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石廷柱身死
第六百七十一章 石廷柱身死
二團跟別的部隊編製不一樣。很多都是土匪、投誠的士兵,比如閻應元、徐敬業都是這般。
在很多人看來,二團這種成分的部隊,很快就會在戰爭的洪流之中被淘汰。
可是徐敬業這種兵王級別的人物,經曆過的慘烈的戰爭多,不僅僅作戰經驗豐富,帶領隊伍的經驗,那也是十分讓人佩服。
徐敬業在徐梁手下的時間雖然不是最長的,但是對於徐梁練兵經驗卻是汲取最多的。
他認為徐梁手底下的兵之所以強,並不是因為兵士的戰場技藝高,而是因為士兵有信仰。
按照道理來講,一般的士兵除了領取餉銀,混日子之外,哪裏可能有信仰。
但是他後來發現,並不是這樣的。配軍營的除了訓練之外,很少去妓院,也很少賭博,他們將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讀書上了。
對,就是讀書。
在舊軍隊呆了那麽多年的徐敬業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直接認為一定是自己見到鬼了。
一群老兵圍著個瘦削的秀才一臉諂媚的各種討好,隻為多認幾個字的場麵,著實有些嚇人。
可是配軍營就是這樣走下來的,戰鬥力一日一個變樣。到如今配軍營的識字率絕對是最高的,戰鬥力也絕對是最強悍的。
因為人在讀書認字之後,就會有理想和信仰,就會有魂。
這樣的部隊是打不爛,拖不跨的。到了今天,很多配軍營的老軍官都戰死了,但是配軍營的戰鬥力並沒有削弱,反而越來越強,就是這種原因。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停止進步的腳步。
所以,徐敬業做了軍士主官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瘋狂的讓手底下人識字讀書。
閻東山資曆老,功夫高,臉皮厚。雖然腦子笨,天天被秀才打手心,但是就是玩命兒的學習。
到如今已經做到了代營帳。
之所以是代營長,是因為這家夥為了昔日的老兄弟,殺過俘虜,事情傳到陛下耳朵裏去了,不然以這家夥的資曆,一個預備役部隊的團長鐵定是少不了的。
不過這個家夥根本不在乎代營長這個稱呼,隻要手底下有一票兄弟,他就非常滿足了。
當初在李自成的隊伍裏,打了敗仗,成了孤魂野鬼,跟一群兄弟們漂泊賣命,日子過得惶惶不可終日,如今已經是上校了,還有什麽渴望的?
不過對軍權的滿足,並不代表這家夥不希望立下更多的戰功。
他知道領兵打仗自己比不過徐敬業他們這種後起之秀,因為自己沒那個腦子,但是賣力氣,身先士卒的玩命兒,閻東山心裏隻佩服兩個人,一個是陛下,另外一個就是已經戰死的黃韜。
如今黃韜戰死了,那麽陛下手下不怕死,敢拚命的軍官,自己絕對是第一。
“既然這裏我軍銜最高,大家就得都聽我的!”閻東山站在隊列之中,看著臨時拚湊起來的隊伍,也有二百來人了,少時少點兒,但是也能湊合著用了。
隊伍追的太凶猛,建製早就不完整了。
閻東山看著自己手底下的資源,倒是有些馬,但是都不是戰馬,而且這些士兵沒有練過騎兵陣型,想要跟馮先奇手底下的兵來個集團衝鋒,根本沒戲。
說穿了,能做支佯攻部隊就不錯了。
心裏暗罵了兩句徐敬業是大畜生之後。
閻東山下定決心,大聲道:“我要直接插入這支潰兵的中心,學習辛棄疾幹一票大的。”
“上校,辛棄疾是誰?”
“辛棄疾都不知道。明顯就是個姓辛的大夫。”旁邊一個排長罵罵咧咧道。
閻東山罵道:“放屁。辛棄疾,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算了,老子跟你們這群文盲說這些幹啥?你們主官就太他娘懶了,也不教你們認字。你們就記住了,跟著老子幹,弄死這群潰兵的老大,咱們就是首功。”
聽到首功,一群兵丁一個個兩眼放光,開始嗷嗷叫。
說起新軍與老隊伍的不同之處,就是他們雖然沒有經曆過各種瘋狂的戰事,作戰經驗並不是如何豐富,但是他們都經過政治司潛移默化的政治教育。一個個都極其渴望戰功,建功立業。
閻東山見軍心可用,興奮道:“那咱們就幹,先說好了,不弄死對麵老大,就不許停馬。我不死了,排長帶隊,排長死了,班長帶隊。班長死了,還又班副。班副要是死了,就聽年紀大的。聽見沒?”
當兵吃糧,這群人倒是不怕死。
不過其中一人問道:“上校,他們是潰兵,肯定不打軍旗啊,咱們怎麽斬將奪旗啊?”
“你這個兵,腦子真不夠使。”閻東山罵道:“他們這麽多人,當官的肯定是大魚。除了咱們大明的軍官,你見過不怕死的大魚。身邊兒一準兒一群親隨。到時候咱們一衝,肯定嚇得他叫親隨保護他。到時候咱們就弄他。”
“明白!”戰士們異口同聲道。
“那就幹!”閻東山拉了拉韁繩,一夾馬腹,衝了出去。
“遇到個牛逼的長官,合著兄弟們發財,衝啊,兄弟們!”其他的士兵紛紛上馬追了上去。
……
石廷柱感覺自己在犯太歲。
自己是跑的潰不成及,明軍是追的潰不成軍。
自己不是沒想過來個反擊,但是明軍就跟瘋了似得。自己反擊的隊伍還沒組成隊列,就肯定被衝散。
什麽時候,羊群可以追著狼群打了。
這世道真的變了。
石廷柱現在也是服氣了,不敢幹了。就一路往北跑。而且不敢太過於靠東,怕遇到更大規模的隊伍伏擊。
他身後的明軍本來有一支明軍死死的咬著,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消息了。
這讓他心裏一驚,怕他們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擱在之前,他絕對不會這樣疑神疑鬼,但是仗打到現在,就算是出來一群民兵,他都想繞到走。
誰知道,越怕什麽就來什麽。正白旗好不容易逃到河邊兒,聽到嘩嘩的流水,好像看到了逃生的希望。
還不等到大軍找來船,就聽到東邊兒忽然傳來了一陣喊殺聲。
嚇得正白旗的士兵直接跳進水裏,拚了命的往北邊兒遊去。
這支騎兵在馬背上饞了繩索,繩索都掛著小樹苗,遠遠的望去塵土飛揚,就像是千軍萬馬一般。
正白旗的士兵看著浩浩蕩蕩的煙塵,嚇得魂都飛了。
“我的媽呀,這到底有多少明軍!”
“還有完沒完?”
白甲騎兵穿著鎧甲,在水裏遊泳,很多一會兒就沉了底兒。
“殺呀。”
“幹他娘!”
明軍隊伍越來越近,廝殺聲順著風飄到了石廷柱的耳朵裏。石廷柱的魂兒早就飛了。不過聽到這陌生的喊殺聲,心裏忽然升起了別樣的意思。
“這波明軍跟之前的明軍不一樣啊!可以打一打試一試,這樣過河早晚被人家捅菊花而死,還不如拚一拚,沒準兒能反敗為勝,立下軍功。”
“兄弟們!給我上!一個人頭十兩銀子!若是斬將,加賞一個前程。”石廷柱高聲喊道。前程這個東西,那是滿洲的世職,可以穿個子孫。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聽到這個命令的甲兵紛紛抓住身邊的戈什哈和奴兵,用刀槍逼著他們往前衝,他們的心思很簡單,就算是手無寸鐵,你們先殺這些人到時候累了 ,我們一個反擊,就能贏。
這種戰術是之前李自成最喜歡的戰術,如今滿清也不得不借鑒了。
數個主力營的兵馬根本就沒有停,直接衝了過去。
“主子,您在哪兒?主子!主子!”敗得太快了。急的梅勒章京在戰場上拚命的找石廷柱。
石廷柱也感覺倒灶的很,誰想到自己臨時搭建起來的防線,就跟紙糊的一樣,讓人家一腳踹破了。聽到副手的呼喚,就如同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撥過碼頭,高聲呼喊:“我在這邊兒。我在這邊兒。”身邊兒的戈什哈紛紛鼓噪,為梅勒章京指路。
“嘿嘿,怎麽樣?跟你們說,老子當初跟陛下混的時候,陛下教了老子不少本事,這叫特種作戰!你們跟著老子打仗,算是撿了個大便宜!兄弟們走著!”那個梅勒章京身邊的一個騎士一嘴漢化跟身邊兒的兄弟說道。
那梅勒章京大驚,卻見那騎士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黃牙,刀背重重的砍在了梅勒章京的脖頸上。
“這他娘的也是個大官,看好了。”閻東山將梅勒章京扔到一邊兒,大聲喊道:“兄弟們,跟我生擒石廷柱,等退役了,找我閻東山,我帶你們去金陵逛窯子!”
“生擒石廷柱!”麾下高聲應道。
“衝鋒!”閻東山一馬當先,直插石廷柱。
漢八旗是從烏真超哈改來的,其屬下都是漢奴抬旗以及包衣阿哈。為了防止漢軍作亂,漢軍旗的固山額真、牛錄章京多是滿蒙旗人出任。論戰鬥力、戰鬥意誌、地位待遇,漢八旗都是墊底的。
石廷柱雖然是滿人,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下的兵丁都不肯賣命,他也無可奈何。眼看越來越多人倒地裝死,寧可被甲兵陣斬也不衝鋒上前,石廷柱終於知道什麽叫大勢已去。
見明軍馬兵如入無人之地,石廷柱拔劍道:“我深受大清三代之恩,不能被俘,爾等速速返回北京,報知此間戰事。”說罷,橫劍自刎。
如此一來,也算是保全了全家老小的性命。
眾戈什哈見主帥戰死,誰還肯回北京?親兵陣失主帥,一樣是梟首的重罪。有個腦子活絡的戈什哈,當即道:“不能讓主子的遺體被漢人糟蹋了!”他上前拔刀砍下石廷柱的腦袋,割下一塊袍襟裹了,道:“弟兄們,大家分散逃命吧!”說罷,他自己已經拔腿就怕,其他戈什哈哪裏還有能戰意,也紛紛四散逃開。
閻東山衝到了地方,就看到地上扔著石廷柱的固山旗,還有一具沒了腦袋的屍身。從衣甲看應該就是石廷柱,但沒有腦袋又如何說得準?
閻東山中頗為氣惱,眼看到手的大功不翼而飛,真是可惡。他下得馬來,拔刀在周圍走了一圈,怒吼道:“石廷柱呢!石廷柱的腦袋呢!”
其他戰士也下馬列陣,隨手砍殺不看路衝過來的潰兵,心中卻道:你叫兩聲石廷柱的腦袋就出來了?
“主子!主子!”之前那戈什哈快步過來,遠遠就跪倒在地,雙手托著一顆首級:“大明主子!奴才已經斬了石廷柱!”
黑皮大喜,連忙上前,抓著石廷柱腦後的小辮子拎了起來,將信將疑道:“真是石廷柱?”
“是奴才親手砍的!確鑿無疑!”那戈什哈道。
“好!你這條命算是保住了!閻東山大笑道:“現在你給我喊:石廷柱死了!所有人跪地不殺!漢話虜話一起喊!”
那戈什哈當即吸足一口氣,大聲喊道:“石廷柱已死!跪地者不殺!”喊完一遍,有用滿語重複了幾遍,果然有很多人聞聲而跪,雙手撐地,匍匐磕頭。
閻東山取了石廷柱的屍首屍身,以及地上那麵固山旗,又發現還有兩麵甲喇旗,便也一並收了。他人少,不敢亂撞,在原地列陣收羅降兵,很快就聽到了自家大軍的鼓號聲。
“總算是搶到了首功。”閻東山喜滋滋地上了馬,看著熟悉的旗幟出現在視野中。
徐敬業清理完戰場,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此役……根本不能算戰鬥,隻是單方麵的驅逐和捕獲。二團以輕傷百餘人的代價,俘虜了韃子一萬八千餘人,不過其中有九千多是沿途新抓的漢人奴隸,還沒有剃發。
麵對比自己兵力高出兩倍的俘虜,徐敬業隻能先讓沒有剃發的奴隸站出來,拿上繳獲的兵器,一起看守這些東虜。有許多人的家人都死在這些東虜手裏,又因其本人落在東虜手中數日,吃盡了苦頭,恨不得將這些東虜剝皮生吞。
徐敬業隻能派出休整中的兵士,做這些臨時兵的連排長,嚴加管束,否則沒幾天這些俘虜恐怕就被人殺光了。
“還是逃掉不少。”衛寬遺憾道:“有些人順流而下逃了。真的是教條主義了,我怎麽也沒想到這遼東人竟然也會浮水?”
徐敬業也頗為遺憾,道:“兵力不足,否則還能多點俘獲。今晚是走不了了,否則那些人還得逃跑。”
“那就先紮營,從俘虜裏找兩個老實的出來,帶路去給陛下報個信。”衛寬道:“哦,還有,報功的時候別忘了是老黑子斬了石廷柱。”
“老黑子?”
“就是閻東山。”
“哦哦!對!是他。”徐敬業隨口道:“天黑了,快去安排警戒吧,我先眯一會啊。”
衛寬怒目而視。
徐敬業笑道:“陛下說了,軍事主官隻負責打仗下令,其他都是參謀的事。哈哈哈。”
“對,今晚若是被劫營,罪責也是主官承擔。”衛寬說完,拍馬便走。
徐敬業的笑聲被噎在了喉嚨裏,隻得放棄偷懶的想法。帶著親衛四處巡視。雖然疲憊不堪,但是莫名其妙撿到了這次會戰的最大戰果,還是令人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