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布置
第四百八十二章布置
兗州府。
整座城池彌漫著哀傷的氣息，這些日子，戰亂不斷。
雖然兗州府屹立不倒，但是自己損失的兒郎，卻也不少。
李老爺子雖然是兗州府的豪族，高高在上，但是死了那麽多兒郎，他心裏也難過。
他畢竟是兗州府人，對於家鄉也是有感情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沒有感情，一旦兒郎們拚光了，他自己也就什麽都不是了。
李老爺子漫步城頭，看著底下一眼望不到頭的紅巾軍大營，心裏就忍不住的歎了一口氣。
這樣的戰鬥，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紅娘子就是一個瘋子。
明明打不下兗州府，就跟玩命一樣，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鬼知道她是如何做的戰爭動員，每一次，那些剛剛放下鋤頭的農民，就跟發了瘋一樣往前衝鋒！
李老爺子心裏明白，隻有堅持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
自己就算是拖，也要生生的將紅娘子給拖垮，拖死。
至於最後，兗州府是落在山東劉澤清手裏，還是沂蒙山的那群土匪手裏，這便是不是老爺子去思考的問題了。
因為這兩者，不論是誰，都不會跟紅娘子那般，瘋搶，完全沒有道理的屠戮。
李老爺子活了幾十年了，閱曆是何等的豐富。
他知道紅娘子成不了大事，就她這水平，跟攻城略地的李自成差太遠了。
就算是李自成，前些年，打仗的時候，不也是讓官軍攆著走嗎？
紅娘子這才成軍多久？
能成什麽氣候？
自己隻要堅守城池不出，她就一點兒希望都沒有。
不過，李老爺子也有疑慮，因為他聽說，有一批紅毛鬼跟紅娘子最近似乎是勾搭上了。
對於蠻夷這種新鮮事物，李老爺子了解的非常少。
他不清楚，這群紅毛鬼子到底有多厲害，但是起碼他知道，這群紅毛鬼子，竟然給了紅娘子大批的食物。
這下子，兗州府的苦日子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頭了。
打了快二十天了，化鯨軍的將士損失了超過一半的兵力。
不過，新補充進去的兵力，在適應了戰場的環境之後，也有了一定的戰鬥力，指著他們出城迎敵肯定是沒希望，但是你讓他們守個城池，應該是不成問題。
“李老爺子，這一次，紅娘子看樣子是想下一盤大旗啊！”一旁的知府大人，陳青雲一臉擔憂的說道。
李老爺子最近身子骨越來越差，以前是沒人的時候咳血，現在是有人的時候，也會控製不住咳血。
虎狼之藥，畢竟是虎狼之藥啊，看來自己這命，沒有幾年活頭了。
李老爺子點點頭說道：“這一次，看勢頭確實非常厲害，不過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兒郎們經過了一場場戰鬥，想必也適應了紅巾軍的進攻節奏，隻要撐過這一次，紅巾軍想必也很難組織強有力的進攻了。就像是春天快來的時候，總是要冷那麽一次。”
“你是想說，倒春寒嗎？”
“對對對，是那麽個意思，老頭子老了，終究是不如你們這群讀書人。”老爺子一臉暮氣的說道。
命不久矣，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老爺子，您大可不必緬懷。”陳青雲說道：“隻要將這些紅巾軍流寇趕走，您就能宴請名醫，給您治病療傷了。”
“老爺子，劉澤清那邊就沒有動靜嗎？相比沂蒙山，他們的兵馬更加充足，而且一旦兗州府完了，下一步紅娘子就是他了，他不會就這樣一直看著吧。”
李老爺子冷哼說道：“我已經讓化鯨派出去好幾撥侍者去送信了，但是布政使大人一直從中作梗，看來想要援兵，是不可能了。至於劉澤清，嗬嗬，貪生怕死之輩，不提也罷。這山東不論是最後歸了紅娘子，還是沂蒙山，甚至有可能是滿清，也不會是他劉澤清的。這個匹夫，一沒本事，二沒膽量，隻是先皇走的早，讓他趁了勢。這山東，落不到他手裏。”
“劉澤清就算是個匹夫，也不該坐視不管啊！我們真的完了，他的日子能好過嗎？”
“對於劉澤清而言，清淨日子能過一天是一天，而且相比紅娘子，他更應該防備滿清，畢竟滿清對山東也是虎視眈眈，你說咱們這是怎麽回事兒？外敵盯著吃了我們，我們自己打的熱火朝天，難怪大明會亡，這哪是亡在滿清手裏，這是我們自己把自己毀了。”
李老爺子長出一口氣，他是個明白人，倒是一口到處了大明滅亡的真相。
李化鯨在一旁說道：“先別管別人如何，隻要我們能夠守住兗州府，那麽咱們的實力勢必提升，畢竟這些兒郎可都是經過硬仗的，到時候不論是誰想動我們，都要好好考慮一番了。”
李老爺子嗬嗬笑道：“自古山東出精兵，經此一役，咱們兗州府也算是算得上一番勢力了。”
聽到李老爺子的話，眾人並沒有多少慶幸之色。
反而是一臉沉重，就算是算的上是一番勢力又如何？
大家有沒有爭霸之心，倒是兒郎們的損失是實打實的。
就在這時，城下忽然有人喊話，“遊擊軍將領馮先奇，奉命前來拜見李老爺子。”
“馮先奇，遊擊軍？”李化鯨有些吃驚，向下望了片刻，對李老爺子說道：“父親大人，這個馮先奇我認識，當初在濟南府的時候有過交情，是一員虎將，他怎麽入了遊擊軍了？”
“遊擊軍，馮先奇？”李老爺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但是卻沒有點透。
反而點點頭說道：“先別管他是為什麽入了遊擊軍，他們在咱們最困難的時候，能夠支援我們，這份情誼，咱們得收下，更得記住了。”
李化鯨吩咐士兵墜下一個草筐，大聲喊道：“馮先奇將軍，請上城吧。”
馮先奇老老實實的坐著草筐，上了城池。
到了城頭，也不張揚，非常誠懇的給李老爺子行了一禮。
“李老爺在上，晚輩馮先奇這廂有禮了。”
雙手抱拳，他一揖到地。
“馮將軍，外麵大敵圍城，您能混進來，想必不容易吧。”李老爺子攙扶起馮先奇，親自拍打著馮先奇肩膀的塵土問道。
“都是些流民，又沒有什麽紀律，想要混進來並不是難事，”馮先奇笑著說道：“李老爺子，我們家將軍按照約定，已經消滅了紅巾軍四方將軍之一，如今林榭已經授首。我們家將軍正在率領精銳部隊趕向兗州府，希望老爺子能夠堅守住最後一次戰鬥。”
“林榭已經授首？”李化鯨大吃一驚。
紅娘子手下的四方將軍與他已經交手多次，對方的實力如何，李化鯨最為清楚。
對方竟然輕輕鬆鬆的殺了李化鯨，滅掉了他的部隊？
李老爺子反而一點兒都不吃驚，笑著問道：“你們將軍這一次帶了多少人？”
“回稟李老爺子，我們家將軍總共帶了兩萬人。”
“你們與紅巾軍交鋒損失多少？”李化鯨迫不及待的問道。
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裏，沂蒙山的遊擊軍，就是一群隻會搞偷襲的鬼祟之輩。
真的堂堂正正交鋒，他們根本不行。
“遊擊軍陣亡一千二百多人，這對於戰鬥力並沒有任何影響。”馮先奇傲人的說道。
“遊擊軍竟然如此之強？”陳青雲吃驚的說道：“這怎麽可能？就算是殺豬也會有所磕磕碰碰吧。”
“是真是假，待諸位見到我們遊擊軍，便知曉了。”馮先奇笑著說道：“林榭之輩，在我麽遊擊軍看來，與土雞瓦狗並無區別。別說是林榭率兵，就算是紅娘子帥軍，在我們遊擊軍麵前，也是不堪一擊。”
城上一片寂靜，雖然馮先奇有些誇張的成分，但是對方的戰鬥力確實是非常高。
“難怪紅娘子這般調動兵馬，原來是你們有所動作，將她逼得。”李老爺子點點頭說道。
“不錯，林榭都被我們殺了，紅娘子正準備調轉槍頭，跟我們拚命呢？”馮先奇笑著說道。
“紅娘子手下有一能人，叫高強，原先是闖王帳下老營的人馬，最擅長訓練部隊，現在紅娘子手下可是有數萬精兵，你們家將軍準備如何應對？”李化鯨有些擔憂的說道。
現在遊擊軍可是他們唯一的援兵，如果遊擊軍輸了，他們可就真的完了。
“李將軍大可放心，我們遊擊軍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此次交鋒，我們已經做好了完全準備。”馮先奇笑著說道：“我們家將軍讓我告訴李老爺子，此次與紅巾軍交鋒，我們會吸引紅巾軍大部分的精銳，請李老爺子能夠派出兵馬配合，不求搗毀紅巾軍大營，隻要能夠燒掉他們的糧草即可。”
李化鯨麵子上掛不住，一擺手說道：“請貴軍放心，我們不僅會分燒掉他們的糧草，而且肯定能夠搗毀敵方大營。”
李老爺子也點點頭，既然是盟友，我們斷然沒有不出力的道理。
在殺掉林榭之後，根據各方麵的情報，以及徐梁對紅娘子的了解，徐梁便斷定，以紅娘子的性格，他肯定會興師前來報複。
紅娘子是以義氣和宗教道義聚齊兵馬。
就有點兒像是古代的劉備，他的關二爺被殺了，他為了穩定軍心，就不得不出兵報複吳國。
不然兄弟們就會不服他。
眼下的紅娘子就是這個道理，就算是他手底下有明白，勸他別對自己動手，紅娘子也會被形勢逼著，對自己動手。
紅娘子現在手下經過高強訓練的精銳部隊也就七八萬人左右，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考慮到還要留下一部分兵力圍攻兗州府，所以徐梁估計他能動用的部隊，也就五六萬人。
兵力差距如此懸殊，就算是遊擊軍強悍，徐梁也不會在野外跟他野戰。
他要吸引紅娘子來主動進攻自己。
兩軍對陣廝殺，就算是一方在占據優勢，也會有所損傷，而遊擊軍的士兵，對於徐梁來說太重要了。
紅娘子死一個士兵，無所謂，再去民間抓就是了。
但是徐梁的兵都是經過辛苦訓練來的，死一個都肉疼，所以徐梁怎麽可能舍得讓自己的士兵在這無關緊要的戰場上去送死呢？
所以徐梁選擇了吸引對方來進攻自己。
遊擊軍的老卒，也就是虎豹騎，再往前便是配軍營，這支部隊，最擅長的便是防守戰。
最輝煌的戰意便是在居庸關，抵擋住了李自成的百萬大軍。
當初的李自成不行，如今的紅娘子也不行。
山坡鎮便是徐梁選擇的一處死地。
對，就是死地。
換做一般人是不敢在山上紮營的。
就在前一段時間，林榭臥牛山紮營，讓徐梁輕而易舉的擊敗。
往遠處說，馬謖在山上紮營，最後被諸葛亮給斬了。
但是徐梁不是一般人啊，他經過了無數次大小戰役，再加上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沂蒙山，這讓徐梁對於在山上紮營，非常熟悉。
隻要保證了水源和糧草，那在山上紮營，那本身就立於不敗之地。
山坡鎮，顧名思義就是在半山腰建成的一座小鎮，這山上有源源不斷的山泉，可以供士兵引用水。
而且徐梁吩咐士兵，挖了很多水渠和石槽，現在正是春季多雨的時候，每一場大雨，都會留下不少的水資源，所以徐梁就算是被困在山坡鎮，水源也不會斷絕。
紅娘子的部隊機動性非常差，想要進攻徐梁，光是調動兵馬和保證糧草的運輸，就準備了五天。
而徐梁的後勤則遠遠運送來了糧草和裝備。
甚至在後方的支持下，弗朗機火炮和紅衣大炮也運送到了戰場。
“將軍，這弗朗機火炮確實是個好東西，運送太方便了，而且還是子母銃，射速非常快。”大眼兒拍著弗朗機火炮笑著說道。
“關鍵是萬炮齊發的感覺太爽了，咱們將火炮布置在山上，射程本身就比較遠，等到敵人來了，這一輪齊射保不齊就能讓敵人趴窩。”
“這不是咱們沂蒙山的命根子，怎麽都給運來了。”徐梁清點數目，發現光弗朗機火炮，就有五百多門。
“這都是老黃曆了，自從白豆腐和畢懋康老爺子聯手，咱們鋼鐵廠的火炮就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如今別說是火炮了，就連火器營的兄弟們都已經換了一茬新的燧發槍了。”方書琦笑著說道。
徐梁笑著說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隻是我聽說，弗朗機人在插手山東的事情，怕是用不了多久，紅娘子也會有火器了。”
方書琦搖搖頭說道：“無妨，有好武器，也得有人會用才是，紅娘子手下並沒有擅長使用火器的人才，就算是想要訓練和使用火器，也需要時間。而且紅娘子一點兒家底兒都沒有，用火器打仗，後勤和軍訓的保障就更沉重了，她也負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