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亦步亦趨的前行

  逃亡艦隊的生活漸漸進入日常，人們按照統一的作息表工作和生活著，維係著戰艦的日常生命維持係統，大部分的工作都集中在食物和氧氣的生產上麵。


  誰也不知道這趟旅程會飛多久，可能至少也得上百年，理論上來說，他們隻是逃亡艦隊上的第一代人，後麵或許還會有第二代和第三代……直至第n代。


  第一代人誰也活不到艦隊最後登上陸地的時候，他們的餘下的生命必然在這無盡的航程中衰老死去，成為未來文明的奠基石。


  這是一趟隻有出發，而沒有到達的旅程。


  逃亡艦隊飛過了太陽，然後又經過水星軌道，重新一個個飛躍八大行星的軌道，最後離開冥王星，然後減速，一頭紮進了亂石堆一般的柯伊伯帶。


  柯伊伯帶天體，是太陽係形成時遺留下來的一些團塊。在45億年前，有許多這樣的團塊在更接近太陽的地方繞著太陽轉動，它們互相碰撞，有的就結合在一起，形成地球和其他類地行星，以及氣體巨行星的固體核。


  在遠離太陽的地方，那裏的團塊處在深度的冰凍之中，就一直原樣保存了下來。柯伊伯帶天體也許就是這樣的一些遺留物，它們在太陽係剛開始形成的時候就已經在那裏了。


  柯伊伯帶是所知的太陽係的邊界，是太陽係大多數彗星的發源地。


  有天文學家認為，由於冥王星的大小和柯伊伯帶的小行星的大小相約，所以冥王星應該排除在九大行星之列，而歸入柯伊伯帶小行星的行列當中；而冥王星的衛星則應被當作是冥王星的伴星。


  在距離太陽40～50個天文單位的位置，低傾角的軌道上，過去一直被認為是一片空虛，是太陽係的盡頭所在。


  但事實上這裏滿布著徑從數公裏到上千公裏的冰封物體，熱鬧無比，就是柯伊伯帶。柯伊伯帶上的這些物體的成形：如果按照行星形成的吸積理論解釋，那就是他們在繞日運動的過程中發生碰撞，互相吸引，最後黏附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天體，形成的樣子。


  雖然從資料描述上來看，柯伊伯帶似乎擁擠無比，熱鬧非凡，但實際到達這裏之後郝誌他們才發現，依舊是一望無際的空洞世界，漆黑的宇宙背景前方的路模糊一片。


  所以戰艦群雖然眼前一無所有，卻不得不減速通過。


  因為在如此高速的航行中，戰艦的“眼睛”幾乎是瞎的，按照每小時兩千萬公裏的時速來算，戰艦每秒鍾飛行5555公裏，而艦載雷達的最遠探測距離是十萬公裏左右，已經達到了最大極限。


  也就是說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前方出現任何隕石，從發現到規避，留給你的時間不會超過兩秒鍾，兩秒鍾對於這麽高速飛行的戰艦來說，完全做不了任何的規避動作，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激光武器清掃障礙物。


  但這還是大型隕石碎塊比較容易對付的情況，倘若隻是一顆雞蛋大小的隕石，想在十萬公裏以外用艦載激光武器打中它，即使有雷達定位坐標的情況下也是不可能的，你得擁有多麽好的運氣才能一下擊中？

  郝誌他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藍色空間號戰艦就已經被一顆類似大小的隕石給擊毀了，幾乎就是在一瞬間的事兒，高速衝擊的隕石塊從目視舷窗上鑿了一個豌豆大小的洞，然後整個艦體像從中間被點燃了一般，瞬間爆炸起火。


  所有的火焰都在高速飛行中朝後不斷傾斜著，被破壞了的艦體在一秒鍾內飛散成一路的殘骸和垃圾，非常的均勻，還保持著幾乎不變的速度，形成了一道以每秒五千公裏的速度朝前飛行的長長的太空垃圾的灰色細線。


  而那些太空殘骸之中，就包括十萬具剛剛還在談笑風生的人類的屍體。


  他們死得毫無痛苦，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也沒有機會向親朋好友告別，沒有向上帝懺悔一下的機會。


  藍色空間號上的人都很和善，大部分來自於原地球世界上的高階知識分子階層，因此，它是很少數沒有發生任何暴動的戰艦之一，從起飛開始，大部分的船員所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斷的祈禱和組織談話，互相之間進行心理輔導，以便更快的適應宇宙航行的需要。


  他們積極向上勤奮樂觀，服眾指揮而且兢兢業業。


  但，他們運氣實在太不好了，在這個凶險的宇宙空間裏，他們成了第一道炮灰。


  也因為他們的犧牲，王琰珂和郝誌才立刻做出全艦隊立刻減速的決定，以時速五百萬公裏的低速穿過柯伊伯帶，柯伊伯帶的覆蓋麵大概有10個天文單位，相當於十五億公裏，整個艦隊幾乎用了十二天的時間才飛離這一亂石區。


  然後又開始了瘋狂的加速，重新回到兩千萬公裏的高速。


  很快，他們掠過了妊神星和鳥神星，這是兩顆人類從未正麵觀測過的矮行星，很小，像一顆被某種神秘力量拉扯得細長的巨蛋。人類以往隻在引力數據上證明過這兩顆小行星的存在，直到地國後期，人類探索星空的能力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之後，本來應該關注一下太陽係中層結構的，卻沒有那個工夫。


  他們把大量的精力投入到巡天防禦網絡上了，十大星際艦隊就夠忙乎一陣的了，哪有那個心情。


  所以，從來沒有人類到達過這麽遙遠的深空距離，郝誌他們從這個位置再向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人類曆史上的一大步。


  郝誌忽然想起來在一部老電影《指環王》裏，當兩個孩子為了遠大的目標踏上行程的時候，剛剛出發的霍比特仆人在村口的玉米地盡頭忽然止步不前，弗羅多巴金斯轉而奇怪地問他為什麽不走了。


  他疑慮地抬起一隻腳說道，如果我邁出這一步，就走到村子的外麵……


  郝誌現在的心情也跟那忠誠的仆人有點類似，他望著漆黑的宇宙深空，一不小心就會開始發呆，這是自己也是人類第一次到離家這麽遠的地方啊，每多行駛一分鍾，回家的可能就渺小十倍……地球，似乎在十幾天的航行之後已經成了遙遠的過去，成了幾十億公裏以外的一顆連光點都看不到的星星，平凡得毫無任何光彩可言。


  郝誌由此想到了自己的人生，自己一百年前的出生，三歲、五歲，甚至是十歲以前，逐漸被模糊掉的細節，過去逐漸地離自己遠去，遠得你開始懷疑它是不是真的存在過，當你越用力地回憶自己經曆過的東西，就越會覺得隻有現在才是惟一真實存在過的。


  他開始覺得害怕，打心眼裏產生的一種完全不可捉摸的恐懼……


  當後麵變得和前麵一樣的遙不可及，自己仿佛置身在兩頭都看不到邊際的巴別塔上，唯一支撐自己向前的動力，是那縹緲的必須堅持活下去的希望，但希望真的存在嗎？


  鬼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