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六章 危若累卵
秦逍想了一下,搖頭道:「不用。顧將軍用兵了得,會一直注意遼東那邊的動靜,不至於被遼東軍偷襲。咱們剛剛招安黑山軍,青壯也有六七千之眾,這些人也不是沒有上過戰場,而且與遼東軍素來有仇,若是遭受遼東軍攻擊,定會竭力拚殺。」
「將軍說的對。」陸小樓道:「這些年遼東軍數次圍剿黑山軍,黑山軍在軒轅沖的統帥下,沒有吃過大虧,在心理上並不畏懼遼東軍。他們以前有過交手,黑山軍也就不會因為遼東軍的襲擊立時崩潰。」
「小樓說得對。」秦逍笑道:「這打仗有時候比的不是誰更驍勇,也是比拼心理。黑山軍對遼東軍非但沒有畏懼之心,甚至因為數次擊敗遼東軍,還佔有心理和士氣上的優勢,別的不敢說,讓黑山軍和遼東軍打,黑山軍絕對不會慫。此外松陽草場就在黑山之下,真要是情勢危急,顧將軍可以領軍撤到黑山,以黑山之地利,遼東軍也占不了便宜。」
宇文承朝聽秦逍這般說,微微寬心。
「遼東軍的兵力不過兩萬之眾,而且還要鎮守遼東,還真是未必敢輕易出兵。」秦逍冷笑道:「他若是因為貿易場而出兵,那就是自尋死路,汪興朝難道不擔心朝廷給他一個謀反作亂的罪名?到了那時,遼東軍成了朝敵,看他們還能折騰多久。」想了一下,才淡淡笑道:「我們在東北的根基雖然遠不能與他們相比,但目前在兵力之上,也並不遜色於他們,他要敢襲擊松陽馬場,老子直接殺到營平郡,直接拿下順錦城,看他們救不救。」
宇文承朝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將軍盯上了營平郡?」
東北四郡,自西向東依次為遼西、營平、遼東和玄菟四郡,松陽草場位於營平郡北部邊境一帶,眼下的營平郡卻還是在遼東軍的實力範圍之內,也是遼西與遼東之間的緩衝地帶。
「真要將營平控制在手裡,咱們就有足夠的實力與遼東軍分庭抗禮了。」秦逍狡黠一笑,低聲道:「不過目前時機未到。咱們拿下遼西,是經過周密部署,打了遼東軍一個措手不及,等他們回過神來,咱們已經拿下了廣寧,而且利用兩樁大案清洗了遼東系。」嘆了口氣道:「這樣的手段,無法再重複,遼東軍便是再愚蠢,也不可能讓咱們在營平郡再來這麼一回。」
陸小樓點頭道:「他們現在肯定是加強了營平郡的部署,死死盯著咱們,再想進取營平郡,確實不容易。」
「咱們不要心急。」宇文承朝道:「東北控制在遼東軍手裡有百年之久,咱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拿下遼西,有了立足之地,這已經很不容易。貪多必失,先穩住遼西的局面,將遼西徹底掌握在手中,在徐而圖之。」
「大公子言之有理。」秦逍道:「你們來得及時,我也正準備派人找你們過來。」看著宇文承朝眼睛道:「大公子,京都發生了大事,我昨晚剛剛知曉。」當下將唐蓉提供的情報告知了兩人。
宇文承朝和陸小樓都是大驚失色。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宇文承朝皺眉道:「聖人這不是自掘根基嗎?」
陸小樓也是疑惑道:「聖人難道是瘋了?」
「我也覺得這中間大有蹊蹺。」秦逍道:「不過情報現在還不完整,回頭肯定還會有更多的情報傳過來。」
宇文承朝皺眉道:「十八年前,聖人登基,就是用刑部為刀,在京都大開殺戒。當時弄得整個京都血雨腥風,無數朝臣牽涉其中,導致朝局混亂,隨即便引起三州七郡之亂,周邊諸蠻趁虛而入,雖然最終轉危為安,卻也是讓大唐元氣大傷。」頓了頓,才道:「我現在只擔心,這次京都發生大變,會不會重演當年的血雨腥風?」
「大公子覺得接下來局勢會更兇險?」
「夏侯家雖然權傾朝野,但憑心而論,如果這些年不是夏侯家鎮住朝局,我大唐也未必那般安寧。」宇文承朝神情凝重,緩緩道:「如今夏侯家垮台,朝局一定會有大變,刑部那條瘋狗又在瘋狂咬人……!」
「如果重演當年的朝局,大唐所面臨的兇險必將是前所未有。」秦逍神色也是冷峻,輕聲道:「當年西陵還在大唐手中,有黑羽將軍阻擋兀陀鐵蹄,如今李陀認賊作父,與兀陀汗國沆瀣一氣,西邊的局勢,比當年兇險萬分。」
陸小樓道:「當年北邊圖蓀諸部還只是一盤散沙,各部聯盟拼湊了十萬兵馬南下,雖然聲勢浩大,但各部之間矛盾不少,為了爭奪利益更是互相爭鬥,無法形成共力,這也是當年圖蓀人被打退的根本原因所在。但杜爾扈鐵瀚利用這十幾年的時間,幾乎控制住了漠南地區,他麾下的圖蓀騎兵都是經過多年廝殺歷練出來,如今的實力,比之當年只強不弱。」
秦逍微微頷首,對於鐵瀚,他一直都知道是大唐的心腹大患。
之前在草原上與圖蓀兵馬正面相對,雖然最終沒有進行決戰,但圖蓀人的勇悍他也是親身體驗,知道如果鐵瀚真的傾盡全力南下,北方四鎮的唐軍未必能抵擋得住。
「還有南疆慕容,慕容長都那條老狐狸休養生息多年,一直在等待時機。」宇文承朝道:「一旦天下有變,他絕不會安分守己,定會趁機北上。」
秦逍苦笑道:「這樣說來,我大唐現在的局勢已經是危若累卵?」
「這還沒有算上遼東軍和渤海人。」宇文承朝冷笑道:「遼東軍在東北宛若割據一方,一旦天下有變,遼東軍是否會毫無所動?渤海那邊也一直都是蠢蠢欲動,淵蓋建就從沒有放棄過侵襲大唐。真要是天下有變,咱們守在這裡,也不過是為朝廷擋住東北之敵,其他強敵朝廷該如何應對?」說到這裡,臉色難看,顯然是心中十分惱怒,忍不住罵道:「堂堂天子,目光短淺,竟然誅殺夏侯家,那等於是自掘墳墓,我一直以為她以婦人之身能夠坐上皇位,也算得上是女中豪傑,現在看來,簡直是愚不可及……!」
陸小樓頷首道:「如果誅滅夏侯家真是天子的意思,她確實是愚蠢透頂。」頓了頓,輕聲道:「不過正如將軍所言,這事情透著蹊蹺古怪,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秦逍皺眉道:「我也覺得聖人即使再糊塗,也不可能糊塗至此。可是如果真的另有隱情,那麼事情就更可怕,這天下有誰能夠迫使聖人對自己的娘家下此狠手?」
「是否要派人秘密前往京都,打探一下到底是什麼狀況?」宇文承朝輕聲問道。
秦逍搖頭道:「真要出問題,應該也是在宮內,我們派了人到京都,得到的也不過是市井流言,無法打探到宮內的情況。」想到唐蓉那邊也在想辦法,輕聲道:「咱們不要亂了陣腳,靜觀其變,看看接下來到底是怎樣一個局面。」
宇文承朝和陸小樓都知道離京都太遠,消息傳遞不及時,沒有弄清楚真相之前,眼下也只能靜觀其變。
「我去一趟黑山。」秦逍想了一下,道:「顧將軍對朝局看得比我們深,京都之變他還不知道,我正好過去和他商議,看看他是否能看出其中有什麼蹊蹺。」向宇文承朝二人道:「大公子,小樓,你們就留守遼西,凡事都要與白郡守商議,遇事不要妄自決斷。」
宇文承朝也知道眼下遼西大局已定,各項事情也都有條不紊地在進行,秦逍暫時離開,也不會影響大局,而且顧白衣智謀過人,也許真的對京都之變有準確的判斷,拱手道:「也好,將軍放心去,這邊交給我們就是。」
「對了,派人到榆關和耿紹說一聲,只要是送往阜城的貨物,一根針也不能讓他們出關。」秦逍冷笑道:「全都扣押下來!」
秦逍做事也不耽擱,當日便收拾一番,帶了一隊隨從往黑山去。
一路快馬加鞭,抵達黑山已經是兩日之後,還沒到中軍大帳,卻瞧見草場遍布駿馬,無數兵士都在兵營附近修建馬圈,忙的不亦說乎,秦逍放眼望去,見到馬匹不計其數,一看便是真羽馬。
其中亦有不少錫勒牧民幫忙修建馬圈,在旁指導。
秦逍頓時便想到與真羽部的絲馬貿易,看這架勢,真羽部竟然已經將駿馬送了過來。
他心下歡喜,徑自到了顧白衣帳外,下了馬,帳外護衛見到秦逍,立刻行禮,秦逍也不廢話,上前掀開帳篷,卻見到帳內有幾人正坐著商議什麼,秦逍突然出現,幾人立刻都瞧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