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營地經過一陣騷動過後,已經平靜下來。
所有的護衛已經被安排守護營地四周,好在背後靠著駐馬湖,只需要安排兩人盯住駐馬湖,可以省出更多人手提防其他幾個方向。
耿紹和胖魚帶著守衛嚴加戒備。
「王副統領,你覺得.……隊伍里有內奸?」田掌柜額頭再次冒出冷汗。
竇掌柜卻皺眉道:「這.……應該不會吧?」
宇文承朝冷笑道:「沒有內奸,就無從下毒。我現在只是好奇,內奸是如何下毒?」
聽到腳步聲響,大鵬和戴勝已經快步回來。
「大公子,馬料和鹽巴沒有問題。」大鵬道:「我親自檢查過,而且車邊一直有人守衛,誰接近車子,立刻就能被發現。」
「所以在取料之前,馬料不會有任何問題。」宇文承朝緩緩道:「下毒的時間,就是在配料的時候。」
戴勝立刻斬釘截鐵道:「搗馬料的時候,好幾個人在場,誰要是做動作,立刻就能被發現。大公子,這一點,我可以用人頭擔保!」
「這就真的奇怪的。」寧志峰一臉疑惑。
「不奇怪。」秦逍忽然開口,看向戴勝:「你剛才說,配料的時候,需要添加鹽巴和水?」
「對。」戴勝點頭道:「這樣的精料,更容易讓馬匹補充體力。」
「配料的水,從哪裡來?」秦逍追問。
戴勝一怔,其他人瞬間明白什麼,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趙毅終於道:「你是說,水裡有毒?」
「從湖裡打的水。」戴勝指著駐馬湖:「專門有人從這裡拎水過去,可是.……湖水怎麼會有毒?」
「湖水沒毒,可是打進水桶之後,就可能被人下毒。」宇文承朝道:「是誰打水?」
戴勝立刻回頭叫道:「牛娃,牛娃,過來!」
一名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上前來,戴勝指著年輕人道:「是他打水。」
「是你在水裡下毒?」宇文承朝直視牛娃的眼睛。
牛娃嚇了一跳,駭然道:「沒……沒有,我……我沒下毒!」
「牛娃,你實話實說,你從湖裡打水,可有發生什麼怪事或者不尋常的事情。」戴勝忙道:「什麼都不能隱瞞,全都要告訴大公子。」
牛娃額頭冒汗,想了想,才道:「也沒什麼奇怪的事情。」忽然想到什麼:「是了,打水的時候,凌領隊在邊上站了一下。」
「凌領隊?」宇文承朝臉色一沉:「凌子霄?」
商隊以宇文承朝為首,秦逍作為副統領,不過在之前出關的時候,貿易行都是以凌子霄作為護衛領隊。
「對了,凌子霄在哪裡?」大鵬皺眉道:「今晚一直都沒有看到他。」
宇文承朝臉色冷峻:「趙毅,大鵬,你們在營里找一找,找到凌子霄,讓他過來。」
兩人立刻領命而去。
「大公子,難道你懷疑凌領隊是下毒真兇?」田掌柜皺眉道:「他和我們出關多次,為人正派,應
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竇掌柜也點頭道:「他的家眷都在府城,在水中下毒,那不是找死嗎?他在貿易行是領隊,一年下來,掙的銀子也夠養家,怎會自毀前途?」
秦逍卻是盯著牛娃問道:「凌子霄站在你邊上,說了什麼沒有?」
「也沒和我說什麼。」牛娃搖頭道:「當時他只是看著湖面,好像嘀咕一句,說敵人應該不會從湖裡游過來,我也沒敢多問,他也沒多說什麼,我拎水離開的時候,他還站在湖邊。」
「你拎兩桶水,打水的時候,另一隻桶在你身後?」秦逍再次追問。
牛娃點頭道:「是。不過他不是站在我後面,離我有幾步遠,應該.……應該沒那麼手長。」
寧志峰也皺眉道:「大公子,凌子霄之前是侯府的侍衛,後來被調到貿易行,他在貿易行待了好幾年,雖然性格沉默寡慾,但做事一向兢兢業業,我覺得他不至於下毒。」頓了一下,才道:「這對他沒有什麼好處。」
「按道理來說,他確實沒有下毒的動機。」宇文承朝微微頷首:「我也不希望是他所為。」
田掌柜有些奇怪道:「大公子,他們要下毒將我們困在這裡,為何不直接毒殺了這些馬,只是下了瀉藥?若是馬匹被毒死,我們就真的走不了。」
宇文承朝冷笑道:「道理很簡單,他們很自信,覺得一天時間,足以達到他們的目的。此外這裡有近百匹馬,其中還有純正的西陵戰馬,西陵戰馬除了進貢朝廷,一般人想花銀子都買不到。」
「難道他們是想搶走咱們的馬?」田掌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在場眾人也都顯出釋然之色。
商隊有七十多匹馬,西陵戰馬固然是價值不菲,就是商隊用來拉貨的馬匹,那也都是精壯的很。
大唐與兀陀人雖然貿易頻繁,卻一直不會互相交易馬匹,大唐在北邊開通馬市,雖然與圖蓀人會有馬匹的貿易,但圖蓀人也都是狡猾得很,從來不肯拿出上等的良馬與大唐交易。
因此也導致在大唐馬匹價格極為昂貴,普通的駿馬就價值不菲,若是健壯的戰馬,那是有銀子也買不到。
這裡數十匹馬,價值也不輸於商隊的貨物。
「兀陀人搶馬?」寧志峰搖頭道:「他們的馬比我們多的多,沒有必要這樣做。普通的馬匪,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膽量。」冷笑道:「這裡如果真有馬匪來搶奪,就算我們不動手,白狼王也不會縱容。」
田掌柜卻是焦急道:「大公子,不管是誰要襲擊商隊,形式都已經很危險。這裡距離崑崙關也就兩條的路途,如果派人騎快馬日夜兼程去求援,會不會有人來救援?」
「唐軍進入兀陀人的境內?」宇文承朝瞥了他一眼,冷冷道:「納律生哥一直覬覦西陵,正愁找不到借口。若是唐軍跑到他們的地盤上,他們立刻就會說是我們侵入他們的疆域,到時候兀陀汗國那些反對戰爭的人也說不上話了。」
田掌柜苦笑道:「難道我們要在這裡等死?」
宇文承朝也不理他,沉聲道:「這一天時間,我們
必須全神戒備。商隊里所有人都要做準備,馬夫車夫還有腳夫,全都給我拿刀,咱們也有近百人,到時候商隊的護衛做主力,其他人配合著一起禦敵,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敢來撫虎鬚。」
「如果能找到凌子霄,或許能問出一些情況。」寧志峰轉身望向營地,臉色凝重:「我只擔心已經找不到他的人。」
眾人等了片刻,卻見趙毅飛跑而來,氣喘吁吁:「大公子,不好了……!」
「怎麼回事?」
「黃昏的時候,有人……有人看到凌子霄去左邊的坡上執勤。」趙毅喘著氣:「我和大鵬去了坡上找他,才發現.……!」抬手指著左邊的丘坡:「大公子,你還是去看看吧!」
宇文承朝知道事情不妙,快步向坡上去,秦逍和寧志峰等人身手敏捷,迅速跟上,田掌柜等人卻已經跟不上速度。
出了營地,爬上丘坡,只見大鵬和另一人正站在上面,瞧見宇文承朝等人過來,大鵬臉色也很是難看,扭頭看向一處,幾人上了丘坡,卻發現丘坡之下,一具屍體正橫躺在地上。
「是貿易行的保鏢,叫趙大勇。」大鵬道:「之前被安排和另一個人守在這裡。黃昏的時候,凌子霄上來替換了另一人.……!」指了指身邊那人。
那人拱手道:「小的陳雨,和趙大勇遵照吩咐,在這裡望風。天黑之前,凌領隊過來,讓我去歇息,他來替我望風,讓我後半夜再過來替換。剛才他們在營里找凌領隊,我就帶他們過來這裡,才發現……才發現趙大勇已經被殺,凌領隊不見蹤跡。」
「大公子,真的是凌子霄下毒。」趙毅握拳,恨聲道:「那個狗-娘養的,知道事情會敗露,所以跑了。」
秦逍走過去,看了看傷口,回頭道:「大公子,致命傷是被割斷喉嚨,但他頸部有勒痕,而且嘴巴明顯有被人用力捂住的痕迹,如果沒猜錯的話,兇手是從後面先捂住趙大勇的嘴巴,擔心他發出聲音,然後一刀割斷了他的喉嚨。」
「出手好狠。」趙毅道:「他們在一起多年,凌子霄竟然能下得了手。」
宇文承朝站在坡上,遙望遠處,夜色之中,丘陵起伏,還真看不了多遠,自然不可能看到凌子霄的身影。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寧志峰嘆道:「為了銀子?難道連家眷都不顧了?」
「大公子,如果凌子霄真要逃跑,完全可以找個理由走得遠一些。」秦逍眉頭微鎖:「他可以說去遠一點地方偵查一下,趙大勇不可能攔阻,那樣他完全可以悄無聲息逃離。」看了趙大勇的屍首一眼:「可是他為什麼要殺了趙大勇才逃離?這樣做根本沒有必要,一旦不小心,被趙大勇看出他有殺意甚至叫喊出聲,他反而會更麻煩。」
「你說的不錯。」宇文承朝臉色凝重:「你覺得會是因為什麼?」
秦逍想了一下,才道:「只有一個可能,趙大勇或許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他的被殺,很可能是被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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