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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一章 銀書

  秦逍想了一下,反問道:「宋大人,你可知道衛璧暗中與朝中哪位貴人有來往?」


  「貴人?」宋士廉一怔,眉頭擠在一起,想了一下,搖頭道:「我與衛璧雖然是郎舅關係,但他在光祿寺當差,我在吏部做事,平日里很少在一起,偶爾互相走動,聊的多是家事。不過他文采不差,除了光祿寺的同僚,他有幾個知交也是讀書人,此外他喜歡飲酒,有幾名酒友,你們大理寺的費辛據說與他往來就很密切。衛璧只是五品光祿寺丞,光祿寺也不是什麼要緊衙門,說他和朝中貴人有往來,確實不曾聽說過。」


  秦逍微微頷首,道:「按照衛誠的交代,衛璧曾經對他說過,謀害夫人的目的,是為了讓衛家平步青雲。」


  「讓衛家平步青雲?」宋士廉不屑道:「沒有宋家,衛璧最多也就是一個刀筆吏,連今日的地位都不可能有。秦大人,我也不瞞你,如果沒有我在京都的人脈以及打點,衛璧根本來不了京都,這些年他在光祿寺的差事也只算平平,而且一個光祿寺丞,又如何能夠平步青雲?」但迅速皺起眉頭:「退一步說,他真有機會平步青雲,與謀害結髮妻子有何干係?」


  「衛誠應該沒有說謊,我相信衛璧確實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秦逍正色道。


  宋士廉想了一下,才道:「也許只是衛璧對衛誠信口開河。」


  「自然有這個可能。」秦逍點頭道:「可是正如宋大人所言,殺妻和平步青雲在表面上看根本不存在有什麼聯繫,衛璧為何會對衛誠說出這樣的理由?雖然不敢確定,我倒覺得這個理由反倒不假。」


  宋士廉面帶疑惑,顯然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其中的聯繫。


  「宋大人可知,近兩年來,衛璧經常夜不歸宿?」秦逍看著宋士廉問道。


  宋士廉一怔,搖頭道:「並無聽說過。我有時候和妹子說話,問及他們的情況,妹子都說衛璧待她十分體貼,這畢竟是他們的家事,我也不好問的太多。」疑惑道:「秦大人怎知他這兩年經常夜不歸宿?」


  「我單獨審問了衛誠。」秦逍道:「衛誠是府里的管家,對衛璧的情況最為了解。這兩年衛璧時常離京辦差,走的突然,有時候回來的也很突然,此外經常說衙門裡公務繁忙,夜不歸宿。不過我打聽了一下,如果不是有外邦使臣覲見又或者遇到祭祀節日,光祿寺還沒有忙到夜不歸宿的地步。」


  宋士廉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道:「京都許多達官貴人喜歡到歌舞樂坊玩樂,不過衛璧卻並無此行,他在京都的風評一直很好,並不去風月之所,這夜不歸宿.……!」


  「衛璧夜不歸宿,既然不是前往風月之地,卻又能往哪裡去?」秦逍看著宋士廉道:「衛璧聲稱衛家可以平步青雲,自然是因為他知道有貴人相助,這位貴人是誰?他夜不歸宿,是否與貴人有關?」


  宋士廉神色凝重,沉默著,並沒有說話。


  房裡的哭聲在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停下來,秦逍看到秋娘出了門來,立刻迎上去,輕聲問道:「秋娘姐,夫人她……?」


  「慧姐姐非要一個


  人靜靜。」秋娘一臉擔憂:「她突然知道這樣的真相,一時接受不了,不過……哭了一場,已經好了一些,但這種事情,短時間內也不能讓慧姐姐恢復如常,她心裡悲痛,可能要好一陣子才能緩解。」


  宋士廉也上前來,道:「顧娘子,多謝你一直照料,宋某十分感激。」


  「宋大人客氣了。」秋娘忙道:「我只將慧姐姐當成自己的親姐姐,妹妹照顧姐姐,那是分內之事。」


  宋士廉感激道:「也罷,自今而後,你就是我妹妹。」


  「秋娘不敢。」


  宋士廉道:「你一臉疲憊之色,這幾天照顧妹子一定是沒休息好,你先好好歇息,我另派人先照料妹子。」嘆道:「京都這地方,妹子是肯定不願意待下去了,等她身體好轉一些,我安排人送她回老家。」


  秋娘想著衛夫人如果回鄉,自己也不知道何年才能再相見,心中很是不舍,但也知道以衛夫人目前的情況,自然是回鄉更有利於恢復身體和精神。


  「秋娘姐,宋大人說得對,你先好好歇息一下。」秦逍見得秋娘一臉疲態,心中也是憐惜。


  秋娘在外人面前,還真不敢和秦逍說太多,只是輕嗯一聲,道:「我去給慧姐姐熬點粥。」看了秦逍一眼,轉身離去。


  「妹子在京都,也多虧有顧娘子時常走動。」宋士廉嘆了口氣:「我本以為妹子生活美滿,但現在想來,卻總是孤身一人.……!」說到這裡,聲音陡然止住,似乎想到什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秦逍察言觀色,奇道:「宋大人,怎麼了?」


  宋士廉轉身看著秦逍,想了一下,終是道:「秦大人,我知道是誰了!」


  「什麼?」秦逍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衛璧要平步青雲,定然是投靠了一位貴人。」宋士廉神色異常凝重:「他時常夜不歸宿,你猜測和那位貴人可能有干係,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夜幕之下,大理寺監牢和京都城大多數的地方一樣,死一般寂靜。


  大理寺監牢設在京都興化坊內,這裡不但有大理寺的監牢,刑部大獄也是設在此處,但凡結案過後的形犯,都會被送到興化坊監牢之內囚禁起來。


  兩座監牢雖然同在一坊,但距離卻不近,而且規模也不一樣。


  刑部大獄佔地極廣,牢房甚多,關押千人都不在話下,而大理寺的規模就小得多,整個監牢也就容納二百來號囚犯。


  雖是如此,刑部大獄曾經是人滿為患,近些年雖然沒有興起大案,也依然有眾多的囚犯關押其中,反倒是這十多年來,大理寺監牢一直都很空蕩,大半牢房甚至可以說已經荒廢。


  為此大理寺監牢的獄卒編製一再縮減,最多時候也有三四十名獄卒負責看守,如今卻不過半數而已,比起刑部大獄上百號獄卒,簡直是天壤之別。


  月光之下的大理寺監牢門前,夜間值守的兩名守衛都有些無精打采,只能有一句沒

  一句地搭話打發漫漫長夜。


  直到一輛馬車靠近監牢正門,兩名守衛才發現,瞧見那輛馬車很是普通,兩名守衛已經按住刀柄,其中一人沉聲喝道:「什麼人?」


  馬車距離大門幾步之遙才停下來,趕車的馬夫戴著斗笠,看不清樣貌,馬車停下之後,車夫立刻起身掀開車帘子,一名身著黑袍戴著方帽的中年人從車內出來,站在車轅頭掃了一眼,這才下了車,徑直向大門走過來。


  車夫也不擋在正門外,將馬車趕到一旁停靠。


  兩名守衛見黑袍人衣著普通,對視一眼,一人沉聲道:「這裡是大理寺監牢,你是什麼人?再往前一步,可要對你不客氣。」


  黑袍人從袖中取出一隻銀色箭牌,亮在守衛面前,淡淡道:「這是御賜銀書,銀書在手,無所不通,你們可看清楚了?」


  兩名守衛都是大吃一驚,齊齊跪倒在地。


  「帶老夫去見牢頭。」黑袍人收起銀書,雙手攏在胸口,聲音平靜異常。


  兩名守衛立刻起身,一人過去打開了門,另一人則是引著黑袍人往監牢里去,到得院內,守衛躬身道:「老大人稍候,小的立刻去叫牢頭!」


  黑袍人也不說話,不置可否,那守衛則是匆匆而去,只是片刻間,便瞧見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匆匆忙忙跑過來,顯得異常慌亂,瞧見黑袍人,已經跪倒在地:「小人大理寺牢頭陳順拜見老大人!」


  「衛璧是關在這裡?」黑袍人淡淡問道。


  牢頭陳順忙道:「是,今天一大清早就被押送過來,大理寺判定衛璧斬監候,收押在監牢,等待秋後問斬。」


  「帶老夫去見他!」黑袍人吩咐道。


  陳順一愣,有些猶豫,黑袍人語氣不悅:「怎麼,還要讓老夫再將銀書拿出來你看?」


  「不敢。」陳順忙道:「小的這就帶老大人過去。」起身來,抬手做了個請勢,然後迅速跑到前面帶路。


  大理寺監牢雖然比不得刑部大獄規模宏大,但也是層層關卡,要進入到監牢之內並不容易。


  好在有陳順這位牢頭在前面領路,一路暢通無阻,一直到了關押衛璧的牢房前,黑袍人站在牢門前,透過牢房柵欄瞧見衛璧正坐在一張簡單的木床上,背靠牆壁,輕輕咳嗽一聲。


  衛璧雖然被收監,但衣衫整齊,甚至髮髻也還齊齊整整,只是臉色有些難看,聽到咳嗽聲,扭頭過來,瞧見黑袍人,先是一怔,隨即顯出驚喜之色,幾乎是從木床上連滾帶爬下來,衝到牢門前,歡喜道:「杜……杜先生,你怎麼來了?」


  黑袍人卻是向陳順道:「你先下去吧。」


  陳順猶豫了一下,終是不敢違抗,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主子讓我過來帶你離開。」黑袍人看著衛璧道:「衛大人,你可知道你幹了一件糊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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