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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4章 起風了

  “台吉,大汗請您過去一趟,城中的明國人迎出來了。”碩壘身邊兒的親信策馬而來,找到了巴布。


  巴布沒有猶豫,點了點頭,交代了寶音幾句,率領著自己的親衛趕了過去,絲毫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展現自己地位的機會。


  在這處軍事堡壘,駐紮著三百餘名大明的官兵。


  因為房舍極其有限,又為了照顧蒙古部落的情緒,大明將士悉數撤出來,駐紮在堡壘的冬眠,將堡壘讓給了遠道而來的親人碩壘,以及他的子嗣、親衛,還有車臣部附庸部落的頭人。


  對於碩壘被人來說,他覺得明軍做出這種禮讓,實在是太過於客氣了。


  然而此刻,他才南下來了第一個堡壘,自己仍然需要裝扮出一副我很忠誠的模樣,所以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不得不說,相對於草原上,讓人難以度過難熬夜晚的破舊帳篷,大明昌盛國力下,可以提供的幹淨的房屋、溫暖的軟床,柔滑的被褥,真的有著一股無法抵抗的魔力。


  當夜,在明軍駐守將領的熱情招待下,碩壘和他的兒子們,以及手下的將領,頭人們,喝的都非常開心,仿佛真的一夜之間,蒙古與大明之間,成為了親如一家的兄弟手足。


  隻是等到眾人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陪酒的明軍校官卻忽然清醒過來,目光澄澈,仿佛剛剛起床一般抖擻精神。


  他自己換上了肩章,恢複了少將該有的樣子。


  順道推了推旁邊兒似乎醉醺醺的袍澤,“老陳,老陳,你他娘的怎麽醉成這樣?”


  明軍將領的酒量都是海量,而且為了折騰蒙古人,酒水裏麵摻了很多水,即便是如此,第二軍團,第二師的參謀長陳樓少將,好像還是喝醉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剛才還吐了一陣。


  被師長袁闊山折騰了一頓,陳樓也醒了過來,隻是整個人看著非常疲憊,眼神中都是血絲。


  “平時,你也沒這麽容易喝醉啊!”袁闊山鄙視道:“難道是老了,你要是老了,我就跟軍團長申請,讓你趕緊轉業,別耽擱老子的工作。”


  “你放屁!這深入草原,老子每天的工作量多大,能不累麽,我是找機會睡一覺。再說了,演戲不演的真一點,怎麽騙過那群韃子!”陳樓起身,搓了搓臉,也換上了自己的肩章。


  閃閃的金星,讓所有人都羨慕。


  隨著多年征戰,異族對於大明將領的軍官等級,也有一定的認識,他們現在也知道看金豆子,銀豆子,所以隻能出此下策,兩個人搞了個少校,上尉。


  三百人的隊伍,有這種級別的軍官就很正常了。


  然而這裏卻是第二軍意圖徹底圍殲碩壘所部車臣精銳的主戰場,潛伏在城中的明軍足有一個加強營。


  而且這個加強營是各軍中最早仿照特偵營成立的特務營,營官馮燦是馮先奇將軍的族侄,也是響當當的漢子,戰鬥力彪悍的不行。


  下手狠辣,最適合這種攻敵不備的作戰任務。


  第二師其他部隊則分布在呼倫貝爾堡附近二十裏開外。


  這個距離適合奔襲,又不至於被蒙古探馬偵知——這些天碩壘甚至沒有放出探馬,因為他得扮演一個好客的主人,一個忠誠的藩屬,如果在自己的土地上還遠布偵騎。這無疑是十分招人疑忌。


  這隻老狐狸想到了各種細節,將之補全,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自己兒子的貪欲已經到了弑父的程度。


  “什麽時候動手?”陳樓問道。


  “等外麵控製了蒙古人的馬群之後。”袁闊山披上了披風,草原的夜風還是有些涼。他邊往外走邊說道:“在這草原上,沒有馬就和沒有腿一樣。


  這話還是碩壘自己說,現在咱們就先砍了他的腿。”


  陳樓跟了上去,知道這也是計劃中的一個環節。不過他對於這是否能夠成功並不看好,誰都知道蒙古人把自己的馬看得比老婆還重要,會讓敵友未明的大明馬夫幫著牧馬麽?在他看來。最簡單的辦法是派人暗中在馬的飲水、豆料中下毒,用不了多少就能讓所有的蒙古馬都癱倒。


  然而這個計劃卻因為對“戰利品”破壞太甚而沒有得到的軍部的批準,最終準備了前後兩個方案:首先讓馬夫聚攏蒙古人的戰馬,牽引出蒙古人的控製範圍;其次讓第二師其他部隊,以及前來增援的第三師對城外蒙古營帳進行圍困,使其不敢妄動。


  關鍵就是第一步,能否成功將馬群趕走。


  袁闊山登上了城頭,看著外麵星星點點布滿草原的營帳。此刻已經沒有了聲響。雖然頭領們在裏麵喝酒,但外麵這些蒙古人卻是滴酒不沾。碩壘說是他們不配喝酒。其實還是暗中備了應手。


  明軍如果在一個儲存糧草的軍堡裏拿出足夠一萬人馬豪飲的酒,無疑也太假了,所以並沒有指望用討巧的方式解決城外的蒙古軍隊。


  在之前的軍議中,城中的一千人馬是需要守城守到天明的,以確保第三師有足夠的時間奔襲,並且擊潰這些蒙古士兵。


  袁闊山摸著冰冷的炮身。對此頗有信心。


  從這個位置,大明的火炮能夠覆蓋城外蒙古營帳,即便不考慮跳彈的傷害,光是八門新式重炮,就足以讓蒙古人肝膽俱裂。更何況為了更方便守城。城中還有一百門虎蹲小炮,對於沒有鐵甲的蒙古騎兵而言殺傷力也是極大。


  就在袁闊山耐心等待的時候,突然發現城外蒙古營地中爆開了一個小小的燈花。


  在某處突然多了許多火把,並且有越來越多的火光從營地各處朝那湧去。


  “怎麽回事?”袁闊山心中一怔:這顯然是發生了計劃外的意外。


  果然過了不久,一騎探馬到了城下,被人吊了上城,跑到袁闊山麵前道:“長官,蒙古人不準我們的馬夫牽馬,把他殺了。”


  遭到拒絕是可以理解的,但直接就動刀殺人卻讓袁闊山頗為錯愕。


  “不能等了,先動手吧。”陳樓道:“他們肯定要鬧著入城告知碩壘這事,若是咱們攔著不準他們入城,難免會激起劇變。”


  袁闊山點了點頭,道:“讓馮燦動手!生擒碩壘和他幾個兒子,至於那些小部族的頭領,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草原上零散小部落就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尤其是喀爾喀蒙古這種基於地緣而非血緣聚攏起來的部族。那些小部落頭領並沒有很大的號召力,一旦身死,說不定第二天老婆孩子就歸了別家,所以對於大明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隻有碩壘這樣的汗王,還有可利用之處。


  ……


  “父汗,好像有些不對勁。”巴布在柔軟的床榻上倒了一會,突然渾身一陣惡寒,徹底醒了過來。他找到父汗的房間,敲開門,直截了當說道。不過他看到父汗衣著整齊,知道父親也多有防備,瞬間心裏就安定下來。


  “明軍似乎有所警覺。”碩壘道:“那個少校的氣度不凡,神情張揚,顯然是個能人。這樣的人不會屈居在一個小堡。”


  “父汗,那現在……”


  “且先不要急,我已經派人去找明軍要女人了。”碩壘道。


  “要女人?”巴布一奇,父親已經年事已大,早就不臨幸族中美女了,怎麽會在這個關口想到要女人。


  “這裏是軍堡,肯定不會有女人。”碩壘教育兒子似地解釋道:“所以我酒後興起,借著酒勁要出城去找女人也就不唐突了。”


  “若是明軍不讓咱們走呢?”巴布心中一緊,不自覺地摸向自己腰間的刀柄。


  “那我們就硬闖!”碩壘眯起眼睛:“我已經將親衛布置在了城外,一旦裏麵有動靜,他們就會攻打堡門,我們裏應外合,不信幾十明軍能夠守得住。”


  碩壘之所以敢放心入城,也是因為他誤以為城中明軍隻有幾十人,而自己這邊卻有三百之眾。


  為了打消碩壘的疑慮,袁闊山在下午碩壘進城前,還帶著巴布和幾個蒙古頭人參觀了城中所有能夠藏人的建築物,尤其是穀倉。


  當然,至於穀倉中的麻袋,尤其是二、三樓靠裏的麻袋,不可能敞開讓巴布檢查。


  那正是明軍得以隱在城中的障眼法。


  “父汗,聽!”巴布突然壓低聲音,凝神聚氣,生怕粗聲呼吸會影響父親的聽力。


  碩壘顯然也聽到了什麽,側耳傾聽,麵露疑色:“是城外,好像發生了什麽事。”


  兩人正要往院子外麵走去,突然聽到一陣整齊得令人牙酸齒顫的腳步聲,以及行進中衣褲磨擦的沙沙聲。


  砰!

  院門的兩扇門板被重重推開,當麵走進一隊明軍甲兵,各個手持長槍,槍尖上還閃著寒光。


  迎麵進來的明軍軍官年近半百,肩頭上兩顆銀色的星徽在火光下閃耀。


  “聽說王爺要女子侍寢。”馮燦嘲謔道。他家世代與蒙古人廝殺,他對蒙韃的恨意甚至超過了對東虜的仇怨。


  碩壘瞬間就明白過來,自己中了狡詐漢人的圈套。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大聲喊道:“來人啊!”


  明軍高舉的長槍應聲端平,戰士左右散開,圍成了一個半月,隨時可以進行攻擊。


  “他們已經來不了了。”馮燦好整以暇道。


  碩壘這才後悔自己將親衛都布置在了小院之外,如今自己身邊竟然隻有一個兒子。


  當然,還有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幾個較大的附庸部落頭人。


  這幾個頭人聽到了外麵動靜,紛紛從自己屋裏出來,瞬間就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得酒意全消。


  馮燦高聲道:“跪地投降者免死!抵抗天兵者族滅!”他話音一落,明軍戰兵們齊聲發出一聲威嚇,朝前逼近一步。


  “跪地投降者免死!抵抗天兵者族滅!”馮燦換了蒙古語,再次喊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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