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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3章 季銘的飛躍

  排練的過程,用一個字形容,那就叫“亂”啊,亂的中戲這些學生,一個個都心慌慌起來,排練完之後,愣是依舊沒底——剛才他們排練的時候,不僅是道具布景這塊的配合協調不太到位,包括整個劇場管理,都漏洞百出,他們排著排著,居然莫名發現台上多了兩個記者,在那裏拍啊拍啊,不知道什麽時候窩在那個角落的。


  甚至季銘他們最終也不知道這倆記者的來頭,他們被工作人員趕下台之後,也沒有人來跟中戲的人說後續發展,估計要麽是教育了兩句就趕走了,要麽幹脆連教育都沒有,畢竟雖然戲劇節的管理不怎麽樣,可讓媒體爬上台這種詭異的事情都能發生,能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麽?

  八成是本地的地頭蛇媒體。


  手眼通天。


  化妝間。


  “大家現在把情緒控製好,我們平常的排練已經非常充足,今天就是臨時墊墊底,沒有別的意義,等會兒上台,就照著平時練的演,一點問題都不會有。”


  這會兒連陳老師都不頂用了,程郝上來了,用自己的親身經曆鼓舞大家。


  “演戲這事兒,什麽意外都會發生的,我曾經演話劇的時候,後台的麥失控,在前後說獨白呢,聲音突然沒有了,瞪眼珠子瞪了十來秒鍾,聲音來了,但不是我的,後台我們的老師的聲音——”程郝模仿大叔的聲音:“怎麽回事,你們都是死人麽?”


  “哈哈哈。”


  好歹大家都笑了。


  “但即便這樣,還是要繼續演下去啊,不然觀眾真的是要退票的。我們又不是德雲社,倆退票口,一個在阿富汗,一個在敘利亞。所以遇到一些意外狀況,也是我們現場表演,我們舞台劇的一個必然情況,不然為什麽說它難,說它考驗功力呢?對吧?何況我們現在不過是個排練有點不順利,大家的基礎都那麽紮實,像你們陳老師說的,一點兒問題不會有,啊,等會上台,沉下心演就是了。”


  “知道了,”譚子陽點點頭,還是有點憤憤不平:“這也太亂搞了,組織能力真差。”


  “就是,還是國家級的戲劇節呢。”姚成鐸也沒忍住。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心裏還是不平啊。


  這回任鳴導演沒自己來,他院裏有重要會議,中戲的三個老師帶隊,陳老師跟程郝都發功之後,就剩下二年級的王南老師還沒說話,陳老師給他使眼色,畢竟是個男老師,肩膀雄厚一點。


  王南老師清清嗓子,看了一圈:“季銘,怎麽樣?”


  “……”


  陳老師跟程郝都翻了一個白眼。


  不是她們想不到季銘,而是季銘本身就是絕對主演,要說誰的壓力最大,除了季銘沒有第二個人了,她們也真是不敢找季銘來處理,怕給他加壓力,但王南心是真大。


  季銘一點兒情況也沒有,他演了幾十場《雷雨》,拍了電影、MV,出席過各大商業活動和宴會,意外狀況多少都碰到過,不至於被一次排練給影響到。


  他其實在想音樂劇的事兒,之前看的《天橋》,他記了幾句詞,加上之前的了解,心裏默默唱著呢,想看看自己跟專業的音樂劇演員之間,有什麽差別。


  所以一時半會兒沒注意到其他人的討論,直到王南問到他。


  “什麽怎麽樣?”


  “……”


  陳老師跟程郝,這倆女的,簡直無奈了,王南心大也就算了,季銘心比他還大呢。


  季銘問清楚了情況,眨眨眼,才有點反應過來:“噢,排練就是熟悉熟悉場地和設備,你們高考難道還得在考場先考一遍啊?最多不就是看看考場情況麽,一個道理,最終上台了還是平常我們的積累,沒問題的都。你們要是真緊張,我倒有一個法寶傳給你們,這就是——”


  “《沙雕經》!!”


  異口同聲。


  “咦,這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了麽?”


  神經。


  不過季銘作為要跟他們一塊上台的人,更何況,還是絕對主角,他的安慰比三位老師的,要有力的多。畢竟都是同學,哪怕季銘牛逼一點,但歸根到底也是個學生,他承擔那麽大壓力都無所謂,他們這些配角還矯情兮兮的,也實在丟份。


  整個化妝師的氣氛,陡然向上,充滿了鬥誌。


  季銘也從《天橋》的想象裏脫身出來,開始融入《末代皇帝》,溥儀,朕,我……


  ……


  上師大的劇院已經濟濟一堂,人滿為患了。


  田明鑫撈兩張備票是一點問題沒有的,阿雲噶就坐在他右邊,左邊坐著的也是熟人,上話的顧銳,季銘的老朋友了,他身邊過去,還有幾個上話的演員。


  “都是衝著季銘來的。”田明鑫側頭跟阿雲噶笑道。


  “啊?”


  “平時這些人對學生戲可沒什麽興趣。”田明鑫解釋了一句,轉頭過去問顧銳:“來看小季?”


  “啊,正好有空,上回看他的戲,還是您的《雷雨》呢,這回雖然是個學生戲,但我也想看看這小子有沒有進步啊。”


  反正都是熟人,顧銳側身給同事們說了一句,然後大家你好我好的說了十分鍾才歇。


  “這次要到周衝那個水平,不太可能,畢竟隻是個學生戲,我也好,任鳴也好,都沒那個本事。不過這次他是絕對主角,還是要看能不能把戲帶出來。”


  都是專業人士。


  看戲看的不隻是表演,很多內在的,整體的東西,也是他們要看的。


  季銘這次個人表演,一定是受限的,他演《雷雨》的時候,王英孫純那一幫人個個都是強人,還托著他襯著他,才有周衝的一鳴驚人。這一次的《末代皇帝》,同台的都是中戲的學生,還得靠季銘拉拔,那根本就是不是一回事了。


  一群一米七八的普通人裏頭,能見到兩米五的人,已經不容易了,那還能見到二百五十米的麽?

  不合理。


  “嘿嘿,要看表演,還得等人藝那一版了。”


  “你也知道了?”


  “那還有誰不知道的,都立項了。”顧銳眼珠一轉,賤吧嗖嗖的:“哎,田導,季銘不是你們國話的演員麽?怎麽會去給人藝拍戲啊?要說《末代皇帝》也是國外電影改編的,正好跟國話對口啊,你們怎麽不自己拍?跟中戲聯係一下,肯定沒問題的吧,任導那裏不可能跟你們搶啊。”


  一副看好戲的樣兒。


  田明鑫瞥了他一眼:“哼,我們國話的演員太優秀了,人藝非是要借,我們也跟任導說了,讓他在人藝裏頭挑一個唄,他硬是要選季銘一人,那隻好給他行個方便了,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嘛,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這話說的,跟宋小寶似的。


  顧銳抽抽兩下:“真有風格,那下回我們上話找季銘演戲,您可也要發揚風格啊。”


  “啊?”


  田明鑫意外地很,如果說國話跟人藝,算是一時瑜亮,但好歹都是京城的劇院,是北方幫的一員。上話可就真是獨門獨戶了,完全不是一回事。


  怎麽他們也看上季銘了?

  阿雲噶坐在田明鑫另一邊,聽的挺清楚的,心裏有一種難言的複雜啊——國話、人藝、上話,這是國內舞台劇領域的三座大山,當然,阿雲噶所在的歌舞劇院係統,也另有山頭,隻是無論在影響力,還是知名度上,總要遜色一籌的。更何況,季銘現在是通吃的意思,國話的人,一部《雷雨》,叫好又叫座,一舉成名天下知。人藝的戲,新院長親自執導,中戲母校傾力寫本子,還沒有開拍,就已經是年度最受關注的作品之一了。


  現在又有上話的人提前打埋伏要請他,嘖嘖。


  阿雲噶複雜地看著台上,季銘隻有20歲呢。


  隨著開演時間臨近,以學生為主的觀眾群體,應該是在學校就被三令五申教育過了,紀律上還是不錯的,漸漸安靜下來,等到劇場的燈光漸漸暗淡下來,聲音就更是微不可聞。


  看戲的氣氛,瞬間就上來了。


  看現場,不就是看個氣氛麽,幾百幾千幾萬的,看一場演唱會,難道是為了聽前排大叔的鬼哭狼嚎麽?

  燈光亮起,旁白響起,幼年溥儀的道具人,穿著龍袍,背對觀眾席,台前一束光往後打,小小的剪影落在燈光的圓圈兒裏,顯得那麽孤寂悲涼。


  隆裕太後和太監的對台,介紹了這台戲的時空背景,以當事人角度的敘述,多少有點講述曆史秘辛的刺激感,倒是不會讓人覺得乏味。


  等到季銘出場,現場果然有點騷動,顯然不管是不是他的粉絲,現場有相當大一部分人,是衝著這個名聲在外的一線明星來的。


  季銘登台,往台下一掃,密密麻麻的觀眾。


  他現在用不著念《沙雕經》了。


  他是溥儀,他眼前的這些人,有追隨他的大清遺老,有看他熱鬧的卑賤庶民,有軍閥,有洋人,近的遠的,在不同時空節點,看著他,見證著他的人生。


  看吧,看吧,無論我如何選擇,朕這一生,都注定不平凡,那就坦坦蕩蕩,讓你們看吧,就看你們都能看出來什麽來?


  王朝更迭?


  喜怒悲歡?

  人生際遇?


  哈,我要粉墨登場了。


  田明鑫的位置很不錯,所以他看的挺清楚的,季銘登台開演,他嘖了一聲。


  “別出機杼啊。”


  “是啊,”田明鑫聽顧銳這一句,就懂他也看出來了:“真是主角了,這往台上一站,台上台下,整個劇場,一下子就都進了他的戲,厲害。”


  舞台劇的表演,個人對角色的闡釋,當然是重中之重,但這也並不是全部。


  比如此刻,季銘對現場的主導和掌控,同樣是舞台劇演員重要的能力,而且算是一種進階功課,很多演員一輩子鑽研演技,在表演上爐火純青了,可卻未必能有這種掌控力。


  這其實一多半要歸功於天賦。


  有些人能開國,有些人就隻願意當宰相,人各有誌,也都不一樣。


  季銘,顯然是個掌控型的演員,但要命的是,他之前已經證明了,他還是個表演型的演員——這就牛逼了。


  “前途無量。”


  這個感歎,在季銘身上已經爛大街了,但此時此刻,田明鑫和顧銳,還是不得不說一句。


  季銘給了他們一個新的驚喜。


  這個驚喜,隨著劇情推動,隨著各個角色粉墨登場,婉容,文繡,吉安剛直,孫太監……而變得越來越大,大到後麵,田明鑫都不自覺嚴肅起來了。


  他有點不服。


  難道任鳴比他水準高這麽多?季銘在他自己手上,演了一個周衝出來,已經牛逼哄哄了。可是放到了任鳴那裏調教一通,居然能做到現在的程度——以他的眼光,完全看的出來,季銘的身邊似乎有一個矽膠做的氣場圈,當其他人的氣場跟他重合的時候,他就自主調整自己的氣場來配合對方,以讓對手戲達到一個最和諧的程度,甚至某個時候,他還能通過氣場交鋒迸裂出的火星,來給劇情增光添彩。


  當年王英孫純托著季銘的事,現在成了季銘去托其他的演員了。


  這個飛躍,比季銘掌控現場的能力,還要讓田明鑫感到震驚——這跟天賦應該是沒有什麽大關係的,非是幾百場戲,幾十年的曆練,而不可能得到的進步。


  但季銘就是做到了。


  除了任鳴調教功力遠超他的想象,在一部戲裏給了季銘十部戲,乃至二十部戲的感悟,除此之外,田明鑫想不出第二個原因來。


  其實還真不是任鳴的功力,歸根到底,還是錦鯉幫助了季銘——當初譚子陽在排練的時候,許願《末代皇帝》一定要效果好,這個效果好的實現,要麽是大家都演得好,就跟《雷雨》一樣,要麽是實力最強的季銘托的好,顯然,錦鯉的神妙,發揮到了季銘身上。


  這也是自然而然的。


  田明鑫當然是不了解這個問題。


  顧銳比他還要遜色一點,看不到這麽深刻,隻是覺得季銘的把控能力非常強,而且整部戲的表現,遠超他的期待,比他項下擬各種好了很多,完成度非常高,演員實力的差距,沒有導致壓戲的情況,整個係很和諧。


  看著看著,他甚至沒有了挑剔的想法,越來越享受起來。


  而最好的那幾個位置上,坐著的評委會成員,也是在交頭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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