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零章 有仇必報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隨著一聲悶哼,一名刺客騎兵被射中咽喉,從馬背上摔倒下來。
出手的自然是陸小樓。
陸小樓和西門浩同睡一頂帳篷,這也是秦逍有意安排,就是讓陸小樓保護西門浩的安全。
敵騎來襲,陸小樓反應迅速,秦逍吩咐之後,第一個沖回帳篷,取了弓箭,拉上還沒反應過來的西門浩就上了馬,見得敵人來勢兇猛,當即也不廢話,一箭射殺一名敵騎。
「小心,箭上有毒!」有人驚呼出聲。
剛有兩名勇士被敵騎弓箭射中,並無射中要害,同伴立刻掩護,可是轉眼間,兩人卻都是口吐白沫,面龐發黑,抽出幾下便即死去。
其他人都是大驚失色。
草原人即使與敵廝殺,也絕不會使出箭上塗毒的陰狠手段,眾人心知對方今晚不是沖著貨物而來,分明是要將全隊殺盡。
刀光赫赫,箭矢不絕。
來襲的騎兵雖然兇悍,但眾勇士卻也是悍不畏死,都是奮不顧身迎上前去。
他們自幼騎馬射箭,固然有高超的馬上功夫,此外面對騎兵,他們也有應對的手段。
一起沖向一名勇士,右手揮刀砍過來,勇士卻是等著駿馬壓過來的一剎那,身法靈敏地一個轉身,不但避開駿馬的衝撞,而且已經閃到騎兵的左側,千鈞一髮之際,抱住對方的一條腿,硬是將騎兵從馬背上直接拉扯下來,兩人頓時滾作一團,宛若兩頭野獸般搏殺。
其他勇士也大都使出這一招,一時間雙方戰成一團。
騎兵們顯然沒想到草原勇士會來這一手,同伴和草原勇士摟抱在一起互相扭打,一時間還真不好射箭。
陸小樓連出數箭,箭不虛發,數名騎兵被他射落馬下。
秦逍此刻卻也來不及入帳取刀,如同鬼魅一般,趁著一騎揮刀砍向自己,不退反進,探手而出,在避開這一刀之際,順勢抓住那人的手腕子,不等那人反應過來,奪刀入手,揮刀便砍斷那人脖子,隨即追上兩步,翻身上馬。
夜色已濃,無星無月。
亂戰之中,只聽得嗆的一聲大響,如龍吟,如鳳鳴,黑暗之中,陡然亮起一道光華,劈開了黑暗,更是劈砍了一名騎兵的腦袋。
秦逍出刀兇狠,沒有絲毫留情。
叔孫設被砍下腦袋的景象,還在他的腦海中清晰浮現。
叔孫設說過,他的孩子還小,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看到鮮血,可是他自己的鮮血卻已經流淌,幼小的孩子再無父親。
秦逍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刀聲清越,如電似華,一抹又一抹血紅濺出,黑夜之中,耀眼無比。
那抹紅色如同引路之線,在人群之中如同蛇一般扭曲蔓延,秦逍殺心濃郁,被他盯住的騎兵,無一能夠留住性命,片刻之間,連殺五人,血染大地。
敵騎都是愣住。
他們趁夜襲擊,犀利兇狠,殺的隊伍猝不及備,瞬間佔據上風,本以為很快就能將這隊人馬屠個乾淨,草原勇士的頑強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可是這隊伍里的兩大兇悍殺神,卻反倒是他們有些驚愕。
陸小樓的弓箭,秦逍的馬刀,就像從地獄而來的鬼使神器,無情地收割他們的生命。
只是片刻間,來騎三十餘人,竟然死傷近半,地上橫七豎八地滿是屍首。
十幾名草原勇士,也已經死傷六七人,所剩無幾。
「撤!」敵騎顯然知道事情不妙,以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將秦逍和陸小樓等人盡數誅殺,繼續打下去,反倒是自己這邊會全軍覆沒,有人大聲叫喝一聲,也不猶豫,兜轉馬頭便走。
這是短短時間,攻守易型,其他騎兵見得同伴撤走,也不敢多留,紛紛拍馬逃命,秦逍也沒有去追,片刻之間,敵騎留下同伴的屍首,其他人都已經走得乾乾淨淨。
秦逍馳馬到得叔孫設屍首邊上,見得無頭屍首俯卧在地,腦袋就在不遠處,凝視片刻,終是拍馬回到帳邊,見得眾人在敵騎撤走後,正為自己的同伴迅速處理傷勢。
秦逍下了馬來,見到不遠處的帳篷邊還有兩具屍首,走過去仔細一看,一具屍首卻正是杜子通,而另一具屍首則是負責看守杜子通的真羽勇士,兩人都是在亂戰中被敵騎箭矢射中,雖然都沒有射中致命要害,但箭簇塗有劇毒,見血封喉,兩人的皮膚都是發黑,可見毒性之強。
秦逍倒沒有想到黑山的四當家竟然是死在這裡。
「爵爺,你沒事吧?」陸小樓騎馬過來,西門浩下了馬,急忙跑到秦逍這邊,見秦逍安然無恙,這才放心。
秦逍冷笑道:「杜子通死了。」
陸小樓和西門浩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杜子通屍首。
「爵爺,箭上有毒。」西門浩神情冷峻:「他們不是馬匪,是沖著殺人而來。」
秦逍點點頭,卻聽到那邊傳來聲音:「是唐國人,是唐國人!」
秦逍循聲看去,見到有人已經扯開了敵騎屍首面上的黑布,大聲叫喊,語氣之中充滿怨恨。
秦逍快步過去,被扯開的黑布之下,果然是唐國人。
「是誰派來的人?」西門浩驚駭道。
秦逍的目光卻是投向東邊,喃喃道:「我知道是誰。」回身道:「小樓,你過來。」
陸小樓走過來,秦逍吩咐道:「你和先生帶著剩下的人日夜兼程趕回松陽草場,途中不要耽擱。戰死勇士的遺體,裝上車子運回去。如果回到軍營的時候,我還沒有趕到,就讓顧將軍先好好安頓幾名草原兄弟,所有遺體也要好生存放,等我回去再處理。」
「你要做什麼?」陸小樓皺眉道。
秦逍冷笑道:「你應該知道幕後的指使是誰。」
「你是說汪東駿?」
「只有他。」秦逍淡淡道:「他的目的沒有達到,空手而歸,對我已經是恨之入骨。我本以為就算他真的欲將我碎屍萬段,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終究是我小看他了。」
陸小樓道:「選擇在我們走出真羽草原之前動手,是故意挑起龍銳軍和真羽部的矛盾。」
「如果今晚他們得逞,我們都死在這裡,會是怎樣的後果?」秦逍沒有廢話,伸手道:「弓箭給我。」
陸小樓皺眉道:「你一個人去?」卻還是取下弓箭,將長弓和箭盒遞過去,秦逍只是接過長弓,左右看了看,徑自過去拾起地上敵騎落下的箭盒,裡面尚有十數支羽箭,秦逍又從其他箭盒取了毒箭,將箭盒裝滿,背在身上,順手又將一名敵騎的佩刀也拾起掛在腰間,連上自己的佩刀,腰間卻是掛了兩把刀,這才向陸小樓吩咐道:「大汗送給我的虎骨刀在帳內,你幫我帶回去。」
「爵爺,萬萬不行。」西門浩此時當然知道秦逍意欲何為,急忙勸阻:「他們人多勢眾,你.……你不可孤身前去涉險。這筆仇咱們記住,以後肯定有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個仇拖延不了。」秦逍淡淡道:「我個人的仇可以等一等,可是今晚他們殺死了好幾名草原兄弟,這些人都是因我而死,他們的家人失去了家裡的頂樑柱,我必須給他們家人一個交代。」環顧四周,方才廝殺,驚得馬群四處奔散,有幾十匹馬已經不見蹤跡,瞧見自己的獅子驄就在不遠處,直接過去翻身上馬,也不廢話,拍馬便走。
西門浩擔心不已,還想攔住勸說,陸小樓卻已經搖頭道:「不用勸了,他決定的事情,改變不了。」望著秦逍遠去的身影,喃喃道:「這傢伙當了中郎將,性子卻沒有絲毫收斂,不過若是沒有這樣的性子,又有誰會跟他在一起。」
寒夜漫漫,冷風如刀。
剩餘的十幾騎一路向北,跑出十幾里地,這才折而向東,依舊是馬不停蹄,一口氣踏雪跑了一個多時辰,已經到了半夜,領頭的這才放緩馬速,回頭看了一眼,見得身後只跟著十餘騎,皺起眉頭。
面罩下的那雙眼睛十分細小,眼珠子更小,一看就是刁毒陰狠之輩。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勒住馬,下了馬來,從懷中掏出一隻銅製小酒壺,扯下面罩,仰首灌了一口,這才長出一口氣,大聲道:「回來多少人?」
「校尉大人,回來十三騎,咱們折了十六名弟兄。」一人快步過來,語氣懊惱:「沒有殺死姓秦的,反倒折損了這麼多弟兄,如何向中郎將交待?」
眯眯眼冷笑道:「若是繼續打下去,咱們一個也活不了。都說姓秦的武功了得,渤海世子都折在他的手裡,現在看來,名不虛傳。」
「那名箭手也是了得。」部下道:「他箭不虛發,至少被他射殺了五六名弟兄。」
「也沒聽說他身邊有這樣厲害的箭手。」眯眯眼道:「若只是秦逍一人,咱們還可以奮力一搏,可是加上那名箭手,這兩人一刀一箭,兇殘無比,咱們不是對手。」
部下也是扯下面巾,一臉擔憂,低聲道:「校尉,咱們留下那麼多弟兄的屍首,根本沒有機會處理,和咱們事先計劃的完全不一樣。秦逍看了他們的面孔,只怕能猜到此事與中郎將有關,這會不會惹下大麻煩?」
「什麼麻煩?」
「秦逍畢竟是朝廷欽命的中郎將,領兵出關,如果他抓住證據,向朝廷稟報是咱們遼東軍要刺殺他,會不會……?」
「杞人憂天。」眯眯眼倒是滿不在乎,冷笑道:「邊境地帶,馬匪眾多,他無法證明那些人是遼東軍的人,就算知道是中郎將派人所為,也沒有證據。」仰首又灌了一口酒,顯然秦逍的驍勇讓他驚魂未定,要借酒穩穩情緒。
「中郎將會在平胡驛等咱們,咱們還是儘快趕回去向中郎將稟報情況。」部下神色凝重,今晚沒有順利達成目的,反倒是折損眾多人手,此人總是覺得心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