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多爾袞的無奈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多爾袞的無奈
“混賬!本王當初怎麽就豬油蒙了心,讓他們領兵!”多爾袞站在武英殿上,放聲咆哮。
殿裏的漢人大臣沉默不語,這個表情很是熟悉啊。
因為在這之前,崇禎帝就是經常用這種表情咒罵自己的臣子的。
誰能想到,昔日裏威風凜凜入京,自信心滿滿可以一舉拿下中原的滿清忽然變得風雨飄搖起來。
不僅連李自成都拿不下,便是看似微弱到不堪一擊的南明就朝廷都難以消滅。
幸好今日索尼不在,不然他看到自己虛弱的樣子,肯定會很興奮吧。
多爾袞的表情凝重而冷酷。
前線戰事失敗,將士死傷慘重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京師,這對於滿清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該死的,他們怎麽能夠不聽自己的勸告,主動進攻南明呢?
滿清經過努爾哈赤,黃台吉和自己三代掌權者的努力,這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麵。外表看似無比強大,但是支撐著局勢的確實滿洲人的血液。
之前打仗,大家都非常開心,因為可以肆無忌憚的搶劫。獲取的巨額的財富,可以讓人過上好日子。
所以就算是掌權者不強調,底下人也非常的積極主動。
但是一旦死亡過多,而且還沒有任何收貨,就算是滿清的將士善戰,也不願意再戰。
戰敗的消息傳來,正藍旗哭聲一片。這一次損失比自己之前的還慘重,整個八旗都凝上了一股悲傷的氣息。
隨之而來的則是懲罰漢人,發兵報仇的呼聲。
幾乎每個人看向多爾袞,眼神裏都充滿了戰意。
他們希望這個年輕的攝政王用他的勇敢和智慧再次帶領他們去的勝利。
雖然索尼等老臣,尤其是兩黃旗都不希望多爾袞做大,但是此時此刻大家卻難得的同仇敵愾,希望報仇雪恨。
但這絕對不是多爾袞希望看到的。
多爾袞是個聰明人,在山東等地碰過釘子之後,他便知道徐梁是個多麽難纏的對手。
尤其是在徐梁收拾舊河山,掌握了東南數省,成為一方巨擘之後。
雖然說江南之地無險可守,而且東南格局政權鮮有長命之國度。
但是多爾袞的情報組織一直再給他提供各種情報,他知道如今在徐梁的改革下,東南到底有多恐怖。
多爾袞甚至每夜都生活在惶惶不可終日之中。
他知道以徐梁的實力,一旦發起狠來,直接跟自己拚命,以現在的自己根本守不住北京。
但是他又不能跟手底下人說,這樣會讓他們喪失對抗的勇氣。
甚至會有無數人叫喊著退回東北去,到時候無數人的努力,就會化為灰飛。
所以多爾袞將一切希望寄托於西北。
可是說西北是他的戰略重點。
重新打回山西的闖逆已經被逐漸被自己消滅,太原城即將再次納入囊中,從北京到大同一路平川,經濟重鎮張家口順勢歸附,蒙古各部入關的隘口也都打通,到時候自己可以借機重新收複蒙古,正是大展兵馬,吞並西北的大好時機。
“將那逃回的甲喇章京斬首!家人發與披甲人為奴!”多爾袞餘怒未消。
此時,多爾袞感覺自己非常的懦弱,因為自己隻能處罰自己人,但是對於東南巨擘徐梁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攝政王,是不是再次發兵,給這些頑固不化的明兵一個沉重的教訓!”譚泰作為新近投靠的正黃旗人。十分渴望有一場戰功奠定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
他聽說了,這一次自己人雖然損失慘重,但是也給明軍以沉重的打擊。
但是他絕對不知道,這是自己人為了挽救顏麵帶回來的托詞。其實明軍根本沒有多大的損失。
“放屁!打什麽打?你真的以為山東是那麽好打的?”多爾袞怒道:“徐梁比李自成要強好幾倍,現在我們跟他們去硬碰硬隻會把我們打回東北去!況且李自成與徐梁的發展模式不一樣,徐梁是緩慢發展,他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但是李自成不會,一旦我們跟徐梁死磕,損失慘重,那麽李自成的幾十萬大軍就會直接打到北京來。”
如果僅僅因為死了損失了些許兵馬就調大軍南下,萬一西麵數十萬闖逆大軍乘機來攻打京師,豈不是被前後夾擊!
譚泰連忙收聲不語,生怕觸怒這位王爺。
“攝政王,要不我們退回遼東,將京師讓出來,讓李自成與徐梁狗牙狗?等他們拚到兩敗俱傷,我們再殺回來?”又有人建議到。
話音剛落下,就見多爾袞猛地將茶杯扔到那人臉上。
多爾袞的臉色無比陰沉,“混賬!我們費盡心思才拿下的京師,豈可輕易丟棄。一旦我們撤出京師,就會讓那些剛剛臣服我們的漢人翻臉!你沒有腦子,我還有腦子呢!”
這個時候,滿清連連戰敗,洪承疇本來不想說話,因為敏銳的戰略意識,已經讓他感覺到,滿清的日子似乎不長了。
大明新等級的皇帝徐梁是個雄才大略的帝王。
從徐梁的身上,他甚至能夠看到明太祖的影子。隻要再給他幾年,別說是重新恢複明朝的故土,便是恢複漢唐榮光也不是不可能。
洪承疇心裏恨,為什麽自己就遇不到這樣的君主?
自己的命就怎麽那麽苦?
跟著崇禎的時候,明朝不行。跟著多爾袞的時候,滿清又不行?
難道自己非要自己不停的叛變,做個三姓家奴嗎?
怎麽可能?
以徐梁的性格,就算是自己投降與他,自己也少不了掉腦袋的命運。
既然走錯了路,就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洪承疇下定決心,遍觀在場的哈人官員,多爾袞最信任自己。也給了他足夠的信任,就算是自己到了徐梁手下,怕是也沒有這個地位。
那個李岩的戰略才華,不遜於自己。
徐梁本身也是個戰略家。
自己就算是去了,也沒有什麽用處,還不如好好的給多爾袞服務,如果能夠拿下中原,自己必然是柱石之臣。
“王爺,傾聽卑職一言。”洪承疇上前一步道:“山東之地,拿不拿對我大清並不重要,然而若是山西不在自己手裏,我們入關就算是白入了。若是想一統天下,那秦晉之地更是不可拱手他人。”
他下了定論。又引了曆史上遼、金這樣的少數民族與漢人爭天下例子來,說得那一幹滿洲將領無不迷糊。
“王爺,我大清將士能征善戰,可終究隻有二十萬眾。要平這十五省天下,隻有接納吳三桂這等故明降將,變明為清。用明將攻略明地,用明兵占據明土。這也是我朝借口為朱家複國的緣故啊!
“九邊是故明屯兵重鎮。先平定西北,正有蓄兵之意。而取山東、河南,卻能聚得多少兵馬?再者上,將山陝納入我手。南下豈非朝發夕至之易事?反之,若是大軍取山東。北有李闖威脅,難有殘明相抗,實在犯了兵家大忌。”
洪承疇說完,緩緩退後,眼睛隻盯著腳下石磚,麵無表情。
“王爺,莫不如先發大兵五萬,與石廷柱、巴哈納一起將那支明軍剿滅,然後再回來打李闖。”愛星阿上前道。
多爾袞沉吟不語。
山東雖然可有可無,但是京畿南麵卻不能輕易放棄。否則北京就是剝了衣服的姐兒,誰都可以從下麵上來。而且洪承疇說得十分有道理,如今有占據天下之勢,卻無占據天下之兵,實在是令人遺憾。先走西北,若是能多幾個降將,那兵和勢也就都有了!
“王爺,”眾親信中站出一人,道:“以殘明的兵力,斷然不敢對抗我大清王師,恐怕是這回巴哈納等人太過冒進,引來此禍。不如先在天津、保定一線設防,待平了西北闖逆,再起大軍南下。”
多爾袞看了他一眼,長吐一口氣:“也隻能如此,蘇克薩哈,我命你為天保巡撫,遏製南路明軍。”
蘇克薩哈跪倒在地,磕頭道:“奴才遵命。”
多爾袞讓他起來,又道:“既然南路不跟他打,我便將巴哈納和石廷柱調往山西,爾等以為如何?”
洪承疇內中覺得實在有些冒險,南路的明軍雖然人少,但是之前的戰績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這時候最好是按兵不動,若是再抽空兵力實在太過冒險。
“洪先生,”多爾袞叫道,“聽說這回明軍有紅夷火炮上百門,以先生之見,此言是真是假?”
洪承疇笑道:“不過是障眼法罷了。此處開一炮,換一處再開一炮,便讓人以為處處有炮。嘉靖一朝,朝廷買澳夷炮三十尊,萬曆、天啟、崇禎三朝鑄得可用之炮不過五十尊,大多在北京、關遼,作為守城利器。徐梁剛剛收拾了東南,處處缺錢,哪裏來這麽多炮?唔,抑或是逃兵將虎蹲炮說成紅夷炮,以掩飾罪責。”
多爾袞聞言笑道:“如此說來,本王就放心了。不過也不能就此生咽了這個虧,本王要派人去山東,好好質問明朝皇帝,當初本王放了他一命,他不識報恩也就罷了,他反倒還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