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末日抉擇
地國曆,蒙塵紀元84年(公元2104年),1月17日(地球時間),人類全麵放棄火星守衛計劃,宣布八大行星戰役的最後一站以失敗結束。
作為到達地球之前的最後一道屏風,地球徹底暴露在敵人強大的遠征軍的麵前,像一個擔驚受怕的孩子,膽戰心驚地麵對著命運之神最後的宣判。
同時,地球上的逃亡風潮一天比一天高漲,因為火星距離地球隻有5500萬公裏,按照血月大軍目前的推進速度每小時500萬公裏來計算的話,從郝誌他們放棄駐守撤退開始,血月人到達地球的時間隻有11個小時。
以往人類經常喜歡問一些無聊的問題,比如如果世界末日還有一天就要到來,你會做什麽,有些人會說要和家人在一起。
有些人會說要去找自己的初戀。
有些人說,要在末日之前瘋狂一次……等等。
然而當他們真的發現末日隻剩半天,實際情況卻遠比預想的要糟糕的多。
因為他們什麽也做不了,大部分人所剩的唯一選擇就是混亂和發呆,地國新聞廣播網絡一刻不停地在世界各地宣傳,告訴民眾不要驚慌,一切還沒有到最後,地球人還有幾乎完善的夔牛和鳳凰兩大艦隊可以做最後的抵抗,並且,新月作為一個重要的移動軍事基地,仍可以與血月人殊死一戰。
但是人類已經完全不再相信政府的話,他們瘋狂地湧向各個民用的,商用的太空發射中心,擁擠在荷槍實彈的軍警守衛著的鐵絲網外麵,翹首期盼著可以獲得一個登機的機會。
有些人則是開始朝相反的方向逃亡,比如荒山、或者鄉下,叢林或者地圖上都沒有標注過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島,一時間都成了熱門的選擇……
實在無路可逃的人走進了教堂,大批的人需要在最後的關頭獲取神明的庇佑,以此獲得精神上的撫慰,於是,宗教界的領袖號召自己的傳教士,僧侶等等走上街頭,在每一個可以利用的廣場和開闊地帶高聲傳教,宣唱著各種不同宗教的神的旨意,最後一天,沒有巨浪滔天也沒有天雷地火,有的,隻是沉靜無聲,低低飲泣的人群,在牧師和僧侶的腳下長跪不起……
郝誌和納賽爾的夔牛艦隊比血月人提前四個小時到達新月基地。
由於新月基地的前身是木衛二,它的直徑3138公裏,與地球的前衛星月球的直徑3476公裏幾乎相當,但是由於木衛二的一大部分組成結構是冰,而冰的比重不大,所以造成了新月基地的實際星球質量隻有4.8乘以10的22次方公斤,與前月球的7.3乘以10的22次方公斤相比,輕了幾乎三分之一。
這是當初的科學家們已經預料到的,所以在製定引月計劃的時候,新月基地圍繞地球旋轉的實際公轉軌道要比原來的月球近上三分之一。
也就造成了人們在地球上看到的新月亮,比以前的月亮大了三分之一。
如果按照原來的地月距離38萬公裏的話,地球引力是無法捕捉質量較輕的木衛二的,而同樣,木衛二的引力對地球起到的潮汐作用也就會不明顯。
所以,新月基地距離地球的距離,隻有25萬公裏!
25萬公裏,這在末日時代以前的郝誌心裏,毫不誇張地說可能是一個天文數字,那麽遠,可是在曆經這麽多年的變故,以及在太空中生活過這段時間以後,25萬公裏幾乎就和從臥室走到客廳差不多。
郝誌心裏感歎,如果是放在已經橫跨不同的恒星係的血月人眼裏,隻恐怕更加的微不足道了吧?
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回首往事曆曆在目,昨天他仿佛還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裏和一幫男孩子打鬧,躲在樓梯間後麵的夾縫裏抽煙,計算著放學以後去哪個網吧爽一把遊戲,轉眼間世界就天翻地覆,從幽靈出現,地鐵驚魂,從地宮曆險,到後來血月降臨……事情一件件地發生,沒有給他留下一絲喘息的機會,他從一個十幾歲不諳世事的孩子轉眼就成了如今三十六歲的中年大叔,如果算上自己冬眠的那七十年,他實際上已經一百多歲了。
一百多年的時光,真的已經不存在了嗎?
自己的童年,自己與王琰珂宋小葭嬉笑打鬧的那個時間點,竟然已經遙遠到一百多年以前了,就好像當時還是高中的自己從電視裏看清宮劇一樣,那該是多麽古老的曆史,但是,那是自己的童年。
他感覺自己忽然老了,心力交瘁。
那些以往記憶裏曾經鮮活的一個個麵孔飛快地從眼前掠過,郝誌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他記得一位作家曾經說過,隻有窮途末路的人才會抱著回憶不放,或許,麵臨末日的自己也有點窮途末路的感覺吧,過去是如此的虛無,而未來又是如此的不可捉摸,人的一生似乎永遠都隻有現在,這一時刻是真實的,像一張薄薄的紙片兒一樣,如此脆弱。
他神情恍惚地走進新月基地,上一次來這裏還是因為要營救樂樂,如今樂樂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他不斷的給她的手環留言,卻沒有收到過一條回信兒,他也曾讓呂方派人去金星基地和地球尋找,目前還沒有消息。
失去了樂樂,他更像是丟掉了一個可以確認自己生命的坐標,過去與自己一起走來的那些人隻剩她了,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麵目如此的陌生,這讓郝誌感覺到一點點的惶恐不安。
當然,還有一個,即使他的臉不是自己熟悉的,但是那眼神深處隱藏著的篤定和狡猾,世故和老成,讓過去人們總說的那句話一下浮上郝誌的心頭:化成了灰我也認識你!
呂方,那張盜用了李惟攻的臉,如今也已經到了和當初郝誌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差不多的年紀,令郝誌不由得非常詫異的是,即使是李惟攻的身體裝載著呂方的意識,經過幾十年的時間之後,微微發福的臉,五官神情竟然和當初的呂方幾乎一模一樣!
難道是自己記憶裏的呂方模糊掉,被現在的這個形象所替代了嗎?
還是人們常說的,相由心生,一個人有什麽樣的性格,就會長出什麽樣的外貌來……
這可能是人類曆史上第一個有這種臨床醫學研究價值的案例,隻是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會有閑心去研究元首的長相。
“你回來了……”呂方坐在大辦公桌的後麵,並沒有站起來,他的頭發在郝誌離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已經白了一大半,仿佛換了一個人,當然,這也與樂樂的離開不無關係,畢竟之前呂方一直是依靠著樂樂的無敵金血來維持年輕的狀態和體力的,當郝誌把樂樂帶走之後,加上末日大戰開始後三個月的時間裏不眠不休的工作,他已經開始快速老化了。