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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一章 罪魁禍首

  麻罕話聲未落,周圍的真羽部眾都是駭然變色。


  當今大漠,杜爾扈部的實力首屈一指,鐵瀚名義上是和草原諸部聯合施行禁馬令,但實際上卻是由杜爾扈部下令,強行讓諸部遵守,雖然諸部心中多有不服,甚至有幾個部落公然反對,但在鐵瀚以強大實力征服那些部落之後,整個大漠都只能俯首聽命。


  連鐵瀚的禁馬令都不敢違背,又有哪個部落敢去太歲頭上動土?

  麻罕聲稱真羽騎兵襲擊了狼騎兵兵營,這就像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瞬間炸開波浪。


  不少部眾眼中已經顯出驚恐之色。


  「斷事官是說真羽部襲擊了你們的兵營?」塔格自然是鎮定自若,淡淡道:「你們憑什麼這樣說?」


  麻罕也不廢話,大聲道:「將他們帶上來!」


  一群狼騎兵立刻將那些囚犯推搡上前,連打帶踢,將所有囚犯都踢得跪倒在地。


  「真羽塔格,你自己看看,這些人你是否認識?」麻罕依然騎在馬背上,抬手指向那群囚犯,冷然道:「可別告訴我說,他們不是你們真羽部的人?」向狼騎兵們吩咐道:「讓他們抬起頭來!」


  狼騎兵們站在囚犯身後,都是抓住那些人的頭髮向後扯,讓他們的面孔顯露出來。


  「是契骨連.……!」邊上有一人驚呼出聲,顯然是認出一名囚犯,他脫口而出之後,便知道事情不妙,抬手捂住嘴,但卻已經來不及。


  麻罕得意洋洋道:「看來真是你們真羽部的人。」


  「不是,是.……是我認錯了.……!」那人知道惹了禍,急忙辯解。


  烏晴塔格抬起手,示意那人不必多說,這才向麻罕問道:「斷事官,到底發生何事,你是否能和大家說明白?」


  「阿力古百夫長,你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什麼。」麻罕向身邊那甲胄騎士道。


  百夫長阿力古冷笑道:「我們在瀚莫湖邊駐營,那裡可不是你們真羽部的地盤。半夜的時候,突然有一隊騎兵對兵營發動襲擊,射殺了我們的哨兵,我們不知道是誰擁有如此膽量,立刻出擊。那支騎兵射殺哨兵之後,發現我們追過去,立刻逃竄,我們一直追到荒山,發現了他們的主力,總共有一百多名騎兵,太陽汗的勇士所向無敵,將他們全殲,只活下了這些人,都成為了我們的俘虜。」回頭看了身後跪在地上的囚犯們一眼,森然道:「經過我們的審訊,確定他們都是真羽部的騎兵。」


  麻罕也是神色不善,冷冷道:「杜爾扈部一直對你們真羽部很友好,施行禁馬令后,為了解決你們的生存,每年都從你們部族購買大批戰馬,你們不但不感激太陽汗的仁慈,竟然派人襲擊我們的兵營。察敦千夫長勃然大怒,派人向汗庭稟報,也派我們前來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你們無法給出交代,我們這次前來,就是向真羽部下戰書,千夫長已經率領三千杜爾扈狼騎勇士布陣,太陽汗也會派出大軍前來討還公道。」


  戰書!


  人們都是駭然變色。


  大家都知道,真羽諸部已經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北上增援烏洛蘭,這種情況下,如果鐵瀚的狼騎兵從西邊殺過來,真羽部三面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斷事官的意思我明白了。」塔格十分鎮定,不卑不亢道:「我部與貴部素來和睦,我身為真羽塔格,可以向貴部保證,絕沒有與貴部為敵的意思。」


  麻罕冷笑道:「塔格既然說沒有與我部為敵的意思,為何還會派兵襲擊?」


  烏晴塔格卻沒有立刻回答,緩步上前,從那排囚犯身前緩緩走過,終是站在一人面前,盯著那人,那人頭髮被扯著,面孔朝上,看到塔格,臉色驚懼,顫聲道:「塔……塔格……!」


  「烏木歷山,你告訴我,為何要襲擊杜爾扈的兵營?」塔格冷冷道。


  烏木歷山臉上的肌肉扭曲,眼角抽動:「塔格,我們.……我們不知道那是杜爾扈兵營,我們.……我們不敢襲擊他們.……!」


  「烏木歷山,你是左大都尉手下的俟斤,也是左大都尉最信任的部下。」不遠處有人冷聲道:「你什麼時候帶人去了瀚莫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荒山和瀚莫湖?」


  說話之人正是射鵰者都尉達勃屍羅。


  其實周圍許多人都認出了不少囚犯,烏木歷山是真羽垂麾下的部將,對真羽垂忠心耿耿,也是真羽部赫赫有名的勇士,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跑去襲擊狼騎兵。


  不少人都知道這其中大有蹊蹺。


  烏晴塔格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此刻卻是犀利非常,盯著烏木歷山眼睛,烏木歷山的腦袋被狼騎兵拽住,想閃避也是不能。


  他當然不能說那支騎兵是為了追殺塔格才會出現在荒山,但一隊真羽騎兵莫名其妙跑去襲擊真羽兵營,也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塔格冷笑道:「你們也都是草原上的男人,既然敢做,難道不敢擔當?」


  「塔格,我說!」終於有一名囚犯大聲道:「前幾天襲擊你的就是我們,我們去往荒山,也是為了追殺你。我知道我們有罪,我也不想這樣做,可是……軍令如山,我不能違抗!」


  四周一片嘩然,便是麻罕等杜爾扈人也都是顯出驚訝之色。


  「塔格被人襲擊,原來是你們乾的?」達勃屍羅已經拔出佩刀,厲聲道:「你們是真羽部的叛徒,都該被砍了腦袋。」


  四周的人們也都是放聲唾罵。


  塔格之前已經當眾向所有人說過,自己在去往烏洛蘭草場的途中被人伏擊,雖然有心思靈敏的部眾隱隱覺得事情與真羽垂有關,但沒有任何證據,自然無法證明是真羽垂策劃。


  這時候真羽垂的部下親口說出,人們再想想前兩天在金頂大帳前發生的一切,立時清楚,真羽垂不但安排人謀害阿毗迦,竟然還派人襲擊塔格,簡直是喪心病狂。


  烏木歷山聞言,大聲呵斥道:「森格,你.……你住口!」


  「俟斤,塔格說的對,我們是草原的男人,既然都做了,事到如今,為什麼不敢承認。」那人大聲道:「塔格,烏木俟斤告訴我們說,左大都尉若是能繼承汗位,我們都能得到五百頭羊。他說塔格是個女人,如果由你繼任汗位,真羽部必然大難臨頭,所以必須除掉你,擁護左大都尉成為大汗。他還說如果我們不聽話,左大都尉便會將我們的家人全都殺死,我們.……我們別無選擇,只能遵從俟斤的命令,在半道上襲擊塔格。」


  四周又是一片罵聲如潮。


  烏晴塔格心知事到如今,對真羽垂已經是不戰而勝,盯著烏木歷山道:「烏木歷山,你是真羽部有名的勇士,父汗對你也一直不薄。森格都有膽量坦白,你身為真羽勇士,難道沒有膽量承認?我問你,襲擊杜爾扈兵營,是真羽部想要與太陽汗為敵,還是你們受人指使?」


  烏木歷山閉上眼睛,長嘆一聲,終於道:「塔格,那天夜裡我們將你圍困在山上,卻有人偷偷下山逃脫,我們派人追擊,誤入瀚莫湖,事先並不知道杜爾扈部在那邊駐營,也不知道為什麼失手誤殺,我承認這些是我們做的,我們罪該萬死。」


  「是誰指使你襲擊塔格?」達勃屍羅冷聲道。


  烏木歷山卻是閉口不言。


  斷事官麻罕這才回過神來,沖著塔格冷冷道:「真羽塔格,我們不管是誰指使,襲擊狼騎兵營的是你們真羽部,你們必須給太陽汗一個交代。如果不能讓太陽汗滿意,那就只能用馬和刀來說話。」


  「冤有頭債有主,斷事官連這個道理也不懂?」不遠處一個聲音響起,眾人循聲看去,見到說話的人雖然是牧民打扮,但眉眼分明是個年輕的唐人,有些詫異。


  烏晴塔格看了一眼,見說話的是秦逍,也蹙起柳眉,心想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插手部族事務,心中有些氣惱,但當著杜爾扈人的面,也不好直接訓斥。


  「你是誰?」麻罕見對方年紀輕輕,說話卻不客氣,臉色一沉。


  秦逍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講道理。太陽汗是大漠威名赫赫的英雄,當然不會蠻橫無理,和草原諸部相處,自然也會講道理。你們也聽到了,這些真羽騎兵襲擊塔格,已經成為真羽部的叛徒,真羽部的叛徒襲擊貴部兵營,你總不能將這筆賬完全算在真羽部的頭上。殺人償命,這個道理我們當然懂,塔格英明無比,當然也會給太陽汗一個交代。」


  「你們準備如何交代?」


  「自然是將襲擊兵營的罪魁禍首交給你們,由太陽汗發落。」秦逍道:「不過我身份卑微,做不了主,一切還是由塔格決定。」沖著塔格眨了眨眼睛,塔格也是聰明過人,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


  秦逍之前說真羽垂會幫忙解決一件大事,塔格當時還沒有領悟過來,但目下的情勢,讓她瞬間明白。


  真羽騎兵襲擊狼騎兵營,這當然不是小事,如果鐵瀚藉此大做文章,自然會給真羽部帶來大麻煩。


  但真羽部如果主動交出罪魁禍首,向太陽汗表現出認錯的態度,自然會讓杜爾扈人得到滿足。


  現在真相已經當眾揭露,真羽垂是背後策劃一切的真兇,將真羽垂交出去,既可以給杜爾扈人一個交代,同時也一勞永逸地解決塔格在部族內最大的障礙。


  真羽垂的行徑,已經激怒了部族的人們。


  真羽部與賀骨人開戰在即,這時候從西邊而來的杜爾扈人已經成為真羽草原最大的威脅,如果交出真羽垂,能夠息事寧人,平息兩部的矛盾,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雖說將部族的大都尉主動交出去,真羽部的顏面有損,但畢竟是真羽部襲擊對方在先,面對大漠最強大的部族,任何一個部族都不敢真的與對方撕破臉,交出真羽垂能夠保全真羽部,當真是最好的選擇。


  烏晴塔格微點螓首道:「斷事官,真羽部願意與貴部永遠和睦。事情的真相你也已經清楚,我們願意將真兇交出,由你帶回去交給太陽汗處置,不知貴部能否接受?」


  「真兇自然要由太陽汗處置。」麻罕道:「不過狼騎兵死傷不少人,只交出真兇,似乎無法解決這件事情,那些死傷的狼騎兵,你們必須補償,而且你們必須向太陽汗寫一封道歉信,向太陽汗表示你們的認錯之心。」


  塔格心中惱怒,不過眼下真羽部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增援烏洛蘭,對方提出的條件雖然讓真羽部尊嚴有損,但現實的境況面前,卻也只能忍辱負重,點頭道:「我可以寫一封信,向太陽汗表示歉意。你們需要的補償,只要合理,我們也願意接受。」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斷事官,天色已晚,今晚你們就留下來住一晚,我們可以商量補償的方法,明日我們會將真兇交給你帶回去。」


  麻罕見塔格態度誠懇,這才滿意點頭,塔格吩咐羊叱吉安排酒宴,款待杜爾扈來使,再向秦逍那邊望了一眼,卻發現方才還站在那裡的秦逍已經不見蹤跡,已經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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