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第223章 Chapter 30
聽到杯子破碎的聲音,她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她明明不想針對沈方橋的。
「你還打著石膏,這樣撿會影響傷口的,你們店裡哪裡有掃把,我幫你掃。」她坐不住了,這麼說著就打算起身,然而,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她頓了一下,望過去,只見葉清庭定定地看著自己,臉上的笑意散去,只留下輕描淡寫的淡泊,抓著自己的力道卻十分用力。
男生淡淡地開口,語氣滿是毋容置疑,「謝右,你去。」
「啊?」突然被點名,謝右莫名奇妙地看向他。
「你去幫忙。」葉清庭重複了一遍,漂亮的雙眼卻還是直直地注視著一臉愧色的女生。
謝右皺了皺眉,他們可是從小就玩在一起的好友,就算他看不出葉清庭此時的真實想法,也絕對明白在此刻多說多問,絕對是不明智的行為。
「好吧。」他聳了聳肩,認命地起了身,「小橋,掃帚在哪?」
「在……在那。」沈方橋怯怯地指了指吧台後的方向。
「還是我來吧。」秦左用眼神示意謝右關心一下神色不太對的凌溪泉和葉清庭,扶著好友慢慢往吧台走,「來,慢點。」
謝右哪能不明白秦左的意思。
只是,他連眼前這兩個人的問題出在哪都不知道,又怎麼插手?
謝右納悶地坐了回去,還是決定當個裝聾作啞的透明人。
忘了是在哪裡看過這麼一句話。
表面平易近人的人,生的氣往往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哪怕看不透葉清庭,凌溪泉也能感覺到,這樣的語氣,不太對勁。
就好像恢復到了小時候清冷寡淡的姿態。
她頓然坐立不安了起來,葉清庭卻拉她坐了下來,語氣還是淡淡的,「你把話說清楚。」
「我……」
也許,她可以選擇在這個時候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巧笑嫣然地繼續發泄著心底的憤慨不滿,用最無心的態度包裝著尖銳的話語。
可是,她終究不是一個壞人。
她可以耍小脾氣,可以任性,可以發泄。
然而在做了明知會傷害到別人的事,一時的痛快之後,隨之而來的永遠是內疚。
凌溪泉低下頭,神色就像一個做錯事的三歲小孩,「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睫毛濃密卷翹,彷彿蝴蝶羽翼一般煽動人心,兩側的捲髮散在胸前,紅唇微撅,像一隻安靜落寞的洋娃娃。
葉清庭抿了抿嘴,「不是的。」
凌溪泉小心翼翼地抬頭瞅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不是當時很喜歡的女孩。」他望著她,語氣淡淡地解釋道,「我小時候確實說過這句話,但對我來說,當時的那個女孩,和謝右,竣玉,斯赫,還有月晨一樣,只是很好的玩伴。」他似乎想了想,加了一句,「那只是一句兒時戲言。」
呃?
她還以為他要生氣了呢,怎麼就解釋起來了呢。
凌溪泉獃獃地眨了眨眼,下意識地問,「兒時戲言?」
葉清庭淡淡地點頭,「只是一句玩笑話,如果你還有疑問的話,我可以直白點說,那個女孩後來就搬走了,所以我和她之間的感情還沒有月晨深,就算現在見到了,也只會是陌生人。」
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凌溪泉快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從溫雅得毫無鋒芒的男生嘴裡,聽到這樣的毫不留情的話。
他的語調里沒有一絲感情,淡淡的,就像月夜流淌在冰川上悄無聲息的溪流。
心底忽然有這樣一種怪異的感覺。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介意的是什麼。
小時候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他可以輕易從她剛才的話里,聽出她的意圖。
若是這樣,那麼一個撲朔迷離的問題就來了。
如果他能聽出這句話蘊含的深意,那麼今天早上他說的那句話……
是不是表明他早就察覺到自己對沈方橋的介意?
所以才只是遠遠地跟在身後,直到沈方橋和她的好友離開后才現身?
她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因為再想下去,就是一個呼之欲出的事實。
葉清庭其實早就知道沈方橋是誰。
而他剛剛通篇的解釋里,省略了稱呼。
他怎麼會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
誰告訴他的?
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她突然不確定了起來,如果葉清庭早就知道沈方橋是他小時候的玩伴,現在又為什麼會當著她的面,說出這樣近乎冷情的話。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禮貌紳士的男生,不會不知道,剛才的話有多麼傷人。
可他還是說了。
就算是自己被婉拒的那兩次,她也從未感受到如此的……
冷漠。
不是回想起過往的那種冷漠。
而是一種不加掩飾的,平淡的冰冷。
也許葉清庭說的是真話。
所以她才著急地捂住他的嘴,以免他說出更重的話。
可是,他為什麼要說這些?
如果不是因為沈方橋,難道……
是因為她?
這個想法一出來,凌溪泉想也沒想就否決。
她怎麼還能自作多情地覺得,葉清庭是為了她不介意,才解釋那麼多的呢?
她是他的誰?
凌溪泉,難道你忘了,每次當你忘形,以為他喜歡你在乎你,然後大膽表白,結果總是那般傷人。
難道你還想經受這樣巨大的落差?
你的自尊和顏面呢?
她複雜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男生,挪開了捂住他嘴巴的手,意有所指地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葉清庭沒有回答。
她扯開了一抹淡而無味的笑,「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她突然覺得自己失敗。
為什麼她費心費力,還是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男生。
從初中開始到現在,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猜。
猜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
可自以為解開一個謎之後,永遠是沒有盡頭的循環迴廊。
然而葉清庭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縱然兜兜轉轉六年,看過的人不計其數,他,卻一直都是未解的謎。
忽然就覺得疲憊,不想再說不下去,索性無禮到底,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快步走出甜品店的一剎那,透過玻璃的反光,她瞥見站在吧台後的清秀女生慘白著臉,頹廢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