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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四章 出山

  汪興朝含笑點頭道:「上師所言極是。秦逍咄咄逼人,搞出軍械案,大肆牽連,先是拿下榆關,如今又以此為借口,對廣寧軍大動干戈,照現在的勢頭,不出兩個月,我們在遼西的勢力就要被他連根拔起。為此軍中諸多將領都是怒不可遏,屢次請戰。」


  「一時激奮只會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黑衣殺僧平靜道:「秦逍是皇帝的寵臣,皇帝對他的性情自然是很了解,此人殺伐果斷,而且膽大包天,將此人派往東北,明擺著是要挑起事端,遼東軍如果被他激怒,輕舉妄動,也就正中皇帝的陰謀。」


  汪興朝問道:「上師覺得我們要忍氣吞聲?」


  「那倒不至於。」黑衣殺僧平靜道:「其實秦逍在東北咄咄逼人,對將軍來說未必是壞事。」


  「請上師賜教!」


  黑衣殺僧道:「將軍這些年待麾下的將士實在太過寬容,這也導致遼東軍的軍紀渙散。如今龍銳軍在東北咄咄逼人,這也讓遼東軍近百年來第一次受到威脅,有了對手。龍銳軍目前的實力雖弱,但將軍卻必須誇大他們的威脅,讓遼東軍上下心存忌憚,如此一來,將軍正可以藉此機會整肅兵馬。」微頓了頓,才緩緩道:「大唐危機四伏,將軍麾下的遼東軍也不能再鬆弛下去了。」


  「上師言之有理。」汪興朝頷首道:「我的心思,與上師不謀而合。」


  「將軍雖然不可輕舉妄動,但戰事隨時可能發生。」黑衣僧道:「整軍備戰也是不可再遲延。」


  汪興朝微一沉吟,才道:「以龍銳軍為對手,整軍備戰,這自然是良策。不過朝廷藉助秦逍在東北大動干戈,如果我們視若無睹,只會讓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甚至可能導致東北的局勢出現更不利於我們的變化。」單手握拳,目露殺意,輕聲道:「他是一頭要咬人的餓狼,絕不能讓他繼續在東北為所欲為。」


  「將軍的意思是……擒賊先擒王?」


  汪興朝微微點頭,目光冷厲:「避免局勢惡化甚至走向戰事的最好辦法,就是除掉此人。龍銳軍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青州殘部,王母會眾,甚至還有姜嘯春那支騎兵,他們之間不可能團結一心,如今都只是因為秦逍有皇帝這個靠山,才拼湊在秦逍麾下,只要此人已死,立時就是一盤散沙。」


  「將軍覺得只要秦逍一死,就可以避免戰事發生,減少傷亡?」黑衣僧問道。


  汪興朝道:「這正是我心中所想。」


  黑衣僧雙手合適,輕誦佛號。


  「我不會強人所難。」汪興朝嘆道:「上師受佛法洗禮多年,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鐵血殺僧,所以如果你不想出手,我絕不會為難。」


  黑衣僧嘆道:「將軍已經決定了?」


  「於公於私,我都有殺他的理由。」汪興朝神色冷峻,凝視著黑衣僧。


  黑衣僧沉吟片刻,終是道:「大將軍待我恩重如山,當年如果不是大將軍庇護,老僧的白骨只怕都已經化成灰。」一雙眼眸深邃無比,道了一聲佛號,才繼續道:「將軍是想讓老僧直接取他性命?」


  「如果只是要取他性命,我自己都可以親自出手。」汪興朝眼眸之中滿是怨毒之色,緩緩起身,走向塔樓一角,在角落處,竟然放置著一副棺材,用名貴無比的金絲楠木打造,棺蓋尚未合上,裡面鋪著最柔軟的黃色錦緞,一具屍首躺在其中,身著華美的服飾,頭戴金冠,屍首的臉頰甚至不顯蒼白,乍一看去,宛若沉睡一般。


  屍首一圈,放有冰袋。


  汪興朝一隻手搭在棺材邊上,凝視著屍首臉頰,眼眸中滿是痛苦之色,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撫摸屍首的臉頰,但咫尺之遙,卻還是停住,收回手,也沒有迴轉身,只是森然道:「我要他活著到這裡,我要在這裡親手砍下他的腦袋,只有如此,方能讓東駿瞑目。」


  「將軍已經確定是秦逍刺殺了大公子?」


  汪興朝淡淡道:「我那位叔叔以為找叱伏盧人做替罪羊,就能給我一個交代。東駿的傷口,已經告訴我兇手絕不可能是叱伏盧人。東駿在武道上的造詣雖然不深,但自幼服食各種藥材,再加上時常用藥水浸泡,耳目比普通人要靈敏得多。」盯著棺材中汪東駿的屍首,雖然已經讓縫屍匠將脖子上的傷口縫上,卻傷痕卻還是能夠看得清楚,沉默好一陣子,才繼續道:「他是被人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後制住,爾後被人從後面割斷了脖子,以他耳目之聰,即使是三品修為,也絕無可能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而不被察覺。」


  「將軍早就判斷出刺殺大公子的兇手至少是中天境?」


  「是。」汪興朝冷笑道:「叱伏盧部,何來三品修為的武者?東駿在真羽部與秦逍發生衝突,秦逍睚眥必報,東駿之死,與他又怎能脫得了干係?」


  黑衣僧清唱一聲佛號。


  「秦逍身邊爪牙甚多,此人也是狡詐異常。」汪興朝道:「我本想親自出手,將他帶回忠烈塔,在東駿面前再行處決了他。可是我心中清楚,以我現在的修為,還做不成此事。」終於轉過身來,向黑衣僧拱手道:「上師已經踏入大天境,七品修為之身,來去如風,除了上師,沒有其他辦法能將秦逍活著帶到忠烈塔。數年前,上師就已經決定,此生就守在這忠烈塔內,一心修佛,再不離開霧松山。」


  黑衣僧只是雙手合十,並無說話。


  「如果不是喪子之恨,我也不會懇請上師出山。」汪興朝道:「這是我最後一次懇請上師相助,只要活著帶回秦逍,此後便再也不會叨擾上師!」說完,深深一禮。


  黑衣僧平靜道:「老僧說過,如果當年不是大將軍庇護,老僧現在只不過是一抹塵土。大將軍只需要老僧帶回秦逍,並不要老僧出手殺人,這已經是為老僧考慮。」緩緩起身來,走到那扇打開的窗邊,寒風自窗外襲來,黑衣僧白須飄動,他一雙漆黑的眼眸俯瞰霧松山,霧氣藹藹的山林飄渺如仙境,他的聲音也是平和異常:「老僧六十有四,已過花甲,只想餘生研習佛法,或許這也是最後一次能夠下山為大將軍效命了。」


  汪興朝想利用黑衣僧活捉秦逍,這事兒秦逍自然是一無所知。


  對他來說,眼目前手頭上的事情遠比去猜測汪興朝為何隱瞞愛子之死重要的多。


  這一次精心設計,該達到的目的幾乎都已經達到,首要的便是控制了廣寧城,而且拿下了榆關。


  榆關守軍在接到淳于布的軍令之後,終究是將關隘交到了宇文承朝的手裡,宇文承朝按照秦逍的安排,留下四百兵士交給耿紹,由耿紹領兵暫且駐守在榆關。


  榆關咽喉之地,重要無比,秦逍自然要選擇一名忠誠無比的將領幫助自己鎮守,耿紹與他在白虎營相識,同生共死的兄弟,而且耿紹為人仗義,辦事卻又踏踏實實,由耿紹鎮守榆關,秦逍自然是十分放心。


  至於宇文承朝,乃是秦逍身邊的頭號戰將,秦逍仰仗大公子的地方還很多,自然不會讓他死守在榆關那頭。


  時當黃昏,秦逍身在廣寧城西門外,望著官道上漸漸靠近的隊伍,嘴角泛起笑容。


  昨日就已經接到稟報,朝廷派來的欽使已經在姜嘯春的護衛下,抵達榆關,只因天色已晚,所以留在榆關那邊歇息一晚,今日一早趕路過來。


  姜嘯春派了兩名騎兵先回城稟報,估摸著應該在今日黃昏時分抵達,而秦逍也派人告知了宋清源,黃昏時分,率先來到城外迎候。


  「宋大人知道欽使抵達,也不出來迎迎?」秦逍抬頭看了看天色,含笑向宇文承朝道:「他的病還沒好?」


  宇文承朝憋住笑,道:「聽說到今天都起不來床,將軍派人送過去的兩棵人蔘,他倒是留下了,還說等病好之後,在親自向將軍道謝。」


  「看來這位宋大人算是一個聰明人。」秦逍笑道:「這幾天他因病無法偵辦案子,現在好了,欽使抵達,幾樁案子都由欽使接手,他也不用再辛苦了。」


  宋清源勸說淳于布下達手下兵馬撤出榆關的軍令后,當天晚上就受寒患病,躺在床上起不來,這一下子無論軍械案還是劫銀案都不能偵辦審訊,涉案人員也只能暫且收監扣押。


  「將軍!」姜嘯春領著隊伍靠近,見到秦逍親自等候,拍馬上前來,翻身下馬行禮。


  秦逍卻已經笑著上前扶住,道:「姜朗將,這次你可是立下了大功。」


  「不敢。」姜嘯春看上去心情也很好,笑道:「我們昨晚在榆關歇息,如今是耿校尉領兵鎮守,末將便知道計劃成功。將軍運籌帷幄,不費一兵一卒,便將榆關收入囊中,實在是讓人欽佩。」


  秦逍道:「這都是大伙兒配合默契,如果不是朗將封鎖了西邊的通道,讓榆關守軍知道無路可走,他們也未必那般容易撤兵。」抬頭望著靠近過來的隊伍,道:「你護送欽使一路順利抵達,這才是功勞卓著。」


  他話聲剛落,卻聽得隊伍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爵爺,是我,你可沒將我忘記了吧?」聲音充滿興奮,一道人影正向秦逍這邊小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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