了解,但知道胡八刀,這幾年來江湖上的風雲人物,原本就與葯紫蘇交好,卻被自己硬生生拆散。
他是一府之主,不可能像三教九流的人一樣初次見面不管有沒聽過就喊著「久仰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之類的」相互追捧,只是對兩人點頭,表示見過了,然後又探究似的地望向葯紫蘇。
葯紫蘇搖了搖頭。
胡八刀可是一直看著這對父女,兩人的神色交流盡收眼底,看到葯紫蘇搖頭,知道葯紫蘇是在表達沒有跟自己有瓜葛。
他就像貓被踩到尾巴跳起來,不甘認輸地要證明自己,眼睛轉了一圈不懷好意地在葯靈跟肖白身上來回:「岳父大人,別聽這兩人胡說八道,看我把這兩個藥王府的叛徒抓了給您當聘禮。」
這傢伙,人家什麼都沒說,他一口一個岳父叫著,現在連聘禮都出來了,這是要生米煮成熟飯的節奏啊。商澤憶不禁佩服胡八刀討老婆的臉皮。
胡八刀磨刀霍霍,身側還有一個實力莫測的藥王拓,似乎葯靈與莫白已經拆翅難飛了。
拆翅難飛,是嗎?
肖白仍然不變神色。
葯靈對著藥王拓,眼裡是譏諷。
「你贏了?」
葯靈只看著藥王拓,嘲諷地問道。
藥王拓攤開一隻手,表示局面一清二楚,無奈說:「應該是。」
胡八刀更在一旁狗腿似的幫襯著惡狠狠地道:「未來岳父,少跟他們廢話,抓起來就是了。」
所有人都覺得局勢已定。
只有商澤憶看著葯靈有恃無恐的表情,以及肖白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總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順利。
「遲則生變,先把他們抓起來。」商澤憶搖頭,把自己的顧慮拋出腦外,給意見道。
藥王拓點頭:「正是此理。」
胡八刀早已摩拳擦掌,一直找不到在未來岳父面前表現的機會,此刻聽到抓人的訊號,怪叫了一聲便沖向葯靈。
葯靈神色詭異,面對能為敵手的胡八刀居然手都不抬。
商澤憶心頭的不安更重。
在商澤憶顧慮時候,胡八刀已經到了葯靈面前,右手成爪,狠狠地抓向他的琵琶骨。
此招陰毒,呼為琵琶手,是白鹿城典獄司衙衛的手段,白鹿城高手成雲,但仍被典獄司維護得井然有序,歸根到底就是司內不傳絕學琵琶手。只要被抓到了琵琶骨,瞬間就廢他心晶能量流動,任你武林高手都無法反抗。
胡八刀武學淵博,學百家之長又出陳易新,陰毒的琵琶手被他用出了光明正大的感覺。
「束手就擒吧。」
「住手!」在胡八刀已經要抓到葯靈琵琶骨的時候,廳外一道顫抖的聲音傳來。
胡八刀哪管什麼阿貓阿狗的吆喝,就要狠抓到底。
「住手!」葯紫蘇同時出言阻止胡八刀,語氣中帶著慌亂。
胡八刀聽到葯紫蘇出聲,強制變招,變爪為扣,鎖住了葯靈的脖子,然後疑惑地看向葯紫蘇。
卻見她正緊張地看著廳外。
事實上所有人都在看著廳外,神色各不相同。
葯紫蘇表情難以置信,藥王拓強自鎮定,商澤憶則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胡八刀隨著他們的目光也看向廳外,就見到那名被喚為青松的煉藥小童站在門外,身側是特質的軟皮輪椅,昏迷的藥王江在上面。
「我讓你住手啊!」青松看到胡八刀鎖住了葯靈的脖子,一手抓著藥王江的脖子,驚慌地威脅。
胡八刀能看出他情緒極不穩定,手中有若隱若現的毒氣,顯然此時他過於慌亂,無法控制心晶的能量,隨手都有可能會走火。
太危險了。胡八刀放開藥靈的脖子,盡量穩固他的情緒。
葯靈揉了揉脖子,轉動一圈以做舒緩,然後挑釁地直視藥王拓:「你贏了?」
藥王拓看著葯靈,又看著昏迷的藥王江,咬著牙:「放人,你們可以走。」
葯靈輕蔑地一笑,穿過商澤憶幾人,到達廳外。他右手牽起青松的手,將昏迷地藥王江交給肖白,左手重重拍打脖子狂笑:「大好頭顱啊。」
他晃蕩著,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與青松明目張胆地離去。
肖白留在原地,手握著人質。
「失望。」他最後一次看藥王拓,然後不再正視。
君臣名分,在此緣盡。
肖柏的最後一次試探,使他徹底對藥王拓死心。
藥王拓不知道,自己放他們離去的決定,真正讓肖白認定他的軟弱,然後下定決心,不再奉他為主。
再後來,自己更會死在肖白手上。
如果他知道,是否還會再這樣決定?
誰知道。
待葯靈走後,肖白右手畫了個半圈拍擊藥王江的輪椅,陰力作用將藥王江擊飛向眾人,同時飛身而退,飄然離去。
胡八刀接住了藥王江,將追擊的機會交給藥王拓。
商澤憶受傷未愈,葯紫蘇中毒,此時唯一有追擊能力的只有藥王拓了。
這是他的考量,也是當下最佳的決定。
但藥王拓紋絲不動,完全沒有要追擊的跡象,只注目遠眺,眼睜睜看著肖白出了視野。
「就這樣吧。」
藥王拓隨手一撕,長袖「嘶啦」應聲而斷,半截在袖,半截在地,象徵君臣兄弟之情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