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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118章 Chapter 98

  她的腦子裡一陣翁鳴。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雙手頓然攥緊,抱在胸前的小熊被掐陷出一種深深的可笑形狀。 

  男生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微微一凝,動了動嘴唇,卻終究沒有說下去。 

  他的眉眼還是清淡,微微揚起的唇邊浮著一絲看不分明的淺笑,似乎和平時見到的毫無異樣。 

  然而,或許是橘色燈火下的錯覺,他的目光彷彿氤氳在月夜裡的光與影交錯,在說出那句話的剎那,複雜地無法用風輕雲淡掩蓋。 

  可是,她忽然就懂了。 

  即使她看不透他眼底的複雜是為什麼,也沒關係。 

  因為他分明知道自己叫住他,是為了什麼。 

  他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他也許根本就知道,自己喜歡他。 

  也是。 

  那麼久的相處,哪怕再小心翼翼,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不露痕迹,而一直以為的默契,只是潛意識玩的,自欺欺人的小把戲。 

  原來,一見鍾情到最後,也只是她一人獨奏。 

  像一盆涼水從頭而降,把她的心淋得冷了下來,然後隱隱地痛了起來。 

  錯開目光,把胸前抱著的小熊和紙袋分兩隻手拿好,再抬頭,她僵硬地支撐著瀕臨崩潰的情緒,露出一抹不失得體的笑,點點頭,似是而非地開口,嗓子里全是支離破碎的聲音。 

  「祝你一路順風。」 

  平靜地說完,她微微頷首,轉身走進了小區。 

  這是她第一次在葉清庭面前扭頭就走。 

  她沒有回頭,保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一陣略顯強勁的風吹過,她閉了閉眼,手臂胡亂地抹過雙眼,回到家裡,平靜地打開燈,換上拖鞋,走進了卧室。 

  脫下書包,把手裡藍色的小熊和紙袋放到床上,她拆開紙袋,將裡面精緻包裝的kisses巧克力盒拿出來,一張紙被連帶著飄落於地。 

  她俯身撿起來。 

  ——這是我爸前天從他朋友那裡拿回來的,據說是限量的小熊玩具,我不愛甜食,希望你喜歡。 

  這算什麼? 

  明明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一次兩次地送她禮物。 

  她的心底滿是會錯意的難堪和心酸,可偏偏絲毫沒有一點對他的怨言,就好像他不聲不響地朝她的心臟開了一槍,她卻依然覺得是那把槍自己走了火的感覺。 

  回想起來,葉清庭對她,似乎從來就沒有說過一絲曖昧的話語,沒有做過一點越距的舉動。 

  哪怕是幾次的攙扶,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是她自作多情了,她誤以為,第一眼的鐘情,就會擁有兩情相悅的機會,相信他的一切特別都是為自己而寫。 

  然後誤以為他對自己的那麼一點特別,是由於喜歡。 

  可是,有些喜歡,還沒開口就完了。 

  可笑的試探和小心在最後一秒破功,她鼓起勇氣踏出了那一步,可那個男生,連給她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也許,那麼寡淡疏離,和誰都保持著禮貌的人,會在那一刻倉惶失禮的打斷,一定是知道自己無法回應,從而試圖體諒地想為她保留自尊和餘地吧。 

  多麼高明的婉拒。 

  她的雙手緊緊捏著這張紙,無聲地順著床沿坐到了地板上。 

  明亮的燈光洋洋洒洒地從上方照亮房間,兩年多的暗戀好像到這裡就無疾而終了,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她的一心一意都在葉清庭開口的下一秒被揮霍一空,然後什麼也沒有剩下,靜靜地流下眼淚,卻連哭都沒有力氣。 

  她逼迫自己拆開巧克力盒,一顆顆做工精美的松露巧克力五顏六色,她嘗了一顆,滿嘴薄荷涼的苦味,站起身,打開儲物櫃最下方的柜子,把巧克力盒和小熊放到裡面,然後再把擺在裝飾櫃最顯眼地方的棒棒糖盒一同拿了過來,放進去,鎖上柜子,彷彿這樣可以把自己全部的愛戀永遠地鎖起來。 

  床上的手機傳來一聲震動。 

  ——對不起。 

  她很認真地回了簡訊。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 

  手機久久沒有亮起,她眨了眨眼,眼淚好像又要流出來。 

  葉清庭帶給她的,永遠都是有限的溫情,和無限的心酸。 

  可她不能怪他,沒辦法怪他,沒資格怪他。 

  大抵是他太符合自己對愛情的幻想,連她自己也沒料到,喜歡一個人,可以深到這種地步。 

  凌溪泉慢慢地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剛想伸手去拉書包拉鏈,手機震動了一聲。 

  她如驚弓之鳥一般拿起來看了一眼。 

  ——小溪,媽媽明天出差回來了,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署名是媽媽。 

  她突然覺得自己可笑,而後真的笑了出來,然後越笑越大聲。 

  也許,相愛的過程大致一樣。 

  她每時每刻都希望來的每一條簡訊都是他。 

  而他以後也一定會有這樣的大喜大悲。 

  他會碰到一個喜歡的女孩,為她的一舉一動牽動心弦。 

  然後相愛,結婚,然後白頭到頭。 

  這是以後必然會發生的。 

  他的世界,一定不會有她。 

  好像遙遠的未來還未發生,她早已頭痛欲裂地把那個男生的人生預演了一遍。 

  她放下手機,終於忍不住失聲慟哭了起來。 

  * 

  凌溪泉很久都沒生病了。 

  記憶里,除了小時候時有發燒之外,她連個傷風感冒都沒有。 

  她全身發冷地蜷在被褥里,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一個夢,背著書包走上教學樓的長長樓梯,走廊里傳來一陣陣嬉笑打鬧聲,她走進教室,坐到座位上,把書包里的作業拿了出來。 

  葉清庭坐在她的前面,背影和輪廓模糊在一片看不清的白芒里。 

  講台上隱約傳來老師的講課聲,同學的回答聲,她朝四周望去,看不清同學的一張張面孔,只有校服的黑白色在眼前晃啊晃。 

  她有點慌了,下意識地用胳膊推了推旁邊的呂熙寧,旁邊卻毫無反應,她側臉望去,旁邊空蕩蕩的,哪裡有呂熙寧的身影。 

  忽然,前面的那個男生轉頭,臉還是隱在一片白芒里看不分明,熟悉的悅耳聲音卻低低地在她耳邊響起,「凌溪泉,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抓住你的。」 

  她的心裡驟然一陣酸澀,努力地想發出聲音,眼前卻閃過一陣白光,再睜開眼,淚水已經浸濕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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